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洛阳之中抢掠,甚至都没有聚集在一起。
    徐策都没有用做动员,就直接收拢前军,冲入了洛阳东门。
    他手下的士卒本就是洛阳禁军,对洛阳极为熟悉,一冲入其中,看四处抢掠的流民与匈奴军哪里还能忍得住,宛如洪流一般,从东门开始,对着街道上的匈奴与流民兵就是一番冲杀。
    他们已经换上了明光铠,手上配的是上党特产的刺刀,加上木棍就是长刀,可近身可远战,加上哀兵之势,当然将对方的军势压得抬不起头。
    王弥和匈奴前军顿时一慌。
    他们早就知道北方军南下,但依然对徐策的行军速度估算错误——要知道北方军不像他们,可以沿途掠劫郡县,就地补给,他们需要大量的民夫运送粮食,以这样的数度,应该还要有十来天才能过来,到时他们后军前军汇合,肯定能大败对方。
    但谁知道对方就这么来了。
    王弥是最会跑的,他本就是出生山东的反贼,投奔匈奴只是借用下招牌,半点没有为他们挡一下的想法,于是在敌军未明的情况下,都不打声招呼,带着自己的大军就顺着洛阳的南门先出去了再说。
    王弥一跑,匈奴只有两万多的前军就非常尴尬了,他们借着街道、宫廷拼命抵抗。
    但这些地方是禁军最熟悉的——他们日常工作就是巡逻,于是匈奴前军败得非常之快,眼看要被围住之时,那位首领拿出了杀手锏。
    他坐在马上,把被俘虏的皇帝拉出来,以他性命为质,要求徐策不能追击。
    在徐哥军中来刷声望的玩家们顿时差点笑出来。
    这个要求提得未免太好了些。
    ……
    徐策当然只能把他们和皇帝一起“恭送”出了洛阳。
    第111章 安居乐业
    洛阳的陷落,基本标志着晋朝的灭亡。
    匈奴人这么识相的带走了的皇帝,上党这边是很高兴的。
    毕竟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怎么去挟天子令诸侯,放着反而是个麻烦,所以匈奴前军将领将他带走,再好不过了。
    再说了,他们还退出了洛阳城。
    没什么好说的。
    徐策“送”他们退出洛阳城后,就立刻重修城门,收拢尸体,分发粮草,同时,准备着各种守城装备,一副我要和你们硬到底的样子。
    洛阳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繁华,当年数十万人口的都城,在经历过饥荒逃亡之后,剩下的就是几万无粮无水走不了的老弱病残幼。
    但凡有一点能动的,都已经出城去找生路了。
    在他重新编户、分发口粮的政策下,洛阳城中惊惶的人们过了数日,才勉强回过神来,禁军中寻到亲人的当然是抱头痛哭。
    然而,大部分的禁军已经找不到他们的亲人了。
    甚至连找到尸体都不可能——从两个月前东海王的妃子逃亡那时起,洛阳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那些抱着一丝希望回来的禁军将士们大哭一场后,便仿佛受伤的独狼,恨不得冲出城去,食胡之肉,饮其之血。
    所以,当四天后,匈奴这次的攻洛大将刘曜带着五万后军来到洛阳时,看到的就是城高强坚,完备森严的北方大军。
    刘曜对此简直气极了,他非常搞不懂,皇帝都被俘虏了,为什么那些军士还有那么高的士气,守备轮换,简直找不到一点破绽。
    完不符合常理啊。
    这些晋人,真是反复无常,毫无信义!
    他又想到那个践踏他真情,背叛利用他的晋人,一时间,胸口的旧伤仿佛又隐隐做痛起来。
    于是刘曜带着对晋人恨意,将匈奴将领这次抓到的一些贵族官吏们拖出来,在城前鞭挞,要求晋军开城以降。
    他便不信了,这些晋军真能看着这些官吏被打死。
    第一天时,那些王公旧贵们还叫得十分凄惨。
    第二天时,那些王公旧贵们已经没有声音了。
    第三天时,眼前那些人就要没气了,终于有将领在城上高呼,说刘曜欺凌老幼如此,就不怕将来你的子孙也有此一日么?
    刘曜大笑数声,嘲讽地表示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倒是你们,开不开城门?
    徐策在高楼上沉默许久后,终于冷淡地表示了同意。
    那一瞬间,整个洛阳城外都是刘曜畅然快意的大笑声。
    ……
    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则超过了刘曜的想象。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是六月盛夏,夕阳之时,在洛阳的西城门外,一队骑兵身着铠甲,以无往之势,从西明门那宽大的门洞里冲出。
    那银白的铠甲反射着夕阳的光芒,仿佛一道钢铁一般的洪流,沉默而冰冷,无情而汹涌。
    如九天银河流下,似彗星横天而过。
    本在准备洛阳守军归降的刘曜哪遇到过这种阵仗。
    几乎瞬间就被汹涌而来的骑兵冲了个人仰马翻。
    重甲的兵马依托着平地的冲击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一时间,就像是羊群里进入了霸王恐龙,羊群四散,而就在这时,洛阳城中的守军顺着重骑撕开的防线,从后方冲杀而来。
    士气是个很飘渺却又真实的东西,战场上一但士气崩塌,溃败之势一成,那任将领有千般的计策,万般能耐,也是无力回天的。
    禁军将士这几年困守洛阳,又被东海王调走,回来时,大多家破人亡,就早憋屈至极,如今突然有发泄斩杀匈奴的机会,又哪里会放过。
    一时间,那种我死也要拉你们一起的气势,瞬间将匈奴将士压下去。
    而更让匈奴恐惧的是,那一只重甲骑兵在战场上来回撕杀,让他们根本没办法重新聚集,于是大战之中,恐惧逃亡的将士越来越多。
    匈奴主将刘曜在战乱中坠马,身中流矢,又杀死一个晋军,却被对方在肩膀上狠狠砍了一刀,血流如注,眼看要凉。
    在这时,他的亲信将自己的马让给他。
    “算了,我伤重,怕是要死在这了,你自己逃吧。”患难之中,刘曜拒绝了。
    他的亲信哭道:“吾受您大恩,才从位卑之身至此职,平时未能帮上您大忙,如今正是时候,且如今家国初立,大敌当前,不可无大王你啊!”
    刘曜本来被从胜到败的一瞬间打得自闭,被对方一说,终于回过神来,在亲信的搀扶下上马,向西奔逃而去,而他的亲信则回身挡住追杀的晋军片刻,战死于此。
    主将一逃,战场就没有了悬念。
    待得夕阳彻底落下,整个洛阳西门已经彻底成了血腥战场,此战晋军大胜,收拢伤员后,重新退了回洛阳城中。
    刘曜等匈奴将领逃到数十里外的新函谷关处,才堪堪停下,收拢败军。
    这时,前军将领呼延宴过来的问接下来该做何打算。
    呼延宴先前曾经被徐策俘虏过,后者利用他大破石勒后,非常说话算话把放了他和侄儿,这次没有想到又遇到了徐策,简直就是克星,他是不太想再攻下去了。
    他看刘曜包成了个棕子,脸色惨白,于是劝道:“将军,如今我等已擒得晋帝,又攻占洛阳,大功已成,城中财物又被王弥掠走,如今便是再攻破其城,也仅是得一空城尔,徒耗儿郎性命,既已达成目的,不如便先退回平阳,请示上命,再做打算。”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洛阳那地方,情况太复杂了。
    北面是上党,南边是王弥,东边是石勒,西边是司马家的关中王,哪边势力占了洛阳,都要被周围的人敌视,就是他们占了,也占不久,只能退回来。
    只是如今明明是大胜,得了晋帝,却被上党之军横插一脚,太让人憋屈了些。
    刘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今他伤重,就算想讨回场子,也有心无力,只能大骂了一番,放下狠话必报此仇后,带兵回师河东。
    晋帝则被他们一起带到了平阳。
    徐策收拢洛阳残兵,看着这残破的城市,叹息一番后,让人把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将城中剩下的几万百姓带去上党郡安置。
    上党如今南方那块已经开垦的很不是错,很多人去了潞城做工,农业人口下降,急需补充,这些就正好。
    只是……
    徐策站在洛阳城的西明门处,凝视着这就算残破不堪,也依旧气势恢弘的庞大帝国古都。
    这是汉魏的重新修缮过的旧城,历经了无数战火。
    做为华夏定都时间长达一千五百年的地方,洛阳就地势来说,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它北依邙山,又有黄河天堑,南边有伏牛山和熊耳山,西接崤山和中条,东望嵩山。周围有八关护守,且都是函谷、虎牢这样的雄关,极是易守难攻。
    最重要的是,这里水运强势,有八水环顾,南北通达,供养的起数十万的非农人口。
    然而,再雄伟的关隘,都要人来守啊。
    如果人再多一点,北方的底子再厚一点,他就可以守住这里,甚至把周围的石勒、王弥一一平定,只要天下安稳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将军,可以出发了。”段文鸳走上城墙,打断了青年的思考。
    “好。”徐策有些不舍地看着这座城池,点点头。
    没关系,很快,他就会回来。
    ……
    晋帝被拉到匈奴都城平阳后,匈奴皇帝大赦天下,改了年号,同时把晋帝贬为平阿公,没事就去调戏人家,问着“我当年见过你,你不记得我不?”“你们家为什么兄弟相残啊~”之类的话来装逼,还让晋帝穿仆人的衣服给他倒酒布菜,让那些被一带过去降臣们哇哇大哭。
    这些消息在匈奴的宣传下,很快传遍四海——但,四海没有怎么震动,大家对这事其实都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洛阳失陷这事,完全是各方坐视造成的,西边的南阳王是东海王的弟弟,根本没有救皇帝的意思,南边的琅琊王也坐视皇帝死掉,当然,上党也是一样的选择,如果各方稍微积极那么一点点,晋朝也不会烂成如今这个样子。
    司马炎靠篡位曹家得到帝位,自然怕的别的权臣把自己做的事情再回馈一次。
    于是他死前大肆分封宗亲诸王,其实也是料到了将来自己的白痴儿子当不了皇帝时,哪怕内乱,上位的也是司马家的子孙,肉烂到底是在锅里。
    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同时也深刻地给后世上了一堂“为什么说分封制是不可行的”的现场表演,成了历史肯定秦始皇立郡县制的反面教材,时常被拖出来鞭尸。
    上党敢出兵去救皇帝,虽然没有救出来,大家也都很感佩地骂了声傻子,然后纷纷赞了并州和冀州的忠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有人提议打到平阳去,救出晋帝,但大家都只是说说应该去,就没有一个人动弹的。
    各地大多方镇如今都想的是,皇帝你能不能早点死,你不死我们不好立新帝啊!
    就洛阳失陷后的一个月里,大将军苟晞立了晋帝的侄儿为皇太子,说是受了晋帝的重托,立了一个行台(临时政府),但他的地盘太小了,只有一个县,没人一个人听他的。
    而幽州王浚也立了一个皇太子,立了行台,但这皇太子是谁,连王浚的家人和手下都说不出来。
    而上党这边也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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