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淮回过神来,他狠狠心,抱着盈袖坐到椅子上,莞尔浅笑,尽量让自己平静从容些。
“啧啧啧。”
陈南淮轻抚着妻子的胳膊,就像抚.摸猫儿般,挑眉一笑,言语中颇有几分讥讽:“人都道大人无情无义,草民今儿可算开眼了,大人竟是个性情中人哪,为了个女人,居然排演了这么出苦情好戏,还给个尼姑下跪道歉,厉害。”
“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情义。”
左良傅摩挲着酒瓶,冷笑了声:“说罢,这回你要什么。陆令容的私隐?胭脂?长宁侯的命?还是别的什么。”
“呵。”
陈南淮颔首,吻了下妻子的顶发,淡然一笑:
“都不要,草民想用大人的权利帮草民办件事。”
“什么?”
左良傅皱眉。
“草民要云州今年收上来的夏秋两税,不多,只要三成。”
陈南淮唇角勾起抹坏笑。
左良傅脸色逐渐变冷,拳头紧握着,冷笑了声:“你想要本官以权谋私,搜刮民脂民膏?陈南淮,你好大的胆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就在那里,可你去哪儿了?
第10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南淮笑了笑, 道:“大人是云州刺史,掌军政财等重权,难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说这话的同时, 陈南淮将盈袖抱好, 让她坐在他腿上,头靠在自己的胸膛, 这样她可能会更舒服些。
“呦, 草民忘了。”
陈南淮忽然捏住盈袖的下颌,将她的脸正面掰向左良傅,笑的得意, 故意做出歉然之色:
“她是大人心爱的姑娘, 要不, 您抱一会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解解您的相思之苦。”
“啧啧啧。”
左良傅虽笑着, 可眼里早都升腾起了杀意。
男人拊掌, 连连赞叹:“陈公子啊,本官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这份无情无耻, 不入我羽林卫真是屈才了。”
“大人过奖了。”
陈南淮莞尔。
他手轻抚着盈袖的侧脸, 品着这温润细腻的触感,笑道:
“这蠢丫头, 你瞧她人前多端庄,人后就多骚贱,其实吃多了也就那样, 索然无味,有时候草民真想不通,大人为何对她如此执着呢。”
“你嘴放干净些。”
左良傅剑眉微皱, 手轻轻地摩挲着那壶汾酒。
“左右她又听不到,大人何苦装这份深情。”
陈南淮似乎有些喝醉了,俊脸浮起抹红。
“是啊,她听不到。”
左良傅轻声呢喃。
其实他根本没有在酒中下药,刚才瞧见她晕倒,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于是顺着她,随口骗了陈南淮一句。
瞧,她这会儿虽瞧着不省人事,可拳头却紧紧攥住,明显是在装晕。
原来,她早都开始怀疑陈南淮了……若没猜错,她是想亲耳听到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公子,你利用本官对她的歉疚,屡屡提出要求,头两件倒罢了,小事而已,这第三件,未免有些过分了。”
左良傅摇头一笑,脱下自己的锦袍,给盈袖披在身上。
他重新打开瓶汾酒,给自己和陈南淮分别满了一杯,细细地品咂着美酒的甘冽,笑道:
“本官真不太懂你,你是洛阳首富之子,手里有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如今娇妻在怀,外头还养着陆令容和红蝉两个美人,便是皇帝老子,恐怕都不如你肆意快活,你,你为什么不惜福呢。”
左良傅拳头紧握住,痴痴地看向盈袖,轻声呢喃:“其实本官有时候真的特别羡慕你啊。”
说到这儿,左良傅抬头,直面得意洋洋的陈南淮,冷笑了声:“今年风调雨顺,收上来的夏秋两税定值不少银子,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难不成想设计陷害本官?”
“草民斗胆,问大人一句。”
陈南淮收起笑,正襟危坐起来:“大人来云州是对付谁来了。”
“魏王。”
左良傅皱眉。
“我爹陈砚松是魏王的什么人?”
陈南淮又问。
“肱骨之将。”
左良傅冷冷道。
“那不就是了。”
陈南淮嗤笑了声:“王爷起兵是迟早的事,当着明白人不说糊涂话,不瞒大人,王爷将来登基的龙袍都是我家给他做的呢。”
说到这儿,陈南淮抬手拿筷子吃菜,顺势,“不小心”将左良傅盖在妻子身上的袍子弄到地上,他假装没看见,大口嚼着肉,笑道:
“到时候打起仗来,陈家的家财估计全得填补进去,胜便罢了,若是败了,我可怎么办,满门抄斩?或是拖家带口去街上讨饭?我总得给自己寻个后路罢。”
“你倒想的深远。”
左良傅冷笑了声:“本官还真小瞧你了。”
“所以啊,草民就找到了大人您。”
陈南淮轻抚着盈袖的胳膊,像哄小孩睡觉那样,轻轻拍着她。
“草民想请大人暗中给草民弄一个新身份,要在官府登籍入册,还要请大人把扣下的两税折成银子,用这个新身份存入钱庄,以备不时之需。”
“这事你爹知道么?”
左良傅笑着问。
“他如今心思全在这臭丫头和王爷身上,将我手里的生意全都收回去了,我能告诉他?”
陈南淮撇撇嘴。
“行,本官考虑考虑。”
左良傅垂眸,微笑着看向陈南淮,问:“你让本官冒险做事,拿什么和本官做交换?”
“自然是大人想要的喽。”
陈南淮轻轻拍了下盈袖的臀,笑得很坏。
“等事成后,就送大人一纸休书,如何?当然,大人可以强抢了她走,可惜的很,她如今与草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并且认定了大人是害她变成荡.妇的贼人,十分痴恋草民,草民推都推不开。”
“你这小子,真他娘的坏。”
左良傅抓起酒杯,兹儿地喝完。
他心疼极了,朝前瞧去,丫头这会儿虽还“晕”着,可眼缝已经含着泪了,唇也在微微颤抖,拳头攥得更紧了,显然是在极力隐忍愤怒。
左良傅准备再添一把火。
“在商言商,你让本官做事,总得先付点订金罢。”
“大人想要什么?”
陈南淮有些慌了,手心逐渐渗出汗。
“我要睡她。”
左良傅两指指向盈袖,坏笑着问:“你愿意不。”
“这……”
陈南淮犹豫了,强咧出个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不巧的很,她最近来事了,这不太好吧。”
“你回去吧。”
左良傅脸登时拉下,不耐烦地挥挥手。
陈南淮沉默了良久,纠结了良久,欲言又止,额上冷汗岑岑,最终狠狠心,拳头紧握。
“那大人随意罢,只是,别弄伤她,不然回去我不好交代。”
“呵。”
左良傅笑着摇头,若放在以前,他完全理解陈南淮的这般做法,甚至还会拊掌称赞,可如今,他只有心疼她,怎么摊上这样的爹,这样的丈夫。
“不愧是陈砚松养大的,利用起媳妇儿,一个更胜一个。”
左良傅担忧地看向“昏睡”的盈袖,叹了口气:“当年你爹为了讨好魏王,得到盐铁专营之权,不惜将袁夫人送出去,给了她致命一击,害她绝望,继而悬梁自尽,如今当儿子的更狠,为了私欲,屡屡用妻子来与本官交易。”
左良傅厌烦地挥挥手:“滚吧,本官从前没碰过她一根指头,今日也不会。陈公子,如果你要本官为你做那两件事,也成,你去说服她,让她甘心情愿地和本官睡,否则免谈。”
……
*
过了晌午,天空忽然飘过来团团黑云,将日头遮住,越压越低,终于天边划过声闷雷,紧接着狂风大作,雨水如倾泄般砸了下来。
繁华热闹的街终于被这场雨给浇凉了,只能看见青石地上汪出来颇深的水,并且荡起数不清的涟漪。
从远处缓缓行来辆马车,在这空寂的街上显得特别扎眼。
车里满是酒味,只能听见雨水轻重不一地砸在车顶,让人心烦。
陈南淮这会儿窝在软靠上,紧紧地环抱住妻子。
他此时完全没有在杏花村酒楼时的意气风发,人有些呆,依旧俊美非常,只不过双眸甚红,不知是喝太多,还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