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厅。
「你有看到我的布偶吗?」
「没看到。怎么了?不见一、两个,应该没什么吧?」
他躺在客厅的沙发,对她房里多到能堆成山的布偶少了几个,并不在意。
只是因为很少看到她露出紧张的表情才有点在意。
「不见了很多,缝最好的也不见了,快缝好的也是。」
她明显感到遗憾,平常看到她悠哉、没什么烦恼的人,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都会惊讶吧。
而他就算想帮忙也实在想不到她的东西会被谁拿走。
「我再去找,只是问问你而已。」
「不用再找了,那些奇怪的东西摆在旧仓库,我正想清掉。」(怜司)
「那你怎么在这?」
「难道你要我拿着那种东西四处走?我可没有傻到不拿个袋子装。」
他一副觉得她傻过头的样子,无奈地叹气。
「反差萌也不错吧?」
她说完就跑,往她因为东西滚到附近就进去过的旧仓库。
「四处跑还真没教养,和你以前一样,真是受不了。」
「你计较这种小事,容易生气的毛病还不是没改?」
「比起某个好吃懒做的傢伙好多了。」
她跑到喘气,后半段用走的,来到旧仓库的门前。
值钱的东西都被搬光,剩下的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是垃圾。
用木头盖成的这栋建筑,年久失修,已经能算破烂。
她往里面走,在接近尽头的地方看到布偶。
「在这种地方也太奇怪了。」
『不是在玩捉迷藏吗?有个不认识的人说,你会来找我们。』
「谁说的?算了,回去吧。」
在她听到答案之前,出门的木门先关上了,然而毕竟是在安静的地方关门,她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火焰从门往四周窜,她第一个反应是看尽头有没有洞可以鑽。
有个老鼠洞大小的洞口能利用,她庆幸可以不用从危险的门口逃。
但是摆在这里的布偶,体型都偏大,挤不出去。
她只好自己先逃,用铁棒打破不坚固的木墙,鑽出仓库。
里面似乎放了许多易燃物,不到几分鐘就烧到尽头,她没办法救出布偶,一个人走了回去
最让她困扰的是,会不会因此欠债,要用血来抵。
而现在乱成一团的,反而是到旧仓库看情况的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仓库突然烧起来,她又不知道跑去哪了!」(綾人)
「怜司,你说她跑来这了,小白酱该不会在这里面吧?」
「她逃不逃得出来,我怎么会知道?总之,要先灭火,烧到其他地方就糟了。」
「等灭完火,人早就死在里面了!」(昴)
「烧成这样,说不定连她的脸也认不出来了,还真可惜啊,虽然她做的点心很好吃,死了也没办法。」
唯一沉默的他,离起火的地方很远,想起多年前死去的朋友。
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和后悔,压过了恐惧。
过去没有跟上好友离去的背影、在对方一去不回时等待的不安、亲自去确认生死的当下,害怕的事,似乎又再次重演。
他在火灭了之后,依旧没有离开。
不敢去确认她在不在,其他人都走了,他也没移动过半步,坐在那抱着膝盖。
在夜空下燃烧的火场,早已熄灭,只残留着烧焦的废墟和焦臭味,安静得恐怖。
她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看到火就停下来。
结果逃不出去就死了,连挣扎都没办法。
『这一次,你也什么都做不到,一样可笑。』(怜司)
吹散闷热感的风,空虚地吹过,为夜晚添了寒意。
「好冷...」
「因为你在这里吹风嘛,冬天当然会冷。」(笑)
他回头一看,发现她正在事不关己地笑。
「你...怎么在这里?」
「等太久了,所以我自己过来。他们看到我没死,都吓到了。怜司先生还露出这样你也没死的表情。」
「怎么逃出来的?」
「墙壁太破烂。可惜布偶来不及救出来,但是再缝就有,烧了也没关係。」
她从他背后抱住他,用袖子擦掉他的眼泪,没有调侃他听起来有点沙哑的声音。
抱住的力道不轻,让他确实感觉到她还没死。
「这次你没有吓到动不了?」
「那才不是吓到,是站着晕过去。」
「哪里不一样?」
「我就算从火里也要跳到没火的地方,上次是意外。」
她很认真地说,手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搂着他。
「我不介意陪你,但是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难得我为你担心一下,你还真不会看气氛。」
「再不回去会被怜司先生怀疑的喔,例如我计画跟你逃走之类的。然后追过来。」
「不只他吧...该不会,是他放火烧了仓库?」
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容。
「还要回去吗?」
「先暂时回去。我有事情要确认。」
「嗯。」
她站起身,抓着他的袖子,跟他回去。
「你也不可以丢下我喔。」
「你呢?有我到哪里都会跟上的觉悟吗?」
「住得下去就会跟上,应该说,你也不会想住不好的地方吧?」
「这种时候,回答一句会跟上就好了。」
她一回房间就黏着被子,完全松懈了。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满月快到了,我会在那时候解决。」
「要我帮忙吗?支援的话,我做得到。」
他认真的表情让她觉得也该做点什么。
「这是我该自己解决的事。不过,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看到怜司动手了吗?」
「它们看到的。」
她指着布偶,说的话听起来很不真实。
「我赢不了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为了不会死太惨,避开地雷而已。」
「......」
「呼啊...我该睡了。」
晚上十一点,她开始想睡,和他洗了个澡就鑽进被子睡觉,蓝色的毛毯又增加了一点面积。
摊开一看就能看出上面织的狮子。
慵懒的白色狮子在偏右下的地方闭着眼睛愜意地睡,脖子上的红色缎带像是已经被驯服的象徵,实际上却是稍微用力扯就会脱落。
和能够强硬拒绝,最后却没有被推开的她,莫名相似。
她织的最认真的就是这一条,不是用简单的线条表现图案,是织的同时就把图案织出来,整隻狮子除了五官和爪子,都是白的。
「幸好被烧的不是这一条,我花最多心力的就是这个。」
「被烧的话,你会去救吗?」
「如果救得了。因为要送给你,不让你把手伸进我的衣服。」
他说过衣服碍事,要她脱了之后温暖他。
她不想脱,最后就变成让他把手伸进衣服。
「理由只有这样?」
他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故意用还没温暖的手抱她。
不让他这么做的办法,应该不用做这么麻烦的事。
「你先收下就好,我想说了再告诉你。有神秘感才会期待。」
她才不会说,一开始是为了让他没有她也能温暖(等于她不用在晚上冷到),现在...是秘密。
「你今天的血,味道怎么样也让我很期待。」
「这么突然?嗯...不要吸太多。」
她躺到枕头上,盖上被子,掀开被子的一角,邀请坐在床边,擦乾头发的他。
「今天我想慰劳一下你。」
「这么体贴啊,那我会轻一点。」
獠牙温柔地刺进肩膀,她抓着他的手臂,发出轻微的喘气声。
闭着双眼的黑暗中,清楚地感觉到被咬着的地方传来血的热度和刺痛。
身体也变得灼热,和之前只有疼痛的厌恶感不同。
「唔...突然这么热,血也好甜。」
他不自觉地用力抱紧她,想把獠牙全刺进她的肌肤,尽情地吸吮罌粟般让人上癮的鲜血。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不想让她逃离自己。
她失去意识后,他轻轻地舔掉咬痕上的血,就算还醒着,也不会觉得让她太难受。
睡前,他一样抱着她睡,暂时放下了一些不安。
而她也安稳地睡了一晚。
快织好的毛毯则是被收在盖着的盒子,塞在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