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气温虽已下降,但是紫外线依然强烈。周围人看他一个大男人还躲在伞下,眼神都些许古怪,徐涿却面不改色地坚持要撑,他把伞向杜子佑这边倾侧,保证把他整个人都护在阴影下。
听到杜子佑的问话,徐涿点点头说:“退潮后赶海,运气好能捡出一顿晚餐。”
他也拎着一个从游艇带下来的小桶,领着杜子佑走近些,继续道:“你小心脚下,泥沙里藏了许多碎壳和碎石,容易割到脚。”
杜子佑第一次赶海,兴致勃勃地看见什么都捡起来看看,一些没有多少肉的小贝壳和海螺也放进徐涿的小桶里。
“来这边。”徐涿站一浅水滩边叫他,蹲了下来。
杜子佑飞快跑过来,水很浅很清,一眼便看到沙底,什么东西都没瞧见。
“看好了。”徐涿像变魔术一样把手插入泥中,向上一掏,泥水渐渐被水冲落,一只小东西挥舞着钳子露出真面目。
“螃蟹!”杜子佑喜道。
“是土蟹,”徐涿掂了掂,然后把它扔进桶里,“至少半斤重,新鲜的螃蟹都不用加调味品,今晚蒸给你尝尝。”
看他露了这么一手,杜子佑也学着在小浅水滩里挖螃蟹,却总是落空,手里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细砂石。
“螃蟹一只就够,”徐涿说,指着困在桶里的大鱼,“这条鲈鱼差不多两斤,我们的晚餐解决了。”
杜子佑奔向下一个小沙滩,头也不回地说:“不行,成双成对才好,我要给你捡一只。”
要不是周围有人在,徐涿真想把他抱着好好亲一口。最终他还是没有扫杜子佑的兴,一直陪他挖遍了沙滩的浅滩,终于找到一只猎物——虽然真的有点小就是了。
团建最后一天,他们离开现代化的旅游区,驱车前往本地人生活的闹市,体验当地最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
为了不显得“游客味”太重,徐涿还专门到街边小服装店给杜子佑买了一套衣服,两人如同微服私访般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闲逛,饿了随便选家苍蝇馆填饱肚子。
徐涿原本还怕杜子佑不适应,哪知他比想像中更有来劲,明明是很普通的事物,他却充满了好奇心——街边摆摊的小贩,挑担子卖菜的阿婆,三五成群守在路口的三轮车,就连走在路牙子上脏兮兮的大黄狗,也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它好瘦,”杜子佑说,“也没有带狗牌,难道不怕走掉了么?”
徐涿笑道:“这里哪有大城市的条件和意识,都是散养的,也有可能是流浪狗。”
杜子佑注视大黄狗横穿马路跑到一家大排档前,正要翻垃圾找食物,却被服务员吆喝着赶出来。
“我们买点东西喂它好不好?”杜子佑回头对徐涿道。
他的目光带着恳求,徐涿却左右为难,即不忍心拒绝他的爱心之举,又怕那狗身上带着什么病菌或者寄生虫,一不小心会传染给人类。
可怜徐涿一20来岁小青年,刚第一次谈对象,就提前体会到了养孩子的艰难。不仅要担心他的饮食,还要操心他的教育,生理心理两手抓,真是感天动地无所不能无所不包的三好男友。
“行,”徐涿最后选择了个折中的办法,“不过为防它咬人,我们站远一点扔给它。”
杜子佑想了一下,脸上绽开了笑容,点头答应。
徐涿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真的,太艰难了。
*
轻松愉快的假期就像是中场休息,休息完后便又要投入紧张的工作中,秉优众人团建归来,又休息了一天,卯足劲儿迎接中秋旺季。
也许是段茹的劝阻,徐有材没有打电话打扰休假中的徐涿,但是徐涿度完假回来,还是尽职尽责地回了趟家。
他陪家人吃完饭,徐有材全程脸色都不太好看,眼下两个黑眼圈,人也瘦了一圈,想来最近公司的事不太顺利。
“我真的老了,不服不行。”徐有材饭后啜一口茶水,长长地感叹一声。
“爸,你不用勉强自己,”徐涿说,“想想陪你奋斗这么些年的张叔林叔,他们还需要安享晚年,如果公司出什么问题,他们该怎么办?”
徐有材摆摆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抖两下,却想起了什么又顿住手,把烟盒收进裤兜里,掏出一盒口香糖。
“你妈让我戒烟,”他轻描淡写解释,塞了一颗口香糖进嘴里,“你别以为投资新城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老张他们也举双手赞成,他们还提议让你尽快回来接班,这个项目作为你接班的预演再合适不过。”
接手公司的事徐涿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不过这次他没有立即反驳,心不在焉地拨弄徐有材做工精致的打火机。
徐有材一看有戏,便道:“你以前嫌管理公司无聊,不想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现在公司进入发展关键期,正是需要年轻血液的时候,你不回来帮忙可说不过去。这事我和你妈也聊过,她没有意见。”
当初徐涿毕业出去找工作,段茹是支持的,她是个事业狂,当然也希望儿子有上进心,不要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如今徐有材要他回来帮忙,有理有据的,段茹自然也不会反对。
徐涿啪地合上打火机,说:“再说吧,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