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还下着,噼里啪啦往人身上打。
陈南淮阴沉着脸出了‘雅容小居’的院子,大步朝自家车驾走去。
“哥儿,你慢些,当心路滑。”
赵嬷嬷打着伞,疾步朝她奶儿子追去。
妇人看着南淮黑乎乎的背影,摇摇头,偷摸一笑。
嘴上嫌弃着人家,可这脚底跟生了风似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去。
“烦死了,烦死了。”
陈南淮厌烦地嘟囔了句,可嘴角,却不知不觉咧出抹笑。
忽然,男人踩到了块石头,脚一扭,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陈南淮手倚在石墙上,仍心有余悸,他手按住胸口,松了口气,幸好没把这点心摔了。
“我说了慢些,你急什么呢。”
赵嬷嬷赶忙跑上前去,扶住奶儿子。
陈南淮皱眉,撇撇嘴,反问:“我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论开心不开心,留言吧,发一波红包,晚安
第89章 小玫瑰
外头春雨凄寒, 屋内香气氤氲。
墙上的大红喜字还透着热闹,西窗边的龙凤烛燃着花好月圆。
屋里此时很安静,并没有丫头伺候, 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撩水声。
盈袖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了, 香汤熨烫着她身上的每寸肌肤,热度一分分席卷而来, 在耳垂凝结成小水珠, 偷偷掉落。
今儿中午见过江太太后,她心里就不太舒服,在凉亭待了一下午, 才回小院。大抵是受了点凉, 咳嗽了几声, 李良玉姑姑立马送来了香药包, 叫丫头们熬了, 让她掺进热水里泡澡, 能驱寒暖宫。若是嫌药味儿苦,可再添些玫瑰香露和各色花瓣, 女人就该在年轻时候保养, 这样才能延缓衰老。
盈袖手掬起捧玫瑰花瓣, 凑到鼻下,深嗅了口这馥郁芳香。
今儿拜见婆母, 却被江氏给无视了,她多少有些不好受。后来想同老爷表明态度和心意的,没成想出了雁秋那么件事。
怎么说呢?
原本想着, 她婚内与左良傅有私情,老爷之所以还让南淮娶她,是顾念着梅家的恩情, 再者洛阳的婚宴就在眼跟前,不好让各位王侯官人看笑话,怕是以后会寻个由头,打发她回家,再给南淮找个清白高贵的妻子,亦或是纳个贵妾。
这才是正常公爹的做法。
谁知道,今晚李姑姑来的时候,带了一箱子的宝贝。
有洛阳和其他数个县的房屋田契、下人身契,甚至还有钱庄、酒楼、茶园、绸缎庄等生意的……掌事权。
还记得李良玉摩挲着她的手,笑着说:“好孩子,不怕你恼,你出身到底清贫,没有像样的嫁妆,在婆家腰板就挺不起来,难免不会叫那起嘴碎好事的耻笑嫌弃。老爷思量了良久,将这些东西充作你的嫁妆,让你好有个傍身的。”
她刚一听,着实感动了会子。
可仔细一想,这“嫁妆”本就是陈家的东西,不过是从东屋挪到了西屋,想来老爷子是说两句话抚慰她,做做样子罢了。
谁知那李良玉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似得,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好孩子,千万别多心,这些东西是真的给你,完全属于梅盈袖,只不过你到底不会做生意,这两年还是需要陈家的各位管事替你打点,每月收上来的银子全都存在你这里,想怎么支使全都由你。”
这下,她真的惊着了。
陈家对她这个与人淫奔的女人,未免太……好了吧。
真的想不通啊,感觉好多事情都透着股诡异,可又很正常。
豪强首富,老爷身边妻妾众多,却只有一个孩子,瞧着通情达理,可转眼又辣手无情地责打侍妾;
丈夫温柔深情,对她体贴到了极致,可却显得有几分假;
盈袖头又有些疼了,她揉了下太阳穴,轻笑了声。
大抵唯一瞧着正常的,就属江太太了,言行刻薄可厌,全然瞧不起她这个出身贫贱的儿媳妇。
盈袖掬了捧水,扑在面上。
大抵是闻久花药香气,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酥软,心咚咚直跳,脸红心热的,竟……特别想做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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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只听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紧接着,传来阵熟悉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
盈袖下意识往下蹲了几分,让浮在水面的厚厚花瓣遮住自己的身子。
她扭头,透过轻纱屏风,果然瞧见进来个高瘦挺拔的男人,是他。
不是说今晚和好友吃酒,要在外头消磨到很晚么,怎地天才擦黑就回来了。
盈袖想赶紧起身穿衣,可瞧见他就站在屏风外,立马不敢动了。
他脱了袍子,对着镜子,用手巾仔细地擦头发和脖子,并没有往她这边看。
“这倒春寒可真够冷的。”
陈南淮轻声说了句。
“啊。”
盈袖被吓了一跳,紧紧环抱住自己,应了声:“是啊,雨一直没停。那个南,南淮,你能不能……出去。”
“我换个衣裳就出去,放心,不偷看你。”
陈南淮笑了笑。
“嗯。”
盈袖轻咬住下唇,蓦地,她瞧见丈夫已经将衣裳全都除去了,隔着半透屏风,隐约看见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你,你怎么。”
盈袖羞得脸通红,立马别过脸,可身上没来由的热,让她忍不住去看。他瘦,但并不是那种干瘦,胸膛和小腹有肌肉,是有力量的,再往下……
盈袖只觉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她瞧了眼自己手腕子,大抵,或许……粗细接近罢。
哎呦,你怎么回事。
盈袖拧了下腿,让自己清醒些。
“今儿你受委屈了,太太这两年身子不好,病中的人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陈南淮薄唇抿着笑,用手巾擦着脖子,并没有往屏风那边瞧,道:“你别在意,心放宽些。”
“她是太太嘛。”
盈袖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很娇,很柔。
“想要给你屋里放女人,正常。”
“你不吃醋吗?”
陈南淮擦着胳膊,轻笑了声。
“难免有些不高兴。”
盈袖实话实说。
她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太太这也不是头一遭了。”
陈南淮弯腰,凑到镜子跟前,从梳妆台上拿起妻子日常用的小修眉刀,刮了下自己的眉尾,接着闲话家常:
“她娘家不行了,指望不上,自己又没个孩子,只能想法设法笼络我,日后若是我当家了,怕是能帮她扶一下娘家那个做官被贬的兄弟。我给你说桩陈年旧事,当年我母亲病重,脾气越发怪,一言不合就打骂我,常把爹爹也弄得很不开心,时日久了,夫妻俩就越来越生分。”
似想起什么悲痛往事,陈南淮叹了口气:“那时爹和江氏偷偷在一起了,还记得他将我带去别院,指着江氏,问我:爹爹以后让这个美人姐姐给你当娘,好不好?”
“咱娘的遭遇,真叫人唏嘘。”
盈袖心里着实难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刚醒来时,面对公爹陈砚松,那声爹爹怎么都叫不出来,可婆母袁氏,感觉亲的很,她没见过,就是愿意叫娘。
“不提这个了。”
陈南淮从柜里找到套轻薄寝衣,慢慢地往上穿,笑道:“我得跟你坦白,其实今晚,我去见表妹去了。”
“是么。”
盈袖笑了笑,并没多想。
“咱们已经是夫妻了,那我就不瞒你。”
陈南淮将穿到寝衣里的黑发拨出,笑道:“表妹是江太太的外甥女儿,姓陆,有几分才名在外的,可惜父母早亡,便投奔在姨母这里。我这继母,千方百计想着笼络住我,有心让我同陆表妹成亲,早些年我少不更事,错将兄妹情当成了男女情,确实对陆表妹格外好,自从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在哪儿,如今咱们成亲了,我也不好让她再住在家里,就另给她寻了个住处。”
“你有心了,表妹身世可怜,又被太太不坏好心地利用,咱们做哥嫂的是得多照顾照顾。”
盈袖深呼吸了口气,拼命想要将心里的欲按捺下去。
她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只觉得丈夫的声音像春风,又像止痛的一剂好药,在她耳边心头萦绕。
“可怜?”
陈南淮冷笑了声,眸中的厌恨甚浓:“这丫头心思多,手段毒,以前坑害过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敢太照顾。”
“这么坏呀。”
盈袖只感觉四肢轻飘飘的,特别想要。
“那你可得小心了。”
“嗯。”
陈南淮给自己倒了杯茶,凑到鼻下一闻,呵,老爷子可真是上心了,浴桶里的热汤下了媚.药,金炉里的香是暖情的,就连这茶水都是……
“我有个挚友,是荣国公家的三公子,叫谢……”
陈南淮没敢提谢子风的名字,他怕妻子想起些什么。
“我打算做个媒,把陆氏介绍给谢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