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韵一大早上出去买菜,忙活到中午,炒了个鱼香肉丝、醋溜白菜、干煸土豆丝、清蒸豆豉潜鱼。
祝初一敲门的时候,顿了大半天的鸡汤,香浓馥郁,刚关火。
秦莞韵知道祝初一减肥,没给她盛饭,舀了满满一碗鸡汤给她喝,目测是土鸡,汤面漂浮一层厚厚的油。
祝初一边喝边听她妈灌鸡汤,“小初,这三十岁的女人,就是天边的一朵晚霞,黄昏再瑰丽,也得消失在黑夜里。你懂妈妈意思吧。”
这语文老师退休了,说话都像在念散文。
祝初一抽了张纸巾擦嘴,“妈,这不挺好吗,我就很羡慕你,黄昏恋多浪漫。”
秦莞韵往祝初一碗里头加了一个鸡腿,“死丫头,想气死我你就直说。多大年纪了,还不找个人。你是诚心要去庙里当尼姑?”
祝初一不以为意反驳道:“妈妈你没看新闻里说吗,尼姑那是要高学历的,我那成绩和记性,考不上。”
秦莞韵想拍死她,“你还惦记那个人呢,他早结婚了,前年我陪你李叔去四院检查,碰到他带老婆孕检。你还想着他呢,傻不傻?”
祝初一楞了楞,蓦地提起乔继晖,心还是空了下,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仿佛没听到后面那半段,“李叔怎么了?”
秦莞韵到底不忍心再戳女儿的伤疤,长吁一口气道:“常规检查,没什么问题”。
祝初一收拾了碗筷去洗,一手的泡沫,水一冲就干净了。
回程路上,祝初一想起昨天阎齐的微信:你搬过来住吧。
沿湖公路杨柳依依,祝初一也许一时兴起,竟回复他,好。
单身过一两年都撑得下去,但感冒发烧不舒服就很难挨了。半夜嗓子干得咳嗽,连个帮忙倒水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年也有不少男人跟祝初一示好,但她不想耽误别人的感情。她给不起的,不轻易答应。或者这是女人比男人要诚实的地方。
周天下午,阎齐迫不及待来帮祝初一搬家。
祝初一家虽然不大,但很清爽,家装以纯白色为主,真是物随其主,沙发上搭着一块棉麻的大沙发巾,坐上去感觉很放松。墙角有一株高大旺盛的绿植,
阎齐单手拎起祝初一的绿色箱子,楼梯很窄,祝初一和他前后走着。
祝初一看着阎齐帮他搬箱子,想起上次这样的情景,还是七年前,她大学毕业,爸爸去接她,也是这样走她前面,后背都是汗水。
祝初一到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卖水的张婆很老了,看到阎齐,口齿不利索地问祝初一:“小乔回来了?”
祝初一不自在地摇摇头道:“不是。”
张婆耳背严重,自顾自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以后好好过。”
祝初一:……
阎齐跟没听到那个名字一样,自然地搂住祝初一走出楼道。
祝初一跟阎齐进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模式,没有任何目标的同居,这样过了半年。
阎齐还是会接送祝初一,要有个应酬晚回来也会给祝初一说,但更多的,祝初一不问,阎齐也不会主动交代。
这年双十一,晚上祝初一和阎齐坐沙发上,祝初一在刷手机,阎齐转了一圈电视没发现想看的,正想问祝初一要不要看部电影,侧头就是她神色凝重看手机。
阎齐好奇问道:“抢什么呢,我看看。”作势就要去抢。
祝初一头都没抬,往身后一靠,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
这动作正好方便阎齐欺过去,大开大合,姿势太刺激,两人都交代得很快。
半小时后,祝初一去换衣服,手机还是落到了阎齐手里。阎齐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祝初一把冰箱里的草莓端出来,阎齐买回来的。
那头阎齐嘴角牵起,笑得有点坏,“祝初一,跟你说个事。”
祝初一气色红润,看起来比草莓还甜,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阎齐把祝初一抱在腿上,手脚不规矩,表情特别傻白甜道:“你买的冈本001,我戴不上。”
祝初一趁着搞活动买了一箱,用不上有点可惜,淡淡地说:“哦,那你自己买吧。我把钱给你。”
祝初一现在坐他怀里,人在他家,阎齐却有种被嫖了的感觉。那感觉像一根刺,卡得阎齐不上不下的。
手机震了,闪进一条转账信息。
转账人正在一口接一口吃草莓,对他的撩拨毫无反应。
阎齐不喜欢被忽视,抱着祝初一就往地板上压。
祝初一背脊瘦削,蝴蝶骨接触坚硬的地板,非常不舒服。
她抵住阎齐的胸膛,有些不悦道:“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说话?”
阎齐含住她莹白的耳垂,手指捏着祝初一白嫩的脖子,侧头暗哑地哄道:“还想吃草莓吗,哥哥给你种好不好?”
又是年末,祝初一到香港出差。
阎齐自己公司的员工早就放假了,他有时间送祝初一到机场,还给她办了升舱.
阎齐吻了吻祝初一的睫毛,她今天起得早,还没来得及化妆,睫毛自然弯弯地像一把小扇子。
又腻歪了一会儿,阎齐放开祝初一,“到休息室再睡会,嗯?”
祝初一不习惯在公众场合亲密,推开阎齐,“好,你快回去吧。”
阎齐忍不住发脾气,“祝初一你行啊,过河拆桥。”
祝初一敷衍地亲了亲阎齐,才转身进了安检。
祝初一结束香港的公事后,到茶餐厅给自己点了一个菠萝包和鸳鸯奶茶
阎齐发视频通话来的时候,她刚好上出租车。
祝初一有些烦,阎齐越来越黏人,昨晚缠着她聊天到半夜。祝初一倒是没多大感觉,倒是阎齐把自己撩上火了,等他在那头释放了,才肯挂电话。
祝初一打车到迪士尼。这不是她头一回到香港,但从没来迪士尼玩过。
接近年关,游客很多。
祝初一买了个米奇发箍,压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整个人青春又妩媚。
玩了一圈,她去买了个冰淇淋,一转身就看到乔继晖。
乔继晖抱着两岁的小女儿,旁边有个小巧玲珑的女人,打扮不太时髦但很温顺,在喂乔继晖吃冰淇淋。乔继晖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幸福。
很温馨的一家三口,看得祝初一红了眼眶。
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祝初一曾经将最真挚的感情,交付给这个男人,整整七年。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
祝初一现在都记得第一回见到乔继晖的情景,那是个盛夏的午后,梧桐树叶藏着夏蝉,整个校园都是蝉鸣。
祝初一高中不住校,所以中午没地方去,在操场闲逛。
乔继晖在浓荫下给低年级同学补课,声音温润,很好听。祝初一听得入迷,鬼迷心窍地在他们邻桌坐下。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午睡铃声敲响,紧接着是校园广播。
乔继晖走过来,弯下腰逗她:“同学,听我上课是要给钱的。”
少年高大的身姿挡住阳光,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面皮白净,一头蓬松的短发,狭长的眼里尽是笑意。
祝初一又怔住了,结结巴巴解释:“不…不是…我是…”
面前的少年伸出手,骨指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关节微微曲起,“你好,我叫乔继晖。”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下大雪的森林。
陈晓东的声音飘荡至每一个角落,在唱《比我幸福》。那时的少男少女,十五六七,词不达意,要借歌词和情诗的名义,扭扭捏捏吐露心迹。
祝初一在星星点点的桂花香中,缓缓伸出手,浅浅回握乔继晖,别开脸,有些脸红道:“我知道。”
乔继晖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