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只女巫

    塔弥拉因为连着躺了好几天,一点都不困,钻在赫尔曼怀里嘀嘀咕咕。
    男人起初耐心地回复她,渐渐变成了“嗯”、“好”等不过脑子的语气词,再然后塔弥拉问了他一长串话,半天没有回应。
    女孩抬头看了看他,他已经睡着了。
    赫尔曼的皮肤是吸饱了日光的蜜棕色,看不出明显的黑眼圈,但他面孔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
    也是,不久前才和魔族打过你死我活的一架,然后带着重伤的她赶到这里救治,一路精神紧绷,到了这里也还要提防着女巫们搞小动作。
    塔弥拉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感觉像吃了放在茶炉上烘软的橘子,心里酸酸软软的。
    女孩小心地凑上去啄了他冒出一点胡茬的下巴,钻进他怀里,也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到天明。
    “佩尼罗普真厉害啊。”
    塔弥拉醒来的时候感觉肚子上痒痒的,一只热乎乎的手正在自己伤口附近摸索。
    她揉着眼睛看过去,是赫尔曼坐直身体在给她换药。
    昨天的“水膜”已经吸收消失了,伤口裸露出来,但并不血腥可怕,已经恢复到像擦破了皮的程度了。
    塔弥拉忍不住夸奖了一番黑发的瘟疫女巫,又问赫尔曼:“你知道她能治才带我找她的吗?”听佩尼罗普的意思好像是赫尔曼主动和她谈的条件。
    圣骑士专心地对付少女雪白肚皮上的伤口,低低回答她:“我‘看’到过,那个女巫对医理药理有很深的研究。”
    他替塔弥拉裹好了绷带,不紧不松,透气舒适,手法十分专业,“但未来的你带着我来的时候,她和女巫集市的主事人起了矛盾,所以我并没有真正和她打过交道,还好她可以救你。”
    塔弥拉心想着话痨女巫救她多半是想看他们热闹……顺便给她喝喝“一个好的女巫不能随随便便动真心”的鸡汤。
    因为她已经可以活动了,躺太久的身体十分想呼吸信息空气,于是磨着赫尔曼带着她下楼去街上角落里一家小餐馆吃饭。
    女巫们不出所料大多都十指不沾阳春水,会做饭的也懒得做。
    所以这家小餐馆里掌勺的是被下了迷魂咒的普通人类厨娘,笑呵呵的红润脸颊,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苦。
    塔弥拉吃着松软鲜美的蘑菇派,悄悄问赫尔曼:“这个厨娘,是一直在这里吗?”
    男人还没有回答,他们身后的那一桌子就忽然出现一道幽幽的声音:“当然不是啦……”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背后的影子像触电一样乱舞了两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刻意掐着嗓子之后,熟悉的性感低沉的声音笑到打鸣。
    韩仍然是美艳性感大红唇的样子,只是此刻目睹阴影女巫吓到影子乱舞,笑的见牙不见眼。
    塔弥拉咽下嘴里的蘑菇派,看了看赫尔曼。后者在韩跳出来的时候毫无表情,也没什么防备的反应。
    多半是他早就发现那里有人,但对方没有恶意,于是没有出声静观其变。
    可恶。
    被吓到的柔弱塔弥拉在男人有些莫名的眼神里瞪了他一眼。
    韩笑过之后跑来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裙摆滑落,性感结实的大腿暴露无遗,还挂着细细的金链。
    “欸,我听到你好奇我们的厨娘?”这个把风情写在脸上的疯疯癫癫女巫用干净叉子叉了一块塔弥拉的派,闻了闻才放进嘴里嘟嘟囔囔,“迷魂咒的效果最多持续两个月,所以我们都是一个月多就换一个啦。”
    塔弥拉看了看对方鼓鼓的腮帮子,小心发问:“那……换下来的人呢?该不会是杀掉吧……”
    女巫集市前前后后也要持续两个月,折算下来一年这个时间就要消失一到两个妇女吗?
    这也太可怕了。
    她抖了抖。
    韩比她抖得更大,“你是什么可怕的新生儿啊?为什么要杀害做饭好吃的无辜厨娘!”
    塔弥拉无辜地看着她。
    烈焰红唇的性感女巫抱怨着塔弥拉对他们群体有刻板印象。
    最后韩解释了她们是轮流带远方的厨娘来做饭,走的时候再带回去,这样不会被人察觉规律性的失踪,被下了迷魂咒的妇女也没有记忆。
    “当然,有些觉得麻烦的也可能会直接把她们杀掉。”韩补充完后耸了耸肩,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反正自己不杀就好了。
    塔弥拉张了张嘴,觉得嘴里的蘑菇派不香了。
    她看了看赫尔曼虽然依然没有表情但是明显变冷了几分的脸,心里渐渐悬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触及到这个奇妙世界的黑暗面。除了神秘的魔法,女巫们同时具有着乖戾嚣张的本性。
    她也会这样吗?
    瞧不起、甚至践踏普通人类的生命。
    可是分明,女巫们都是从人类觉醒而来的啊,她们都在人类世界里生活过。
    韩看了看魂不守舍的新生儿,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旁边不参与他们话题的圣骑士。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摸了摸塔弥拉的头吸引回她的注意力:“宝贝,吃饱了之后去镇子里最高的那栋屋子里看看吧,让利切看看你的身体。”
    利切?塔弥拉茫然了一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年纪最大的阴影女巫,隐隐有管事人的地位。
    她乖乖点了头,韩笑着走了,腰肢摇曳风情迤逦。
    新生的女巫看着坐了不到两分钟的前辈离去,有些茫然地抓了抓身旁赫尔曼的手。
    “……她在警告我,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少女软糯的声音低低在身旁响起。
    那盘松软的蘑菇派还没吃完,但她看起来并不想继续拿起餐具。
    圣骑士轻声叹了口气,回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她担心你是正常的,就像我的同僚们担心我被女巫抓走了一样。”
    “不是,我担心的是别的……”女孩咬住了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她并不觉得那些被掳来的妇女被杀掉是不对的……也不是不对,她觉得这样不对,但她不在乎,普通人类罢了,死活都与她的生活没有关系。”
    女孩看她,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雾一样的迷惘:“我也会这样吗?变得不再像现在的自己。”
    赫尔曼无声地握着她的手,试图让她不那么紧张。
    眼前的女孩踏进光怪陆离的魔法世界还不到一个月,起初的新奇过后,这个更神秘的世界与她原本的生活产生了碰撞。
    但他知道,塔弥拉永远都是那个塔弥拉。
    嘴硬心软,不是传统意义上乐善好施的好人,但也绝不是践踏生命的恶人。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金眼睛的圣骑士拉着小女巫的手,轻声但庄重地向她发誓,“未来的你和现在很像……几乎一样,没有变得冷漠也没有变得恶毒。”
    他怀疑塔弥拉做过的最大的坏事,就是强抢了他。
    塔弥拉茫然的目光逐渐找到了焦距,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仿佛终于安下心来,轻轻挠了挠他的手。
    事实证明女人永远不会彻底放心。
    他们出发去利切住所的路上,塔弥拉一直在给赫尔曼打预防针。
    “赫尔曼,我真的不是什么善良小姑娘的。”她担心圣骑士心里她的人设是洁白山茶花那种。
    就算她不喜欢随意杀戮或者把别人看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厨娘,也不会像传说故事里娴雅的公主或是清纯的公爵小姐那样温柔甜美还乐于助人。
    男人瞥了她一眼,配合着她带伤的身体慢慢迈步,“善良?哪个你都跟这个词碰不上边吧。”
    塔弥拉一边觉得他好懂我哦我放心了,一方面又觉得有点迷之不爽。
    少女撅起嘴巴,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
    赫尔曼仿佛是知道她在不高兴些什么,抓好她乱动的手,低低安抚:“我喜欢的也不是善良的小姑娘。”
    好、好吧。
    塔弥拉晕乎乎地停手好好走路了,心里张牙舞爪地想着这个圣骑士怎么这么会,她这么听话是不是太没面子……
    “到了。”赫尔曼叫她,打断了她胡思乱想的脑子。
    少女抬头看了看,这是一栋气派的叁层小楼,是她以前生活的小镇里属于镇长那种等级。
    沉沉的乌木建筑黑得发亮,分明已经是上午了,但这栋楼里点满了灯,每一个角落都被照的亮莹莹的。
    小女巫和身边的骑士对视一眼。
    真奇怪,分明是阴影女巫,结果住在最亮的房子里。
    赫尔曼把塔弥拉拉在身后,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利切夫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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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亡,今天敲了3400字之后闪退了,重写一遍只有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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