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一坐起来,被子滑落,雪白皮肤上全是淤青,头发垂下,堪堪遮住胸前两片软云朵。
深深沟壑中,露出一条红线。
甄让抬脚走过来。
贾甄甄警惕,“你要干嘛?这是白天!”
甄让笑笑,伸手两指,勾住她脖颈上的红线,顺着玉白皮肤朝下滑,一直滑到云朵边,两指微微一挑,云朵软软颤动,弹出来一个青玉豌豆荚状的吊坠。
这是昨夜里甄让亲手给她戴上的。
“甄甄……”甄让道:“我……”
“你休想!你这个禽兽!”贾甄甄怒道:“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伺候我?明明是我伺候你,我都说了不要,你还不放过我,你还敢咬我,我……”
贾甄甄顿时委屈,“我什么时候被人咬过了,我……”视线对上甄让,贾甄甄飞快地道:“你这个只会蛮力的猪头!我是不会再屈服给你的!”
“甄甄……”
贾甄甄顿时想哭,昨夜的疼还历历在目,贾甄甄道:“你放过我吧,驸马,夫君,好哥哥……”
好哥哥……
甄让神色一晃,他一瞬间想起了什么,蓦地笑出声。
半晌,甄让颇正经地摇摇头,郑重道:“公主,我是想告诉你,林姑姑在门口等你半天了。”
啊?
!!!!
贾甄甄一把捂住被子倒头睡回去,那林姑姑不是全听见了!
甄让道:“快起吧,要去宫里的,让林姑姑帮你穿衣洗漱,我先去收拾东西。”
甄让说完,便起身出去叫林姑姑进来。
林姑姑进来,神色波澜不惊中透着一些欣慰,一些心疼。
林姑姑轻轻扯了下被子,道:“快到时辰了,该入宫的,公主。”
贾甄甄闷闷道:“这么早吗?”
林姑姑笑:“不早了,傅将军下朝到我们府中后,现在已经在花亭喝完两盏茶了。”
切,狗男人!
让他好好等着!
但,要入宫……
要见贾姝了。
贾甄甄坐起来,跟林姑姑迅速洗漱后,见梳妆台上放着一支花簪,这簪子依旧是金簪,但上面掐丝累的花,却是真花,此时还挂着露珠。
林姑姑道:“这是驸马一早从鹤园子里采摘亲手做的。”
“那……”贾甄甄道:“今日就戴这个吧!”
林姑姑点点头。
两人收拾妥当到花亭时,傅子垣正同甄让在‘吵架’。
傅子垣道:“你夫人办什么斗诗啊真是!宴盏本来就够抢手了,现在全盛京的士子,有一半都成了我情敌!”
甄让笑了,“他们慕她钱财,你怕什么?”
“我!”傅子垣气结,最后胡乱地道:“你不懂!”
贾甄甄此时走过来,道:“阿盏跟你没可能,你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吧!”
傅子垣一脸气得头疼的样子,道:“六公主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吧。”一抬头撞上甄让要杀人的眼神,傅子垣又补道:“姐妹,姐妹!”
甄让:这还差不多。
三人入宫。
甄让低声告诉贾甄甄,“九公主在宫中虽然被审,却一直没有开口。”
“她没有受罪吧?”
“暂时没有。”甄让道:“应该是你给了她希望,不过方鹤比较惨,傅子垣说,方鹤被打断了手,大约是再也画不了画了。”
“方鹤……”
贾甄甄道:“先进宫再说吧。”
“那日的事情你还要一口咬定是他们的婚约?”
“嗯,否则他们两个谁也活不下来。”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宫里,陈帝因贾姝的事情,短短几日里苍老了不少。
大监领着三人进御书房,找了个由头,给贾甄甄递话,小声道:“公主保全自己便可。”
三人才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陈帝大发雷霆,“好厉害的闵相啊!你儿子的丧事重要,朕的江山便不重要了吗?!”
贾甄甄心惊肉跳,“闵相也在?”
大监道:“皖南秋收碰上旱灾,下面的人知情不报,还说今年六公主大喜,天降祥瑞他们丰收,官员强令当地豪绅凑的比往年的贡粮还要多。闵相也是倒霉,不知怎么的,下面的万民血书就送到他府上,但闵相的管家却因二公子夭亡,以见血不吉利为理由,将血书扣押。本想着过了今日,便呈报上来的,但……”
但东窗事发,闵相顶着丧事被喊进宫来训斥。
陈帝道:“将他砍了!”
陈帝道:“不!皖南路途遥远,在京城砍了消息不能通达到那儿。闵相,朕要你做监斩官,今日于菜市口,斩了你管家的首级,而后快马加鞭,你亲手将它送到皖南,挂于城楼上示众!”
过了半晌,闵相老态龙钟地出了殿门来。
他的乌纱帽托在手里,双眼无神地走过来,见了贾甄甄一众人,行过礼,还未开口,贾甄甄便道:“闵相,好走。”
闵相点点头走了。
贾甄甄心里抽抽地难受。
里面陈帝已经通传三人,三人赶紧随着大监进去。
陈帝揉着眉心,见三人进来,扫视一圈,道:“当日去寺里,就是你们四个人。”
大监道:“是的,陛下。”
陈帝道:“着令人将小九还有方鹤带上来。”
贾甄甄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
陈帝便道:“小六好厉害,能想到一张鹤图救人。”
贾甄甄瞬间浑身的血凉了个透彻。
陈帝阴测测冷笑一声,道:“朕知道你想保住小九,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更何况,”陈帝想起闵贵妃,语气微有波动,不再似个掌权者,而是柔和了些,道:“她母妃去的突然,容易走错路,你是她姐姐,拉她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贾甄甄顿时觉得满头冷汗终于散去不少。
幸好!
陈帝是相信了他们两人的私情。
陈帝道:“小六,你可有话说?”
贾甄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堆繁花簇拥的言谈,打算坚持自己之前的说辞,但忽然被陈帝这么一打乱,她的措辞顿时消失了大半。
陈帝道:“抬起头来回话!”
贾甄甄依言抬头,就见陈帝正手肘抵桌,神色疲惫地望着自己。
他如此哀伤,是想留下贾姝的吗?!
怪不得,他明知道鹤图的事情,却并未刁难自己。
贾甄甄迅速明白了,陈帝也是想要一个台阶下,他舍不得贾姝!
贾甄甄顿时拧了自己一下,‘情真意切’地掉了眼泪,道:“回父皇,姝儿一直喜欢白鹤,而方鹤画鹤很是了得,他们曾有过一段情,但母妃不允,便着人将方鹤送于我当陪嫁,我一直不知道,是母妃薨逝后,姝儿到我府里,她一见方鹤便哭……”
“哭?”陈帝道:“闵贵妃生前,对她确实诸多苛责,朕的女儿里,数姝儿胆小,喜爱这些软弱之物。”
贾甄甄不着痕迹垂下眼睛。
闵相觉得贾姝堂堂一个公主,跟个内侍搞在一起!真是丢人!
陈帝觉得贾姝胆小,喜爱的是软弱之物。
甄让适时开口,“此事六公主知道的时间不久,她曾劝过九公主,也打算奏禀陈于圣上,但闵公子出事了,六公主去闵相府里不过一会儿,便被九公主趁着微臣不注意,带去了寺里……”
他这一番话,说的不偏私,看似将贾姝与贾甄甄撇开关系,实则也是对陈帝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要保的只是贾甄甄。
陈帝生性多疑,今日在他们来之前故意斥责闵相,不过是敲山震虎。
甄让再是真皇子又能如何,陈帝活着一日,坐在这个帝位上一日,他便先是君主,而后才是一个需要儿子接替皇位的父亲。
他不会容许甄让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动作,更不允许甄让‘未登天子位,先置杀人刀’,提前地便享有权利,自以为是地来打破陈帝的底线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果然,闻言陈帝淡淡笑了。
恰好内侍带来方鹤与贾姝。
贾姝瘦了不少,一见贾甄甄,视线在贾甄甄的花簪上停留一下,顿时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链子,怯弱弱哭道:“六姐……姝儿害怕。”
贾甄甄扭头看着她,她并不与贾姝对视,只是垂着眼睑,而后不着痕迹看一眼方鹤。
方鹤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十指被夹断了骨头,软软摊着。
贾甄甄暗道:陈帝果然下手厉害,虽没有要了方鹤的命,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狠毒!
陈帝道:“别哭了!哪有个公主的仪态!”
贾姝抽抽搭搭止住了。
陈帝又去分别问大监和傅子垣当时的情况。
这些问题,陈帝在羁押贾姝后,早已问过三次以上。
这是宫廷私事,他并不需要严谨地审理出一个真相,他要的是下人忌惮,明白自己的位置。
这也是一种心理迂回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