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玉门关一战,沈言璟在沙溢城抱回一个满头白发的孩子,被文圣帝封为国师之后,登上国师之位。
这一日,羲和不远万里,千里迢迢赶到江南道,只为了见沈言璟一面。
一干官员一头雾水的望着京中来的贵人,怎么抱住千大小姐倒插门而的夫君便不撒手了呢?向来善妒,让自家夫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大小姐这一日也和善了不少,竟然袖手站在一边,一点也没觉得不合适的模样。
晨曦抱够了沈言璟,话也不说一句,拉着沈言璟便往府衙外走。
一干官员跟在羲和的屁股后:“国师大人,不留在府衙过夜么?”
“国师大人,下官已经在酒楼订了酒席,可否能请国师大人移步,前去小叙?”
“国师大人,最近这些时日江南不太平,国师还是留在府衙比较安全一些。”
一干大小官员叽叽喳喳的说成一团,晨曦的一双眼睛里此刻就只剩下了沈言璟,直接拉着沈言璟上了自己的马车,将一切挽留声关在车外。
一干官员大眼儿瞪小眼儿,不愧是镜中来的贵人,就是这么的高傲,不好相处啊。
托沈言璟的福,陆千凉也坐上了羲和的车。
竹隐坐在陆千凉的怀里,全程看着身边一头白发的漂亮姐姐,有些认生的不说话。
“陛下来江南的时候,不让我来。”羲和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当初在沙溢城,沈言璟捡到羲和的时候她便不大爱说话,却不想过了这么多年,羲和还是原来的样子。
沈言璟倚靠在车板上,心中也知晓羲和想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道:“这些年,我去了无终国,又去了沙溢城,那儿的人很好,你不必担心。”
“我去了!”羲和执拗的解释道。
她为了减少语言,总是将话说的简练,这些年来没有沈言璟在身边,羲和似乎越发的不爱与人交流了。
沈言璟只是微微动脑,便想到了羲和这句我去了是什么意思。他神情有些凝滞:“你去过沙溢城了?”
羲和望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解释道:“我算到了,你在那扇门以外,你还活着。陛下说,你已经死了,那扇门以外不是离阳王朝。”
羲和所说的那扇门,应该就是沙溢城所守护的玉门关了。
她为了寻找沈言璟,竟然真的找到了沙溢城玉门关,算到了沈言璟在离阳王朝以外的无终国好好地活着。
沈言锦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昔年只是无意之间将羲和从沙溢城内捡起,却不想,他的俯身一抱,竟然改变了羲和的整个人生轨迹。
从那日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模样怪异,不得不靠乞讨为生的白发乞儿。
却多了一个浑身贵气,执掌这人间道法与生死的喻氏国师。
这世间,总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追随着沈言璟的脚步,走他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心心念念的想着一个人,却没自私的将沈言璟的行踪说出来。她只是默默地思念,祈祷着那个身在千里之外的安好。
沈言璟护她一年,她却要护沈言璟一世。
羲和没有喻姑息的眉眼,亦没有喻姑息身上天生贵气的神韵,却有与喻姑息一模一样的心。想要保护沈言璟一世,但求他平安喜乐的心。
何德何能,他沈言璟承喻氏国师庇护,两世不堕。
回到折剑山庄,天色已经渐暗。陆千城没再备宴,只是让蓝雨炒几道拿手的小菜送去。
羲和爱吃虾,似乎是因为沙溢城干旱少雨,从没有虾蟹一类的生物,所以羲和才会异常的爱吃虾蟹。
沈言璟坐在桌边给羲和扒虾,他的手指极快,手中的虾仁儿剥好后放在酱汁里搅一搅再放在羲和的碗里,就着这虾仁,羲和便能吃上一大碗饭。
这世间,就没有哪个小孩子像羲和这般的好哄,从不哭闹。只是一盘子糕点或是一碟瓜果,便能安安静静的待上一日。
“我都换了一张脸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来我?是因为我伪装的不好?”沈言璟摸了摸自己带着人皮面具的那张脸问道。
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戴在沈言璟的脸上严丝合缝,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如不是事先知晓的人,绝对不会看出沈言璟的伪装。
羲和摇了摇头,指了指沈言璟:“气味没变。”
沈言璟微微挑眉,有些哭笑不得。
他别过脸让陆千凉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羲和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后,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我算到了,你就在这,我从不会算错。”
这倒不是羲和吹嘘,喻氏国师的能力便是如此之强,从不会算错天机。
她算到了沈言璟就在江南,却算不到他的准确位置。沈言璟这一辈子最难以放下的便是陆千凉,陆千凉也在江南,沈言璟在何处不就昭然若揭了么?
这么多年过去,羲和独居九龙塔,早已不像最初那般依赖沈言璟。
沈言璟是她生命之中的一道暖光,是她毕生追逐,想要守护的理想,却不代表她想要一生一世的留在沈言璟身边。
只要那个人安好无忧,就算是一生不见又能如何?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沈言璟平安而已。
天师一脉天生灵骨,羲和亦是如此。她幼年时期便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就算是多日不食也不会饿死,只是会觉得饥饿而已。就算是衣不蔽体,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这也是羲和一个三四岁,连照顾自己都尚且不能的孩子,能在苦寒的沙溢城活这么多年的原因。
自从羲和回了长安城,在引导之下触及到了术术,也渐渐学会了不少的术法。她天生聪颖,学什么都会很容易,短短的几年时间,也已经能做到多日辟谷。
虽不像神话故事里的老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但半月不食也是可以的。
羲和的到来便不像文圣帝一般有压迫感了,就连萃雪和蓝雨都搭得上几句话,当年沈言璟将羲和从街边抱起来是两个丫头亲眼见到的,而今再见,倒也觉得亲切。
昔年亲朋与旧友,终是在这时光之中,一一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