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宴惜辰和妹妹各抱着一个孩子等在马车旁,很快,骆长湛出来了。见到他是独身一人,宴惜辰表情舒缓了些,骆长湛上前笑着同他聊了两句。
一行人回到宴惜辰的小院,晏惜灵亲自生火烹饪,不多时,桌子上摆了几道家常小菜。
这久违的味道让三个人都有些感慨,晏惜灵这两年在骆家过得是少奶奶的日子,这种粗活都落不到她眼里。
吃饭间,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宴惜辰问夫妻俩:“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孩子爷爷奶奶都在帝都,怎么着也要回去住几个月,不过以后在江城住的时间会久一些。”晏惜灵给哥哥夹了菜,“帝都那边,我们不入官场,在那里住着也不方便。”
宴惜辰点点头,见到妹妹过得好,他便放心了。
“倒是哥哥,什么时候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啊?”
哥哥若是成了家,再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了牵挂,对哥哥也是件好事。
“再说吧。”宴惜辰淡淡一笑,轻轻捏着骆意深的小手,“我这样的身子,三天小病五天大痛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
“哥哥!”晏惜灵大叫,“哥哥不能乱说!”
“牢里落下病根儿,能多活这些年,我也很知足了。”宴惜辰仍是语气淡淡。
“哥哥!”晏惜灵眼圈红了,“哥哥的身体会好好的,惜灵现在有钱了,要给哥哥找最好的大夫调养身体!”
“调养身体,清心寡欲为首,忌大喜大悲……”
“我知道了,依哥哥的。”晏惜灵不再提让哥哥成亲之事。
见晏惜灵情绪低落,骆长湛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去沿溪镇,于是早早离开。马车载着他们驶在江城的大道上,晏惜灵在熟肉铺子前叫停了车夫,自己下去给姐夫买了些下酒菜。
她付完钱,拎着东西出来,一抬眼就看到街上站着个老熟人。
是卫勤兰。
卫勤兰也看到了她了,眼里含着恨意,又恨又怕,见晏惜灵看向她,侧着脸想悄悄躲开。
晏惜灵冷眼看着她逃走,忍不住笑出来。
卫勤兰穿的远不如上次见她时那样精致,整个人反而憔悴不堪,身边那些丫鬟也不知去向。
怕是失宠于大夫人了。
骆长湛见她笑着回来,也好奇:“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晏惜灵也不瞒着他,凑到他耳边同他说了刚刚见到的卫勤兰,提起她,晏惜灵恨得牙痒痒的,骆长湛听完哈哈一笑,告诉她一件更令人开心的事:“孙家不行了。”
“啊?”
一说这个晏惜灵精神了:“怎么回事?”
“孙家勾结官府,贿赂前任刺史,这才在江城一手遮天。常云客奉旨而来,自然不怕他,前年他就盯上了孙府。”
“这常云客总算是干了件人事。”晏惜灵笑道,“孙家要倒,卫勤兰没了倚靠,难怪落魄成这样。”
“不止如此,她这两年在孙府作威作福惯了,得罪了不知多少人,现在孙府里人人自危,平日被她欺负的,现在都能出口气了。”
仅仅是这样怎么够!
晏惜灵恨恨道:“我恨不得她死!就算这样,也难消我的恨意。”
她的声音太冷酷,睡梦中的两个孩子似是受到了影响,咕噜两声像是要哭了。晏惜灵急忙去哄孩子,她压低了声音,仍是没有改口:“我真的恨啊。”
“惜灵,你这么恨她,是因为那件你不能说的事情吗?” 骆长湛试探着问她。
“不错。”晏惜灵深吸一口气,靠在骆长湛怀中同他耳语,“你先答应我,你听了不许觉得我是个怪人,不许怕我,不许离开我。”
“我发誓。”
看着骆长湛认真的样子,晏惜灵纠结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哥哥病重急需用钱,我就被卫勤兰卖到孙家做下人,哪想卫勤兰为了钱,竟然把我卖进去给孙老爷生儿子!白纸黑字,做仆人变成了做妾,我只能认命。”
骆长湛一直默默听着,听到这里,他搂紧了怀里哭泣的妻子,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生不出孩子,被孙老爷扔在后院自生自灭,后来北边开始打仗,江城也受到牵连,大夫人把我转卖出去……”
“我已经认命一次,怎么还能再认命第二次,我开始挣扎,然后一头撞在地上……”
说到这里,晏惜灵笑起来:“再醒来,我就遇到了我最爱的人……”
骆长湛的手顿了顿:“你是说……”他有些不解,可是很快他搂紧了晏惜灵,“都过去了,那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骆长湛的妻子,是意深和纪祯的娘亲,是晏家的惜灵,是大胤的国夫人。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我可是大胤的国夫人呢。”晏惜灵慨叹,“做梦都没想到。”
骆长湛抱着她亲了亲:“恨不得揍那时候的我一顿,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惜灵儿呢。”
“我也想过。那个时候你已经跟随太子去了北烈城,我记得,那个时候连江城都在打仗,哪里都不安生。”
晏惜灵撇撇嘴:“你哪还记得我啊。”
骆长湛急忙摇头:“记着呢,一直在心里记着呢。我可记得那个小姑娘眼睛葡萄似的,走路像蝴蝶在飞,乖得不行。”
“嘴甜!不行,儿子跟着你会学坏!”晏惜灵扒拉着骆长湛的胳膊,“唉,你要是那个时候过来提亲,我还是会跟着你去帝都,去北烈城。”
“然后当一个国夫人,有意深和纪祯,再回江城治好哥哥,还要狠狠地打卫勤兰一顿!”
晏惜灵被自己的幻想乐得眉开眼笑。
“傻丫头。”骆长湛拨弄她的发尾,“唉,傻丫头。”
晏惜灵推他:“怎么又说我傻,我可不傻,你才傻乎乎呢。”
两个人一路“争论”着,不久,就回到了沿溪镇。
骆长湛一夜无眠。
听了晏惜灵的倾诉,他的心沉重的厉害。
原来,惜灵竟受过那般委屈,吃过那样多的苦头。
他搂着熟睡的妻子,看着她因喂养孩子而发青的眼底,心疼地吻了吻。
惜灵的心病,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