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凉还待说什么,沈言璟走上前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身后,继而那只万恶的手顺着脊背上移,挽住了陆千凉的肩膀。
便见刚刚还一脸激愤的陆千凉,便在这一刻偃旗息鼓了下来。
“好了,不要闹了,接连赶路这么多日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沈言璟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转而道:“蓝雨,去帮我烧些开水来。”
“我这就去。”蓝雨欢欢喜喜的应下,转身便跑出了正堂。
而脸色晦涩不明的陆千凉,就这样被沈言璟挽回了房间,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陆千城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嘴唇动了动,好一阵才开口:“刚刚那个,真的是千凉?我还没见她这么听过谁的话呢。”
朝瑰公主亦是目瞪口呆:“皇叔他,确实很神奇啊。”
陆千凉乖乖巧巧的被挽回了院子,还未等进门,便是一个小豆丁扑了过来,从她的面前路过径直挂在了沈言璟的腿上:“爹爹,你们回来了啊!”
“恩,回来了。”沈言璟俯下身将小孩儿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臂弯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胖了。”
“哪有啊,想你想的都瘦了!”竹隐连忙反驳以示清白,树袋熊一般的挂在沈言璟的脖子上,望着娘亲:“哎,我娘亲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沈言璟笑呵呵的笑起来,丝毫不在意站在身边一脸哀怨的陆千凉:“你娘亲做了错事,正在反省错误,等着挨收拾呢,你不要同她说话。”
竹隐一本正经的点头,趴在他爹的耳边道:“那是 挺该收拾的。”
陆千凉是什么人?当今江湖武林剑术中的执牛耳者,耳聪目明自然不在话下。这父女二人说悄悄话,早已经一字不落的听到她的耳朵里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沈言璟竟然还拿给竹隐说!她不要面子的啊。
可怜竹隐便见她娘站在一旁,一张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险些滴出血来。好一阵,沈言璟才抬步,抱着竹隐走进院子:“好些日子不见,想不想我?”
竹隐点头。
“那今晚和爹娘一起睡吧,爹爹也好久没见你了。”沈言璟眉眼温柔,在小孩儿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爹爹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那太好了!”竹隐喜滋滋的抱着沈言璟的脸亲了一口,花瓣一般的嘴唇在沈言璟的侧脸上留下一小块水渍。沈言璟也不嫌弃,二人一并回了房间。
独留陆千凉一人在风中凌乱。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什么时候已经被沈言璟这么轻而易举的抢走了呢?陆千凉心中很是纳闷,万分懊恼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房间。
女儿要和她抢夫君,这能忍么?这绝对不能忍啊!
蓝雨得知竹隐今日要来和沈言璟拼被窝,早早地便抱来了她的小被子放在二人的中间,想了想,又将沈言璟的枕头放到了中间,将竹隐的枕头和小被子放在了最里面。
陆千凉深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胁,气鼓鼓的坐在床上,想要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蓝雨见陆千凉闷闷不乐的自己坐着,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了抱陆千凉:“夫人,都说女儿是爹前辈子的情人,你还是看开点儿吧。”
“看开点儿,你哪只眼睛看我看不开了!我明明看得很开!”陆千凉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吼。
蓝雨被陆千凉吓了一跳,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深觉夫人一定是失宠了。
房间里极静,几根蜡烛摇曳的燃起豆大的火光,照亮了半个房间。
小竹隐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腿一前一后的轻轻荡着,划水一般交错摆动。她到底是小孩子,就算是再懂事也改不了小孩子的心性,就像现在这样,玩心总是大些的。
沈言璟去翻二人的包袱,陆千凉紧张的跟在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道:“哎,怎么办啊,咱们两个明明都没有带竹隐的礼物。”
“谁说我没有带?”沈言璟微微挑眉:“我可是三好父亲,你以为我像你一样?
陆千凉顿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她坐在床边,便见沈言璟从二人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
他修长的手指一层层的拆开那布包,便见一枚极其精致的羊脂玉项圈儿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上,在明亮的烛火下映出莹润的光泽。
项圈之物,一般都会用金银雕琢,一则因为金银便与衔接,不会轻易损毁。二则玉石生成极为艰难,也很少有足够雕成项圈儿那么大的玉料。
小竹隐转过身子来,眼巴巴的望着沈言璟,好奇他会给自己带回什么礼物来。
在见到沈言璟掌心上的项圈儿时,顿时眼睛一亮:“好漂亮,这个是给我的么?”
“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沈言璟走过去,在项圈儿的后侧解开一个极其精致的搭扣,戴在了小竹隐的脖颈上:“喜欢么?”
“喜欢!”竹隐双手托着那块羊脂美玉,一双大眼睛都是清澈明亮的光彩。
孩子在小的时候都是喜欢收礼物的,以前陆千城每次出门,也都会记得给陆千凉带簪花回来。久而久之,陆千凉便有些盼着哥哥早日回来,这样自己就又快要有好看的簪花儿带了。
盈盈烛火下,小孩子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沈言璟时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这样的年纪,总是记得别人的好,不会记得别人的坏,一块梨膏糖,一个枇杷,就足够她开心上好一阵。
而这样的心态,陆千凉早就失去了吧。
这世间的分离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都说山长水阔,后会有期。可在这车马不灵的年代,说是后会有期,又有几人真的能后会有期?
安稳的生活,真的会放大一个人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憧憬和向往,蛀空蚕食掉所有的面对风浪的信心和勇气。
早先,陆千凉没觉得如何,可今日才知,她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不想再去迎接风浪了。
那些仗剑天涯的少年意气都已是隔世经年梦,现在的她,就只想蜷在那人温暖的臂弯里,永远安稳,不着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