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生硬,话也有些刺耳。
管家抿嘴,一时竟没有反驳。最近的二少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花架子,也不如以前那般好说话。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也是替二少着想……大少一个人忙不过来,二少也想为兄长分忧,还是专注一些为好。”
守灵要求杜子佑不离灵堂,接待进来吊唁的客人。而杜永封则在外面迎来送往。杜家人丁稀落,两兄弟不得不如此分工。
杜子佑嗤笑一声,张口还要怼,徐涿截住他的话:“管家也是好意,”他看向管家,“那就麻烦你了。”
闻言杜子佑不愉瞪向他,眼神写着“叛徒”二字。徐涿凑近低声道:“别气,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等着。”
管家得到这意外之喜,唯恐生变,一刻也不多停留,带徐涿出去。
徐涿看他真的带自己在一楼转圈,装模作样地介绍几位客人给他认识,漫无天际地谈论墙上和各个角落里的艺术品,忠实地履行带贵客参观的职责。
但徐涿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绝不是他们眼中的贵客,所以他开口了。
“管家?”徐涿叫住他,似笑非笑,“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点。”
管家收起客套的笑容,深深看他一眼,脚步一转带他上楼。
走到一扇门前,徐涿认出这是杜家家主的大书房,上次他来过,现在这间书房属于杜永封。
管家打开门让徐涿进去,然后微微躬一下身,关门离开。
书房的办公桌后坐着的当然是一身黑西装的杜永封,胳膊上缠一白巾,是肃穆的葬礼的打扮。
令徐涿惊讶的是,他肉眼可见地苍老了不少,不是头发白了这样明显的容貌改变,而是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鹰般锐利的目光变得圆钝,原本嚣张的气势收敛不少,甚至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疲惫。
徐涿心里思绪万千,一息间脑海里迸出无数的疑问。
他不是应该在一楼接待来宾吗?竟然为了和我说话不顾礼仪,抛下众多宾客躲到书房来。
他为什么如此憔悴?难道是子佑从他手里抢走了太多东西,让他的事业遭受重创、疲于奔命?
但是他比弟弟根基深厚,经验也丰富,在商界呼风唤雨许多年,绝不可能输得这样难看。
带着满腹疑惑,徐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杜老板。”
杜永封按了按眉间,道:“坐下吧。”
徐涿挺惊讶,印象里他和自己势如水火,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这样平等地与自己交流。
他从善如流地坐下来,问道:“杜老板找我来有何事?”
停了下,他马上补充道:“如果又是谈我和子佑的事,您免开尊口,我们经受过许多次考验,绝不会被外界拆散。”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找自己的理由,他们生意上几乎没有往来,人脉上重叠的也不多,更没有亲朋好友的联系。
一想到又是老一套的“分手,不然我会让你们不好过”的情节,徐涿就想直接站起身走人。
杜永封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下,沉吟片刻道:“的确是关于你们的事。”
好了,我要走了。
徐涿收起一条腿准备站起来,杜永封抢先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嗯?”徐涿停下动作,狐疑地注视他,“什么计划?”
杜永封收紧了嘴角,伸手把办公桌的全家福拿到面前,那照片上是父子三人,杜子佑只有七八岁,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子佑从出生便是杜家人,”杜永封凝视里照片,轻声诉说,“出生在富贵人家,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那几年父亲疑心病很重,对母亲和她刚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太好。”
那叫“不太好”?徐涿抑制住才没发出响亮的一声嗤笑。
然而杜永封猜到他的心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他的确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至少对我如此。”
徐涿放松全身,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撑起一侧脑袋听他讲。
“父亲努力过了,为了证明子佑不仅血缘上是他的亲生儿子,言行举止也是他亲儿子,他努力将子佑塑造成一名合格的杜家人,”杜永封说,“只是他的理想与子佑的性格起了冲突,再加上当时母亲的状况不太好——”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眼向徐涿投去询问的一眼。
徐涿神奇地接收到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我听说了,杜夫人精神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