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像是一个约会邀请,倒是有点像“别跑我们接着算账”。
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不知道韦恩家的管家有多么神通广大,总之,明明马戏团座无空席,他还能拿出一张布鲁斯旁边的票。
这位大富豪,社交媒体的宠儿——出门之前决定做点伪装以免被认出来。
“为什么是黑框眼镜?”
……他真的觉得戴上一副眼镜就没有人能认出他了吗?
“只是在玩梗。”
布鲁斯耸了耸肩。
杨黎没有搞懂所谓玩梗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隐约的听得懂这是一句玩笑话。
所以礼貌性地勾了勾嘴角。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两个人并肩走进表演场地。
漂亮的装饰,凶猛的动物,拿着鞭子的驯兽师。
“……你会喜欢这些啊。”
“我的父母曾经带我来过。”
杨黎偏头看了看布鲁斯。
明明是娱乐场合,他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么放松。
也许是因为杨黎在他旁边的缘故。
哇。
他在内心感叹。
感觉不像是情人,更像是敌人。
“也许我打扰了你的怀念时间?”
“come on,你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打扰任何人。”
该怎么说呢?这个场景,这个情况,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自动回复。
一旦离开他的据点——所谓的蝙蝠洞,扩大一点可以说是韦恩宅——他就开始了布鲁斯韦恩模式。
甜蜜,浪漫,并且毫无破绽。
一种优秀的伪装。
“我以为你伪装的意义就是让别人认不出你。”
“随便吧,以防万一,或者我习惯了,随便你怎么想。”
他向后靠,眼睛盯着舞台,取下了黑框眼镜,“我不关心你怎么想——”
他突然失声。
杨黎仍然盯着他,慢了半拍将视线转向舞台——
两具人型飞速坠落。
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摊红色。
杨黎看到了那个小男孩,黑发蓝眼,脸上还残留着喜气洋洋的,可爱的笑容,却微微张开嘴,仿佛还没回过神。
他的父母掉下去了。
现场静默了两秒——尖叫声,打电话的声音,脚步声,一下子充斥了杨黎的耳朵。
啊,像是又一次飞跃疯人院。
他看着红色,敏感地发觉布鲁斯的呼吸变得轻微起来。
布鲁斯正眼也不眨地看着地上那滩血迹。
杨黎本来感觉不到难过的。
他只是伸出手,遮住了布鲁斯的眼睛。
“别看。”
杨黎的死神来了。
他一如既往地身着那身袍子,拿着他的镰刀,安静地站在杨黎身侧。
……复活他们吧。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一位女士突然出现。
她同样一身黑色——脸上带着微妙的缝纫痕迹,却不减那张脸的美丽——她此时微微昂着头,正好挡在死神的面前。
“他们是我的。”
她对着杨黎说。
除了这位女士和杨黎,世间的一切趋于停滞。
布鲁斯也停留在一个抬头的动作上。
杨黎看着他——那个茫然的,几乎有点无措的表情——居然有点美味。
“您好。”
他对着那位尊贵的女士说。
“你知道我?”
“您的传说填满了我的书柜。”
死亡女神以这样的形象现身,于是其他的死神就都只能是男士——为了避免滥用女神的形象,特意避开了。
“很荣幸见到您,您来接我回家了吗?”
“那可能不是我的职责,不过无所谓。”女神走近了杨黎,“嗯哼,你挺可爱的。”
杨黎凝视着她。
现在她大概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了。
“不过不是现在。”死亡女神凑近了杨黎,“离我的灵魂远点——不然我们就再也不能好好聊天了。”
她说着,给了杨黎一个飞吻。“替我向韦德问好——我有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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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流动恢复了正常。
布鲁斯昂起头,与杨黎对视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归于平静,如果不是刚才有一瞬间杨黎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一定会被骗过去的。
“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我知道。”杨黎毫无停顿地回答道,“那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呢。”
布鲁斯将视线移向高台上的孩子。
莫名地,杨黎觉得他和那个孩子有点相似。
同样的黑发蓝眼——以及同样的表情。
“……我得去看看他。”
最终,布鲁斯起身,逆着飞速撤离的人群,向着案发现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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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艰难的一天?”
在他开灯之前,沙发上的雇佣兵先开口了。
“哦,的确有点难过。”
杨黎想了想,略过关于世界即将毁灭的种种猜测,“死亡女神让我转告,她想你了。”
“没错,我是有点时间没死了——wait!你是说,死亡女神?你看到死亡女神了?”
“嗯,是一位很尊贵的女士。”
还把他的死神拐走了。
“今天我目睹了一场坠落。”杨黎闭着眼睛,“很难讲……我对我本来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
直到接触了那个孩子。
他看着布鲁斯小心翼翼地和那个孩子交流,看着那孩子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些难过。
就像是封条裂开了一个缝隙,些许的悲伤洒落下来,某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
二十七世纪的人不为逝去的生命悲伤,因为悲伤于事无补。
但有一瞬间——那种悲痛撕心裂肺地出现,甚至让他的胃有点不舒服。
“也许我可以创作一个更好的世界。”
韦德半闭着眼睛,可有可无地点头,“嗯——听起来很容易实现啊。”
“我只需要写下那些原作者的名字,就可以让这一天提早几十年到来——”
基因剪辑技术普及,世界上几乎再也没有故意杀人罪。
“我想——”
“不你不想。”
韦德把杨黎踹下了床。
“那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你看,在那种世界里,我这种人根本不会存在。”
他有些不耐烦地念叨着什么,然后又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杨黎拖回床——“你变沉了!——总之,这个世界已经够无情了。“
“不需要你把它变得更冷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