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虽说骆长湛得了爵位,晏惜灵封了国夫人,有了俸禄和永业田,但按照大胤律法,他们并没有封地。
所以他们依然住在以前的家里。
晏惜灵手里有一些钱,加上哥哥硬塞给她的一些银子,她盘算着在江城里置办一处宅院,以后两个孩子也能够在江城立足。
她把这个想法同骆长湛说了,骆长湛也点头应是,只是房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合适的,他们又托了庄宅牙人寻找合适的宅院。
同时,晏惜灵不想放弃她的水粉铺子,之前得到了谢太后的赐名,现在晏惜灵想将这个牌子做大。
她是个说干就干的女人,很快拾掇出之前的工具,现在想收到鲜花已经不可能了,她干脆只做少量胭脂,全心做水粉。自然,现在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她雇了几个心细手快的女人,在沿溪镇上找了一家空宅子,将那里改成他们做胭脂水粉的地方。
之前租的店面居然还在,原来是景恩瑜离开沿溪镇前给她续了五年的租子。晏惜灵心里感动,带着人将铺子重新打扫一番后,把那“绮罗香”重新开了张。
她被封为一品国夫人的消息早传遍了江城大街小巷,大家都知道她从一个卖肉郎的媳妇儿变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这是何等的幸运!
绮罗香开张那天,外面围了不少人。妇人们带着女儿过来看看这国夫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男人们也好奇,人群将绮罗香围得水泄不通,晏惜灵也不怯场,指挥着七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们捧着精致的胭脂水粉展示在众人面前。
压轴的是谢太后亲笔赐名的胭脂“花容深”,胭脂盒子被晏惜灵设计成八个镂空雕花瓷盒,取八荣八宝之意,配以珍贵的草药,具有驻颜滑肌消除瘢痕的功效,而且每盒胭脂的颜色香气各不相同,甚至连适用的时节都不一样。
作为太后赐名的胭脂,这一套下来价格确实不菲,不是寻常百姓能负担得起的,更像是富贵人家送礼的。晏惜灵又准备了另外一套“花容深”,没之前的包装华贵,却也细致精美,也是八种胭脂,可单独售卖,价格比寻常胭脂贵了一些,但在百姓可以负担的范围内。
一套是礼品,另一套是日常用的妆品,晏惜灵将第一套胭脂装在定制的木匣子中,又将木匣子放进大堂柜子的最中央五位置。
这便成了绮罗香的镇店之宝,而平价的花容深是绮罗香的招牌。
热闹的气氛加上跃跃欲试的人群,让绮罗香在开店之日便卖出了不少。
然而,做生意哪是这般顺当轻松,晏惜灵每天要验过产出的胭脂水粉品质才能放心,铺子里的事情,她哪里都要操心到。新聘的姑娘认不全颜色功效,晏惜灵又连夜写出册子,供伙计们了解记诵。
她不仅要忙铺子,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万幸骆长湛包揽了照顾儿子的活儿,又找了两户供奶的农家,这让晏惜灵轻松不少。带来的两个侍女也帮上了大忙,一个陪晏惜灵奔波,另一个就在家里照顾两位小少爷。
眼看大人孩子都遭累,骆长湛催了催人牙人,牙人收了钱,还算卖力,很快在江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宅院。
院子不小,是以前贩卖茶叶的商人住的,后来商人回了老家,这宅子就空着了。
骆长湛自己去看了看院子,觉得位置和布局都合心意,于是定下了这个地方。
收拾好宅子后,骆长湛一家搬到了江城。
姐夫住惯了老宅子,也舍不得姐姐,说什么也不肯随骆长湛搬过去。他还是那样仁厚,嘱咐骆长湛要好好心疼惜灵,别总是让妻子受累。
新宅子就在城中,晏惜灵免去了奔波的劳累,人终于能睡个好觉。骆长湛看着呼呼大睡的晏惜灵,看着她累到顾不得仪态倒头就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轻轻骂了一声:傻瓜!
嘴上说着傻瓜,双手却为娘子细致地按摩起肩膀来,晏惜灵舒服得哼哼两声,就差没拱进骆长湛怀里。
如此连续忙了一个多月,晏惜灵终于能歇口气儿了。
绮罗香每天的进账渐渐与开销持平,再慢慢有了收益,并且日渐稳定。她知道这是在江城立住了脚跟儿。
产出的胭脂水粉由沿溪镇送到江城,依然要她亲自过目,只是不再是每天一次,而是每三天一次。
她终于能闲下来陪陪冷落许久的丈夫和两个孩子,骆长湛奶娃娃的本事越来越好,带两个娃娃也丝毫不慌,晏惜灵见他怀里搂一个,胳膊窝里夹一个的样子,由衷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骆长湛一愣:“啊?”
晏惜灵戳他:“啊啥呢,今天我带你出去吃。”
将两个儿子哄睡了留在家中由侍女照顾,夫妻俩换了衣裳相携出门。
自从有了孩子,他们许久没有这般轻松。夫妻俩要了街边的虾仁馄饨,又去茶馆要了雅间。
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睡上一觉。
雅间里有矮榻有靠椅,布置的精致奢靡,夫妻俩谁也没心思去欣赏,吩咐小二上壶茶水别来打扰后,两个人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跟着他们出来的护卫得了空闲,坐在外面喝茶听书,瓜子皮很快落满一地。
这一觉直睡到金乌西沉,晏惜灵醒来连连打着哈欠,他们太累了,这一下午可不够他们缓过来。
回去的路上晏惜灵提议请两个嬷嬷照顾孩子,骆长湛急忙点头。骆长湛说要同景恩瑜共同经营镖局,晏惜灵也表示支持。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回去,快到家门口时,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
临进门前,骆长湛低声同晏惜灵道:“茶馆不错,下次咱们还去。”
晏惜灵几乎是含泪应了。
两只小崽子睡得贼香,不知道爹娘见到他俩安睡的样子时心里有多么快乐。
小崽子们安睡的这段时间,夫妻俩又能来一场好眠。
绮罗香的生意稳定下来,甚至有临近州县的人来买胭脂水粉。都说绮罗香的水粉细腻便宜还润肤,胭脂贴肤滋润,前来买胭脂水粉的姑娘妇人络绎不绝。
晏惜灵心里舒坦,同丈夫商议了另一件大事。
她要将绮罗香的股,分一份给姐夫,再一份给哥哥。
骆长湛知道她是为了姐夫和宴惜辰的日后生活考虑,欣然同意。
晏惜灵这边打理着绮罗香,那头骆长湛和景恩瑜为镖局的事碰了面。
这镖局名义上是景恩瑜的产业,实际上和景承衍脱不了关系,晏惜灵得知镖局背后的大股东是景承衍时,惊得直问骆长湛:“皇上还要办镖局吗?”
骆长湛偷偷告诉她:“别看景承衍当了皇上,可他没钱。”
的确是没钱,国库里白银百万,若是拨出军饷,赈灾济民,又或者为各地兴办水利修桥铺路,景承衍一道圣旨下去自然有人照办。但皇帝没有办法从这百万白银中调取一部分供自己使用。
除了按照祖制拨给皇帝的月供,景承衍就是一坐在金山银山上的穷光蛋。
景承衍扶持景恩瑜兴办镖局不仅是为了掌控武林动向,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缺钱。
“嘶。”晏惜灵戳了戳骆长湛,表示自己还想听更多内幕消息。
骆长湛不好揭表兄的老底,只说了另一件事:去年济水泛滥,景承衍派遣凌绝影卫护送赈灾银粮,影卫除了拿朝廷俸禄外,还要得到主人的赏银,能供得起这群影卫,刚登基一年的景承衍自己的钱绝对不够用。
“所以,他怎么做的?”晏惜灵好奇。
“是戚皇后出的银子。”
北蔷商贸发达,王室和世家掌控着绝大部分的商路,戚王姬又是前代北蔷王最钟爱的女儿,她手中的资产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晏惜灵听了惊得长大了嘴巴,怪不得先帝要景承衍赶紧将戚王姬接回大胤成婚,这娶了一个皇后,带回来的不仅是北蔷的支持,还有一大笔钱财啊!
景恩瑜再次来到江城,也是感慨,他看着绮罗香的铺子,同晏惜灵道:“第二次过来了。”
晏惜灵记得他还是郡主身份时,曾在绮罗香的后院耍剑,如今也算是得偿夙愿。
三个人在江城最大的酒楼设了宴席,常云客不请自来,还带来了宴惜辰,以及另一个让景恩瑜措手不及的人——谢枕。
见到谢枕,景恩瑜颇为尴尬。
谢枕大方地摆摆手,表示往事随风,纠结这些不是大丈夫所为。他此次路过,主要是为了感激骆氏夫妇的恩情。
景恩瑜笑了笑,端起酒杯掩饰那一丝不自在。
他之前的身份带来了太多不便,比如这位“未婚夫”,还比如,剧盟。
剧盟对景恩妤用情至深,奈何景恩妤实为景恩瑜,这份阴差阳错的爱慕注定无疾而终。
他后来写信予剧盟,只说景恩妤自此浪迹天涯,要剧盟不必牵挂,遇到良缘且千万珍惜。
也是求个心安。
晏惜灵碰了碰景恩瑜,景恩瑜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方才常云说了什么?”
“我说,你那些手下,可否为我奔走一回?”
“何事?我走镖,价格可不菲。”景恩瑜侧眼揶揄。
“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是自幼相识,用不着这么宰人吧。”常云客故作为难,“为民除害的好事,你接不接?”
“说吧。”
常云客夹了一口菜,淡淡道:“江城孙家。”
这下连晏惜灵都竖起耳朵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
“你也知道,官商勾结,层层庇护,我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为一方百姓主持公道。这孙家在江城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占人田宅的事没少干,我早就想除掉这个祸害了。”常云客说到这儿看了眼宴惜辰,“奈何孙家在帝都有靠山,帝都里的势力勾结,盘根错节,若要斩草除根,实属笑谈。几代圣主尚且无力,何况我一个小小刺史。不过嘛,这孙府,若要铲除还不算白日做梦,只是需要借你的力气。”
景恩瑜一杯酒喝了一会儿,给了他答复:“借吧,都是老朋友了。”
“常云客在此替江城百姓谢过景大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