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我儿子。”沈鸿捋了捋胡子,颇为满意,“没有十年武术功底,哭不出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夫人:你学了四十多年武,哭起来一定比儿子声还大=皿=
第19章 我信任你
虞楚从未处理过哭嚎的小孩,尤其是哭这么响的。
“你别哭了,男子汉怎么能哭?你……”
虞楚越安慰,沈怀安反而哭的越厉害,这让虞楚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她不由得换上简单粗暴的方式,虞楚板起脸,伸出手指。
“我只数三个数。”她警告地说,“三、二、一,收!”
这个办法果然很有成效,沈怀安条件反射地闭上嘴巴,顿时收声。
他湿润的眼睛瞪大着看着她,整个脸蛋都哭得湿漉漉的,肩膀因为刚刚哭的厉害而不住地轻微耸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二人你注视我,我注视着你,在安静的几秒之后,憋不住的呜咽仍然从沈怀安嗓间溢出来。
“我,我努力了。”少年带着哭腔说。
虞楚有点无奈,她用手指抹去沈怀安眼角的泪水,然后道,“这回你再讲讲,你为什么哭?”
“我爹娘让我修仙,可是我不想离开不家,但是我也不想成为废人。”沈怀安委屈巴巴地说。
“世事无两全。”虞楚叹息道,“你天赋异禀,在修仙世界也定能有更大作为。”
“我知道我会有所作为。”沈怀安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些,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虞楚,“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虞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了?”
沈怀安顿时委屈又不敢相信地说,“你真的不想收我吗?”
“收徒这么大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收你?”
“因为我天赋异禀。”
“修仙界到处都是天才。”
沈怀安一直是天之骄子,江湖中有名的新一辈少年英才。他没想到虞楚会如此回答,好像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少年怔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剑法好,还是天罗山庄少庄主。”
虞楚挑眉道,“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收你父亲?你父亲是庄主,而且比你的剑法更好。”
沈怀安被虞楚的几个歪问题问得一时呆住。他眼圈还泛着红,看起来和小奶狗一样又呆又可怜,也没了平日活力自信的样子,都不知道如何还嘴了。
虞楚本来是想随便和他斗几句嘴,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沈怀安这样茫然无措,她便有些不忍心,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
“好了,叫你爹娘过来吧。”虞楚无奈道。
沈怀安这才回过神, “我爹娘在书房里,仙长你要去吗?”
“你爹娘在院子外。”
另一边,庄主夫妇本来在竹林里小心翼翼地偷看,便发现沈怀安竟然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们躲这里了?”沈鸿疑惑道,“是不是夫人你的轻功退步了?”
沈夫人一阵无语,正巧沈怀安已经走到跟前,沈夫人干脆搂过儿子,心疼地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痕。
“爹,娘。仙长叫你们过去。”沈怀安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哭累了,此刻看起来有点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一家三口走进院子,虞楚正站在门边,她请庄主夫妇进屋,而让沈怀安留在院里,关上了门。
沈怀安站在门口迷茫了一会,转身来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
刚刚他哭的厉害,脑子却是和浆糊一样很难运转。可如今坐在院子里,沈怀安的脑子渐渐冷静了,一阵风吹来便感觉后背凉透,一股寒流痉挛着席卷全身,让他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状况。
一想到要离开家去远方,甚至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能回来、不能和父母见面,沈怀安只觉得手脚冰冷,心脏拧着疼。
那种害怕又彷徨的感觉,让他上不来气,一瞬间都想死了算了。
他甚至开始怨自己为何这么有天赋,哪怕他在武学上平庸一些,可至少这样还能和爹娘待在一起,继承山庄,守着自己的家。
“喝点水,可能会好些。”沈怀安正迷茫无措之时,他听到身边传来温和磁性的声音。
沈怀安抬起头,便看到陆言卿不知何时站在石桌的另一边,他将茶壶轻轻放在桌面上。
要是这事儿搁在昨天,沈怀安还会因为看不顺眼陆言卿,而不搭理他。
可此时此刻,在他或许要和过去完全割裂的时候,昨天还存在他脑海里的那些脾气喜好,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沈怀安沉默地接过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他心里憋得难受,可不知道该向谁述说。照顾他长大的丫鬟、玩的好的弟子们,似乎谁都不合适吐露心声。
如今来看,现在这个情景中,能理解他的恐怕也只有陆言卿一人。
沈怀安别扭了半天,可他最后还是憋不住。
他低声开口,“你离家时也这样难过吗?”
“我没有家,谈不上难过。”陆言卿笑了笑,目光却黯淡了些,“我只有一个爷爷,是在他去世后离开的。”
沈怀安抬起头,他看向陆言卿,轻轻地问,“你想他吗?”
“想。”陆言卿平和地说,“每当我想起他,就会一遍遍告诉自己,做一个让他骄傲的人,好好活着。”
沈怀安抿起嘴唇,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屋里。
虞楚刚刚关上大门,她一转身,便看到庄主夫妇二人跪了下来。
“庄主,夫人,你们不必行此大礼。”虞楚赶紧上前搀扶,可夫妻二人就是不起。
“虞仙长,您真的不愿意收了怀安吗?”沈鸿恳求地说,“怀安那孩子聪明,有天赋。就是有点年少轻狂,可是个好孩子,不怕吃苦也没有公子病的。”
沈夫人也含泪道,“是啊仙长,如果您收安儿为徒,未来他下半生该如何全凭您定夺。如果他不听话,你该打打该骂骂,我们夫妇二人绝不参与一句。”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氏夫妇在江湖中的名望是能代表北方剑派的高度,如今却为了儿子跪地求人。
虞楚也有点头疼。
她这几天其实也在观察沈怀安,沈怀安虽然脾气冲,很自傲,但一看就是被正派家庭养大的,人品上无可挑剔,性格也挺好的。
可是……
“沈大哥,你先起来说话。”
虞楚本来想和他们慢慢谈的,可怎么说庄主夫妇都不肯起来,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收,而是我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我今年也不过五十岁,修仙界有名有实力的师尊至少也修炼过上百年。他这样的情况所有名门正派都会愿意接收,我只不过是个修仙散人而已,不是最好的去处。”
虞楚看向沈鸿,她语重心长地说,“庄主,你掌管北方最大剑庄,应该能够明白门派名望的重要性。我名不见经传,会耽误怀安的。”
听到这些话,沈鸿抬起头,他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仙长,你说的我都明白。”沈鸿道,“可门派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标杆。相比于名声口碑,我更相信我亲眼看到的,我信任你,我只敢把我的儿子托付给您,我相信你是个好师父。我沈鸿驰骋江湖这么多年,我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看到夫妻二人心意已决,虞楚叹息一声。
“这样吧,那我便再考核几日。等到剑铸好的时候,我给你们确定的答复。”
沈鸿和沈夫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晚上,庄主夫妇又将儿子召来了书房。
“仙长已经有想收你的念头了,剩下的这半月你好好表现。”沈鸿道。
沈怀安疑惑地问,“怎么表现,还要再去哭一次吗?”
“当然不是!等你拜师后,你就是小师弟。你记得刚入我们山庄的弟子都要做什么吗?”
沈怀安思索片刻,顿时皱起了脸。
“啊?你是说,我要去干粗活?”
不论是人界还是修仙界,门派内等级都很森严,那种跑腿打杂、扫地洗衣的活计基本都是让新入门的弟子去做的。
沈夫人也语重心长地说,“安儿,进了门派不比在家里,你可要好好收收性子,别和师父师兄顶嘴,知道了吗?”
从一人之下的少庄主即将变成最低阶的小师弟,这种心理落差还是让沈怀安心中难受。
可他今天哭的太累了,又要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感到害怕,也没有像是过去那样大嚷‘我不要’之类的话,而是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
沈夫人心疼地把少年搂在怀里,眼泪便又要不由自主流下来。看到他忽然这么乖巧听话,沈鸿也有点心中酸楚。
本来以为一家三口还要再悲伤地抱着哭一场,结果就听到沈怀安自言自语道,“不过我走了,你们这个山庄给谁继承啊?”
氛围顿时垮掉,沈鸿无奈地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其实已经想好,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从虞家过继一个孩子。这样喜上加喜,以后和虞氏也算是一家人了,他也能真的放心自己儿子跟虞楚离开。
沈鸿的想法按下不表,第二天清晨,早餐时间,虞楚和陆言卿抵达前厅时只看到了庄主夫妇,却不见沈怀安。
四个人面对面坐着,沈鸿尴尬地笑了笑,“那孩子非说自己要提前体验弟子生活,主动去做早饭,可能要再等一会儿。”
虞楚颔首,很给面子地安静等待,倒是庄主夫妇有点坐不住,一个劲儿地向着后厨的放向张望。
又过了一会,沈怀安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终于响起,四人抬起头,便看到脸蛋被熏得像是的像小花猫一样的少年端上了一个砂锅,砂锅的外壁已经可疑地被烧黑了。
“这是什么?”虞楚怀疑地问。
“大米粥!”
少年一抹汗,手指上的黑色顿时蹭在了额头,看得沈鸿太阳穴直抽抽。
沈怀安信心满满地揭开盖子,里面别说没有粥了,就连米都快干在里面,快糊掉了。
顿时,沈怀安清了清嗓子,他正色地说,“……我说我做的是柴火饭,你们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怀安:我真是个做饭奇才,以后我要负责我们的早中晚餐!
后厨: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