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期于观厘有过被校长同样对待的经历,他清楚不会是什么大错误,颇有兴致地问:“哦?把你犯的错说来听听。”
之前周末来于家,管家他们忙起来顾不得她的时候,岁好就窝在于观厘坐过的位置看他看过的书。
他先前看过的一本,讲述了20世纪初一个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起源和发展,整个故事通篇争斗、算计、较量、上位,写满人性和私欲。
对岁好来说并不是适合她的读物,她翻过一遍之后,根本没看透太多东西,只记住了一句于观厘在其中一页写下的行楷。
他没有做笔记的习惯,学期末的课本干净得如同新书,那句话应该是他无意随手写下来的,像是一句简洁的观后感悟。
“正确的反击是让对方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让徐瑜扬旁观了一场正确的反击。
撞见那几个人的十几分钟后,林图南带人过来,收了他们的棍棒,岁好,林图南和徐瑜扬三人站在小巷口看着不久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后来连反抗都不敢反抗,被打到鼻青脸肿。
打他们的人全是近两个月被他们打过的受害者。
救护车是岁好叫来的。
本来就是无赖混混,被打一顿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医生来了有人撑腰以后立马叫骂着要把一群学生送到少管所。
当晚,岁氏的律师团西装革履声势浩大地进到几人住的病房中,律师发言,几人全程吓懵,屁都不敢放一个,知道他们喜欢钱,岁好她爸的助理掏出十万块,几人咧着一笑就疼的脸,跟占便宜一样特别喜欢私下用钱解决的方案,欢喜地签了和解协议。
徐瑜扬围观完,当时站在最后问她:“这就是你所谓的反击?花钱打人?”
她还没说话,林图南先鄙夷地看了一眼徐瑜扬,替她回答:“反击还没开始,她现在只是单纯地想花钱痛快地打他们一顿而已。”
第二天,岁好拿下两个月前她在餐厅三楼窗边,正对小巷放的隐形摄像头,将整理好的影像资料送到警察局。
有充足证据,很快就出了调查结果。六人的勒索小团体在他们学校附近作案将近一年,专挑内向独来独往的学生下手,手里掌握不少学生的家庭信息,经常虚张声势地拿敢说出去就去学生家里搞死一家人威胁得学生不敢声张,受害学生高达一百多人,一年勒索金额大致估算,至少十五万。
第四天,也就是本周四。几人刚从医院走出来,迎接他们的便是警车和受害学生们的律师函。
负责帮助学生们无偿打官司的律师和她开玩笑:“好儿,保证回本的前提下,看你的心情,你还想要他们额外赔付多少?”都给受害学生作精神和医药赔偿。
成年人害怕法律的制裁,犯错的人面对冰凉的手铐时,不仅没办法反抗还会痛哭流涕。
她面无表情地看完几个人狼狈腿软的样子,转头笑起,无害般歪头问徐瑜扬:“你觉得呢?”
***
岁好几句话讲完了她干出来的一件小事。
听她用很随便的语气称一件做法其实很危险的事情为小事,于观厘微微蹙眉。
对方幸好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也幸好没注意到多出来的摄像头,才没把麻烦惹到她自己身上。
岁好连后怕都不知道,说完还拿一双透露着“虽然这只是我做的一件很小很顺手的好事,我不夸自己,但你也该夸夸我”的眼睛亮闪闪地瞅着他求夸赞。
如果于观厘有帮助同学的好心,面对同样的一件事,他也许会做得更绝,但岁好是个女孩,他更认为,她应该告诉有能力保证自身安全的老师,让他们去解决这件事情。
他自认为从没在岁好面前展露过他在生意场上的那一面,但她这种带点狠劲的做法又莫名有些像他。
于观厘轻轻叹了口气,揉着她的头,讲:“很厉害。但下次遇到相同的事情,我建议你先询问我,我帮你出更棒的主意。”
岁好和他击了个掌。
前几天警察找校方调查信息泄露,律师也常常出没在校园里,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校长和老师们不可能不知道,周五专门就此事召开了一场全体师生大会,校长检讨完自己的失职和安排一些事后心理疏导的工作后,重点表彰了林图南。
警察叔叔给他颁发了荣誉证书,八百年没受过表扬的人站在台上捧着红册子,嘴都快咧到了耳根后。
岁好当时坐在台下,正瞧着林图南没出息的样子给他鼓掌,校长突然点到她。
先是打人,打完人就立马把人送去吃牢饭,这些做法和岁好在学校里的形象背离,更像是林图南会做出来的事情,她可是把功劳全推到了林图南身上,一点姓名都没在其中留下。校长却像看出她也参与到此事中来了一样,没在师生面前点破,只夸她这个青梅当的好,林图南近朱者赤,她品学兼优。
当年于观厘高中喝酒,校长就爱这么夸,这是一个不按套路来的校长,当他在全校面前说出全体学生都应该向她学习的话时,岁好突然心虚。
打人是值得学习的事情吗?!
不是啊!
校长的夸赞把她抬到太高的高度,这种高度夸赞让她有一种她德不配位的惭愧。
她问于观厘:“哥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喝酒?校长这么夸你的时候,你也有和我一样的感受吗?”
于观厘拧眉反问:“你在模仿我是不是?”
是。
她爱撒娇,很依赖人,不高兴时爱板脸,在信赖的人面前心情会写在脸上,有不怀好意的小心思时爱笑得狡黠。
但在学校,她脸上只有温和的表情,是被老师信任,被朋友依赖的那一方,每时每刻的仪态都大方优雅,不会冷笑,不会讽刺的笑,笑容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没人要求她,是她亲自主动给自己上了枷锁。
岁好就在想,于观厘是不是也给自己上了一把枷锁,他那时候爱喝酒,也许就是偶尔在挣脱这种喘不上来气的束缚。
所以她模仿他,刻意做了一次颠覆好学生形象的事情。
她看着那群人被打,岁好当时觉得肩膀很轻,心里很畅快,吹在她身上的风都是爽快的,她长长久久地松了一口气。
但短暂的舒爽过后,并没留下任何意义。
此时岁好看着于观厘,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沮丧,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并不是他信赖的人。
难受。他都不在乎她还谈什么信赖啊。
但对于他,她又总是能刻意忽略掉扎得心脏有些疼的事实,这好像是一种不学就会的本领。
岁好拉过于观厘的手,闭着眼把很丧的脸埋在他带着尾戒的手心里,她拿脸蛋蹭蹭那枚尾戒,眷恋这种肌肤相亲。
“嘉宝。”
“嗯。”她懒洋洋地答应。
“我那时候经历了一件对当时的我来说比较困难的事情,喝酒完全是自己还不够成熟,选择发泄情绪的方式不对。”
现在喝多了反而懂得养身体,私下从不主动碰。
“现在想想,只觉得当时很幼稚。等你成长一些,再回头往后看,愿意想起来的都是自己幼稚的一面吗?”
岁好听懂了,她嘴唇蠕动沾到他的掌心,“不愿意。”
“别学图南。打人不酷,喝酒也不酷,这种偶然的叛逆并不值得去尝试,哥哥现在觉得,高中时期做过最酷的一件事是一直考第一名。”
她向他保证:“为了不愧对校长的夸赞,我也不会再做打人的事情了。”
于观厘笑笑,她比他还强一些,那时候校长的话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他没做到的事情反而希望岁好能做到,“高中生最应该的样子就是品学端正,嘉宝,别辜负校长的期望。”
他抬了抬掌,让她起来,岁好抬起头吸吸鼻子,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于观厘又开始捧起书。
岁好看着他临时抱佛脚啃大学专业课本,也惆怅即将到来的考试周的模样,突然又觉得好好笑,刚才的沮丧情绪被她抛之脑后。
***
岁好经历了校长的“表扬”,于观厘的讲道理,以及她家里人对她的批/斗大会后,她把她上次秀给徐瑜扬看的一系列反击,称之为一次逞能装逼到让她事后有一些羞耻再也不会做第二次的骚操作。
“她只是单纯地想花钱痛快地打他们一顿而已”
啊啊啊啊,她当时如果戴个墨镜效果是不是会更好,真是羞耻发言呢。
但不得不说,徐瑜扬好像被她的骚操作唬住了,接下来的一个周内,她和他打过一次照面,这人看她的眼神老实好多,大概是不敢招惹她了。
徐瑜扬怎么想的岁好才不管呢,她现在每天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努力表现着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六月中旬,岁好被朋友挽着胳膊去操场上体育课,她瞟过前方,无意间注意到,徐瑜扬站在远处篮球架下,目光凶狠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见她终于看过来,他扔下手中的篮球,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队友,一一穿过他和她中间的人,最终停在她面前,带着根本控制不住的崩溃情绪,朝她低吼着发泄。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玩弄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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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能写到18岁!还是没写到!下章应该差不多了!
喝酒不酷,打架不酷,认真学习才最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