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星云斗转,一别经年。
仿若眨眼间,冷修颜在江湖中漂泊便快有四年有余了。
自她过了十二岁生辰,她便被她师傅丢下,自行离去了,让她自行去闯荡江湖,寻她心中的万物。后来也只有生辰那日,师傅自行出现,给了她父皇送她的护珠,便又消失了。
自十一岁生辰时,被师傅告知,她在这世间,五年都是自由的,而且父皇从始至终都知晓她的打算,她复杂的久久没有缓过神。
她离宫时给他们都留了信件,不过简单的告知一下是与师傅离去了,只是粗浅的说想去见见广阔的天地。
短时间就会归来,也就骗骗她自己的心罢了。
未曾想,师傅将她看的透彻,早就为她打算好了时间,父皇也随了她的任性妄为。
她,何德何能。
在外漂泊风餐露宿见识过各种行人,交往过各路江湖儿女,也在生死之间流离。
她杀了许多人,也救了许多人。
她早已不是宫内供人观赏的鸟雀,她在这广阔的辽域中,飞快成长成了猎鹰。
若是当初宫内的她是个情感缺失的白痴,现在的她闭着眼都可以各种黄腔调子齐出,宛若淫魔。
江湖上的叁教九流,将她打磨的不再像个公主,而是一个真正的,人。
*
“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了罢。”冷修颜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梗吐出,头也不回的说道。
只见她一身黑衣劲装,长发皆束于头顶,着一根白色发带,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用灰扑扑的布包住,脸上却无幼时那般清冷之色,此刻的她满目张扬,皮肤呈蜜色,犹如蜂蜜般诱人采摘。又因身长如普通男子,如此看起来就若一般美貌少年而已。
她身后跟着一名俊秀的篮衣公子,衣衫却不若她那般轻简方便,而是若贵公子一般,长衫而立,翩翩若风,斜挎着一白色布兜,手里杵着一根木棍,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不与你一同,若是你又被毒了,那又该如何?。”篮衣公子几步跨越上前,伸出手臂拥住她的肩臂,高大的身子与宽袖将她上半身拢住。
“你可别想甩开我。”
“每次你都这般理由。”冷修颜无奈,别了别身子,他手臂压着她剑甲拥着她肩,实在是硌人的紧。
“天下第二毒师都被你干掉了,谁还能毒到我?”
“这次我可不依着你了,使君子。”
冷修颜向下一蹲,飞快向前几步,离了他的手臂。
她头也不回用力挥手:“后会有期使君子!”便使出轻功快速离去了。
这个方法她用了无数次,每次最终都还是会被他追上,不知他在她身上下了甚药物,追踪堪称一绝,武力比不过她,可他的医术毒术,可称天下第一。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怪胎,缠了她一年有余了,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把他揍的鼻青脸肿,最后被他毒倒才罢休。后来误会解除,知晓不是寻仇的,便也同行了一段时间,她以为他也就和往常一样的江湖侠士,结伴而行一段路,便挥挥手告别,直到她再也甩不掉他……
后来某一次她不小心被一个毒师看上,毒倒她要将她绑回去做媳妇,那毒师以身侍毒,满面浓疮,犹如鬼煞,后来幸好被他所救,才逃过一劫,此事过很久她都心有余悸。
长得好看,也是罪过啊。
所以她便一直由着他跟着,就与他渐渐熟悉了起来。
使君子虽有君子之名,却实在不够君子,有时打雷下雨,他便厚起脸皮,和她共挤一个被窝。还记得他初次如此做,被她揍了一拳,便可怜兮兮的坐在她床脚一动不动,还是怪她心软,没有坚持住,后来还是准了。
他怕雷声。
他还极爱使毒,都是些阴损的小毒,什么痒痒粉啊,笑笑粉啊,哭哭粉啊,甚至他还喜欢给小动物下春药,然后一动不动的去研究它们的做法。
简直不堪回首。
可是此次她实在不方便他同行,这四年,她走过五湖四海,去过域外,各方小国,体会各地风土人情,也在不经意间寻找自己身世的秘密。
师傅虽未明示,但她知晓,师傅是知道她身世的。
她不问,那么师傅也就不说。
此次她将去黎国,据说那边有个仙云山,山上有个仙云殿,每五十年便出世一名仙师,在山脚的仙云府临塌。此间世上各种疑云杂事,疑难杂症都可去寻仙师解决,但这条件嘛,就要看想知晓难题的人拿不拿得出了。
可能是命,可能是财,也可能只是要你去捡一颗路边的松子,地里的萝卜。
条件纷杂,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是哪种。
十一月,刚好是五十年期到,仙师下山之日,便是十一月八日。
离现在也只有两月了。
冷修颜只是想去凑个热闹,看看那处是不是真有仙师,也顺便去见识一下黎国,黎国大名她早已闻名,却还从未去过这个国家,却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些怯怯。
四年,足够将一个心有戚戚的公主磨成什么也不在乎的人了,她是谁,她仍然不知,可是她已不像以前那般,自弃到认为皇帝并不爱她,她是他深爱的女儿,这四年,她早已清楚。
是不是亲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无法割舍的感情和养育。
这四年,她渐渐断了与冷修洺的通信,与段无悔却是时常联系,去了一个地方离开一个地方,她都会告知她她见识过得风景,也会寄回本地的一些特别之物。
她也从段无悔来的信件中得知皇城中的消息情况。
钱茂茂叁年前不知怎么,和家里人吵闹了一顿,据说已经闹到圣殿,也不知为何,要分出钱家宗谱,后来被皇帝斥责胡闹,哪里还有公主伴读的样子,让钱茂茂莫要让长乐公主后悔自己的选择。据说在殿前的钱茂茂包住自己的眼泪,硬是没有流出来,对着圣上磕了个头,便一言不发的回府了,这之后发生了甚,无悔也没有在信件里告知于她。
段无畏在她离去那年秋闺落了榜,连前叁甲都没进,后来也是在众人的欷吁中,在第二年秋闺重振他的才名,在殿试前被皇帝钦点了状元,做了一个七品县内,发配到偏远县城做政绩,冷修颜途中还去看过他,那穷县在他的治理下做的风生水起,百姓安居乐业吃饱饭穿暖衣,都夸他是好官清官,今年五月便回城升官了,一升四级,做了叁品御史卿。
据说很有丞相接班人的范儿。
还有个人,叫沉岸,那真是一匹黑马,四年前不正是外域敌人突起嘛,主战派胜,派了太子御驾亲征,随同的人里就有这个沉岸的,此前还因为与太子有私仇而被他人肺腑,此去与太子一起却是勇猛无比,在战场上不止一次和冷修洺一起陷入危险之中,倒是与冷修洺打破以前的冰点,做了战场兄弟。
后来班师回朝,得了好一番奖赏。
如此,便做了太子稳扎的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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