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叫刘元给养了,再把儿子也塞到刘元的手里,琼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刘元心中悲痛,却还是让琼容故作轻松的话给逗得要笑了,可最终,还是落下一滴泪。
“殿下,南边传来紧急的消息。”这个时候菱青着急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信件。
刘元本来就难受着,听着话立刻伸手接过,不看还好,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菱青赶紧的扶住刘元,琼容直接从刘元的手里抢过字条,上面清楚地写着:遇袭,成建侯下落不明。
自尤钧他们一行往各地打着巡视天子的名声开辟盐田和推行平价盐,多少人盯着他们,尤钧他们又是遇到了多少回攻击,又是多少回死里逃生?
此间的事刘元最是清楚,眼看盐田开辟得七七八八,却在这个当口出了事。
刘元本就因萧何之死难受,再听到武朝下落不明,刘元迅速道:“眼下按先前先生他们的计划,现在他们应该在长沙国。”
长沙国,长沙王本为吴芮,只是英年早逝,现为其子吴臣。早年吴芮在世时眼看彭越都不敢当王而自请降为侯,也跟着做,当时刘邦倒也不想做得太明显,落人口实,故而只是降其爵,却还是保留了他暂时留在长沙国治理的权利,现在传到他儿子吴臣的手里。
刘盈登基,也没腾出手收拾吴臣,眼下刘盈派去的人竟然在长沙国出了事,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
“说来我一直都在北地,最多也就追击项羽的时候往江东临近之地去过,长沙国,天下再无国中国了,长沙国因何而例外?”
此问问得琼容立刻明白了,“你要亲自去趟长沙国?”
琼容带着几分诧异的问题,刘元冷冷地一笑,“眼下的情况,必是有人眼看先生他们事情快要办完了,心知情况不对,故而着急地出手。具体的情况,我得去看看。正好,女兵都叫我陆续调了回来,也该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令天下人知道女兵不差,正好一举两得。”
“都以为我现在起不来了,不少人看着我的笑话,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好看的。”刘元的身体在所有人看来都不行了,毕竟每回见着刘元的气色都极是不好,也以为刘元最近只忙着修心养性,为了自己的小命定不会再出面动手杀人了。
“自陛下登基以来,我这手上都没沾过血,是时候让他们睁大眼睛地瞧瞧,我这双手还能杀人的。”刘元杀意外露,琼容心知接下来刘元要做的事必须需要震慑,否则死的人会更多。
正好有个机会让人瞧清楚了,刘元就算身体再不好,也能轻易将不老实的人拍死。
“我进宫一趟。”萧何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必有人报于宫中,本来刘元该在这个时候留在长安的,毕竟萧何方去,作为唯一的弟子,刘元该留下送萧何最后一程,只是事有变故,刘元得马上进宫寻得刘盈和吕雉,争得他们同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长沙国去。
此一去,还得顺便将其他的人都收拾老实!刘元心中自有思量。
琼容道:“好,你进宫吧,该准备好的东西我会为你准备好。”
刘元的身体是不宜外出奔波的,可是武朝出事,没有武朝护着尤钧他们,一万守卫会如何刘元没有见到断然不敢保证,为了安全起见,刘元是立刻打定主意要往长沙国去。
只是刘盈和吕雉听完异口同声地反对,“不行。”
“尤钧他们一行此去已经一年半了,今不同于往,我的身体养了那么久,足以支撑我往长沙国去。敢对武先生他们动手,这些人的目的不纯,如果我们不尽快处理此事,将来会让我他们更为难。”
“盐之一事一定要归于朝廷管辖,平价盐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去做,故而,打断推行平价盐的人,他们必是看出了我们的布局。再者长沙到此尚未除国,彼时父皇只是没空出手来管此事,并不代表长沙国还应该存在,武朝先生在长沙国出了事,却给了我们名正言顺动手的机会。”
理由与刘盈与吕雉说来,吕雉道:“就算要做,也不是非要你去不可。”“尤钧何其人也,在我手里那么多的人,也就一个琼先生可与之相比。但是这样的人还能叫武先生为护着他下落不明,谁还能比尤钧先生更能破此局。况且,送来的信里并没有说明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句话,还不是尤钧先生的亲笔所写,只怕尤钧也未必讨得了好。”
长沙国,因为还是长沙国,大汉的军队并没有完全进驻其中,虽说刘邦当初也是派了人去盯着的,然而里面的一些情况未必见得他们都摸得一清二楚。
刘元手里虽然也有人,可是自打武朝出事到现在,却一直没有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在看到只有一张纸条的情况下,刘元才会立刻决定往长沙国去。
“你的身体如何能够长途跋涉?”吕雉什么都不在意,她只想要刘元安康,她可以活着,只此而已。
刘元道:“阿娘,我不是一个废物,我不想你们都把我当成了废物。”
这是刘元心里最真切的想法,她努力的活下来,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废物的,她有她想去做的事,而且是必须要去做成的事,无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盐务之事,尤钧能够办得好好的回到长安,刘元心中的大石便放下了,但是现在武朝出了事,便证明一开始她的担心是对的,她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要去。
“阿姐,没有人会当你是一个废物。”刘盈第一个开口,虽然刘元是不能上战场了不假,然而刘元的脑子好使,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刘盈也不认同刘元以为自己是一个废物的话。
“对我来说,连门都不能出,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与废物没什么两样。”刘元对废物的定义与他们并不一样,她就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成了一个废物。
刘元道:“以前的时候,我从不叫人欺我,如今我也不会。盐务一事势在必行,没有人可以阻拦。”
“接下来将盐以官营,会有很多人跳起来反对的,现在不由我来出面震慑,到候反对的声音必然会很大。先出手对付一波人,杀鸡儆猴。”刘元的打算并不怕与刘盈和吕雉说。
刘盈道:“就不能让别的人去吗?”
“没有人能做得比我更好。”此事若非尤钧自荐,刘元是不会提议旁人去做这件事的。
而尤钧虽然聪明,但有些事并不适合做得太过,而且尤钧的身份地位局限了他,不似刘元身后有人,更有名声在外,虽然因为她的身体叫人多了几分轻视,一但刘元使出雷霆手段,他们都会再次生畏。
刘元出手代表的人就是刘家,代表着刘盈和吕雉,至少到现在为止,在外人看来刘盈对刘元的信任无人可比。
“阿姐若是非去不可,就听阿姐的吧。”刘盈看到刘元曾经何等的肆意张扬,那样眉采飞扬,足以气吞山河的刘元才是他认识的阿姐。
刘元不想也就罢了,若是刘元愿意,刘盈毫不犹豫地支持刘元。
他们再担心刘元的身体,面对刘元迫切的想要去做的事,刘盈想到更多的是支持。更别说刘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汉,更是叫刘盈没有阻止的理由。
“盈儿。”吕雉没想到第一个答应的会是刘盈,刘盈真诚地道:“阿娘,阿姐不应该被困在长安之中,她为了天下而以身犯险 ,都是为了我们,我们就算帮不上阿姐,也不能拖阿姐的后腿。”
听到刘盈这样的话,刘元笑了,冲着刘盈道:“陛下,谢过陛下。”
有些道理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刘盈心中尊重刘元的,虽然忧心刘元的身体,却也更在意刘元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刘元一辈子留在长安,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号令三军,令匈奴乃至天下对大汉有异心的人闻风丧胆。
先前刘元一直努力养护身体,他们都明白刘元不可能再像以前一般上阵杀乱,驰骋沙场,却不代表刘元再也不可能外出。
刘元不是一个心里没数的人,她虽然有非要去做到的事不可,却也会安排好一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边境诸事,尽托付于阿姐。”三军的将军与武朝有交情,刘元这个刘邦的亲生女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有人会不帮着刘元的。
刘盈直接将边境都交给刘元,也就给了刘元调令天下兵马的权利。
如此一来,刘元如果想对长沙国动武,不仅是她的容军,天下的兵马尽由刘元调遣。
“阿姐此去长沙,要调容军护送吗?”刘盈询问一声,刘元道:“在长安两年,我另练一支兵,并不需要容军再来。”
刘盈一顿,倒是不知道刘元竟然另外练兵,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看情况整个长安的人都没有人发觉,。
“是一支女兵,是我让姨母帮忙收养无家可归的女眷而养之,我在云中先前练的女兵也调了回来,当然,还有一些罪奴。”罪奴之身,必往教坊中去,刘元将人弄了出来,给她们机会让她们选择,自然有选择不怕苦不怕累也想洗去身上的罪奴之名的人,刘元要的就是那样的人。
“阿姐若是想练兵,只管下令征调男兵即可。”刘盈没想到刘元养的是这样兵马,故而顿了半响,最后与刘元轻声而说。
刘元沉吟了半响,“陛下以为女子不如男吗?”
“自然不是的,看看阿姐再看看我,分明是我不如阿姐。”刘盈想都没想地答之,他与旁人不同,他自小是刘元护着长大的,在沛县的时间更是琼容护着她,说起来女人的厉害在刘盈看来一点都不比男人差,自也不会觉得女子不如男。
刘元听到刘盈肯定的回答,同样想到自己与刘盈之间的相处,那些年,在刘盈的眼里,女人,从来都不是不如男人的。
“天下人口凋零,只想靠男兵想让大汉真正强大起来还要许多年,若是女子也愿意参军为国而战,我们的兵就会翻倍。”刘元与刘盈道来。
刘盈微微一顿,“可是阿姐,若是都当兵去了,无人在家,老幼该如何是好。”
老的老,小的小,到时候谁来照顾家里?
国是有人护了,家也得有人护。
“虽为女兵,可守卫于乡间,也可上阵杀敌,只看情况需要或是不需要。而且要是能做到全民皆兵,便不再需要我们担心顾国还是顾家的问题。国有事时顾国,国无事时顾家,如此而已。”
刘元当然也考虑过刘盈说的问题,全民皆兵,打仗的时候他们都是兵,仗打完了他们都归家,既是百姓也是兵,只是有些不同的是,他们比一般的百姓多了一样训练。
可是想来让他们学了本事,能顾家也能养家,他们必不会不愿意。
刘盈还是第一次听到全民皆兵这个词,刘元道:“若是女子立功,陛下会按男子立功而赏吗?”
“依功而赏理所当然,分男女的吗?”叫刘元一问,刘盈本能而反问之,先前因着这样的事已经吵过了,现在还要吵下去?
刘盈的脑子里叫刘元和刘邦都洗脑地记着一句话,论功行赏,而且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都是有功于国,就应该赏。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做好的事能容忍旁人不当一回事?
故而刘元一问刘盈,刘盈是想都不想便答之而来。
刘元道:“听到陛下此言,我很欢喜。”
说是欢喜,刘元脸上的笑容并不掩饰,刘盈倒显得不好意思地道:“阿姐怎么这么说,本来有功就当赏,有过就当罚。虽说我旁的本事都没有,却也坚信此理。”
说到这里,刘盈的目光坚定地看向刘元,“阿姐放心,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大汉好,无论有多少人说多少话,我会一直都会记着这一点,世上的人,我最信的就是阿姐,也坚信阿姐永远不会害我。阿姐要做的事,只要阿姐认为是对的,阿姐只管去做。”
刘元没想到叫刘盈说起了此事,言语中对刘元的信任,如何不叫刘元动容,故而刘元朝着刘盈,“我相信陛下。”
刘盈和吕雉都已经同意了刘元去长沙国,诏书即与刘元下达,刘元得了诏书即往丞相府去。
她一个刚回府去的人,随之又回来了,却是与萧何祭拜后直接寻到萧夫人那儿去儿。
萧夫人与萧何少年夫妻,多年恩爱再无旁人,如今萧何去了,萧夫人哭得如同泪人。
刘元到的时候,萧夫人看着刘元倒是微微一顿,刘元道:“师娘请节哀。”
“殿下有心了。”刘元去而复返,若不是有心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
“长沙国出了事,我要离开长安一趟,即刻就走。先生下葬之日不能来送先生,在我离开长安的时间师娘在长安城里若是有什么难处,自可往公主府去寻琼容先生。”刘元前来只为与萧夫人说这一番话,萧夫人一顿,“你的身体?”
听到这一句,刘元便觉得自己专门来一趟,叮嘱萧夫人的一句没有做错。
若不是真心牵挂的人,怎么会第一反应便关心刘元的身体,放在心上,才会在第一时间忆起此事。
“没什么大事,出门在外我能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人家里的事,你只管放宽了心,哪怕他们不愿意对你好,你还有我。”只萧何才一去,前来报丧的人刘元便看出来丞相府里的人心异动,因而才会有这番话。
萧夫人听着抹着泪,“他们还不敢对我不恭,外面的事已经够让你操心了,我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照顾好自己。”
听着刘元关心的话,如何不叫萧夫人心下感念,想想这么多年就算刘元极少与萧家往来,可是逢年过节从来没差过萧家的礼,刘元给萧家的东西,多少是明面上看不到的,萧何全都放在心上,自然萧夫人也是清楚的。
如今萧何去了,虽然萧何的遗言叫萧夫人震惊,却也没有要劝萧何的意思。
她的丈夫这辈子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坚信的事绝对不会错,萧家与刘元的情份,不能叫不孝的子孙全都消磨了,而是要用到关键时刻。
“师娘保重。”刘元只是来与萧夫人说这一句,至于萧夫人是怎么想的,刘元并无意细问。
对于出来迎面而上想与她笼络的人,刘元道:“你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自然不会有人敢落你们的面子,可是你们若是做下不该做的事,也莫怪旁人不肯手下留情。”
迎面无二话就是这样的一句,让上来想打打招呼,盼着刘元会给他们开开后门的人都顿了半响。
“萧先生是大汉的丞相,爵位只有一个,你们最好别争,争得太过了,莫怪陛下不留情面。”萧家的事刘元听进去了,刘盈同样也听进去,虽然会看在萧何的面子上宽待他们,却不代表没有底线。
而于刘元,除非他们有生死之大事,否则她往后不会与萧家的人有过多的往来。
“无事,我便回府了。”刘元说完该说的话,也拜祭过萧何了,即回府去。
而琼容早将车驾全都准备好,就是人,菱青也都挑好了,全都是女兵,一个个听说是刘元亲自带她们去,都激动得眼睛都发亮。
“轮椅已经重新给你改过了,就让阿花给你背着。我早与你说该让琼华回来。”琼华的力气大,与阿花配合着能照顾好刘元,琼华也不仅仅一次提过要回来照顾刘元,可是刘元却从来都不答应,只一次一次地让琼华安心呆在北境当她的女将军。
“先生,琼华有能力成为女将军,名垂青史,我不想留她在我的身边耽误了她。”一直刘元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想让琼华过得更好,一个受人景仰的将军与一个公主身边的侍女,差距巨大。
琼容一叹,她为人母,自然知道刘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琼华好,只是琼华并无大志,有刘元带着她,她倒是还能忍得住,如现在刘元不在北境,琼华就急急的想要与回到刘元的身边。
“琼华当不成一个女将军,纵然你再想扶起她来,她终不是。”琼容公元自己的孩子还是清楚的,因而劝着刘元。
“至少想想韩驹,我也不能将琼华带回长安。韩驹还年轻,虽说当年的品性我们都信得过,只是男人的性子,谁也不敢轻易去赌。”刘元如此说起,引得琼容道:“留侯呢?”
提到张良,刘元看向琼容,“若是连留侯都无法信任,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可以让我们相信的人。”
张良此人,刘元的评价一向极高的,因此刘元才会放心。琼容上下打量刘元,“你们最近的信很少。”
“北境太平,无甚大事。”刘元答得理所当然,琼容却拧起眉头,刘元却已经道:“长安有劳先生,我往长沙国去。”
并无意再与琼容多说,琼容有心想多问几句,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故而道:“万事小心,她们两个既是太后赐下的人,也是我教过的人,让她们随侍于你左右,记住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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