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爬出一步,他便没力气了,缓缓闭上眼,沾染了鲜血的脸上。安静又祥和。
婆食罗眸色赤红,披头散发,他透过发隙间,看了稳坐金辂车的雒妃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样的大笑声中,起先那被威胁的守城军,麻着胆子,拿起长枪一捅,就将婆食罗刺了个透心凉,后背入前胸出。再狠狠拽出,带出连绵鲜血来。
婆食罗就那般圆睁着双眼,于南城门口,死不瞑目。
雒妃目光落在索都身上就收不回来,心里闷痛,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切尘埃落定,守城军继续打开城门,那穿着紧身玄衣,挂着单肩翎羽披风,手握细剑的男子几步到金辂车前。
他站在车下,仰头低声喊了句,“公主,卑职来迟,让公主受惊了。”
熟悉地低沉嗓音,让雒妃蓦地回神,她愣愣看着他,“白夜?”
白夜翘起嘴角,轻轻笑了,难为他这模样,公主还能认出他来,“嗯。”
再见白夜,多多少少冲淡了雒妃心里因索都而生的难过,她撩起白纱,朝他伸出手去,“与本宫一道回京。”
听闻这话,白夜眉目竟出现犹豫之色,雒妃心头一沉。
就听白夜斟酌着道,“公主,卑职目下已是秦家军一小队队长,在过些时日,就能升为百夫长,然后千夫长,是以,公主能否给卑职一年的时日,待卑职彻底融会贯通公主所教的八十一计。卑职定然回到公主身边。”
雒妃睁大了桃花眼,好似第一次才认识白夜一般,他居然驳回了她的意思,还擅做主张。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骨头缝里又似泛出冷意来。叫她指尖微微发抖,那伸在雾雨中的白嫩小手,淋着细雨,就再无知觉。
白夜垂眸,他目光落在那像他伸出的手上,白皙的掌心纹路,柔若无骨,纤细如葱白,他紧了紧握剑的手,又低声道,“公主说过,卑职是您的指望,是以卑职便不能仅仅是个暗卫……”
这刹那,雒妃心里涌过诸多想法,兴许白夜说的都是真的。也兴许他是贪恋了权势,也可能是他在沙场之上找到了比作为暗卫更有意义的事……
总归,他是拒绝与她一道回京的!
前世今生,谁又说的清,那为她生为她死。将她奉为至宝的白夜,与而今这个恪守暗卫职责,她为主,他为仆的白夜,是同一人呢?
若是同一人,他都既然为她死过一次,她又如何能再心安理得的向他索取,而不付出半分。
若不是一人,她岂能将对前世白夜的期盼施加与今生的白夜身上。
毕竟,眼下的白夜眼中,对她只有恭敬而无慕艾之情!
她收回手,低头瞧着满手心地湿润,淡淡道了句,“这样啊……那如你所愿。”
城门这时打开,不肖雒妃吩咐,金辂车被侍卫亲兵拥在中间,缓缓出城。
白夜看着金辂车从城门穿出,车上的白纱在蒙蒙细雨中,朦胧不可见那车里的背影,他不自觉摸了摸自个的胸口。忽觉怅然若失,好似有什么极为重要的,随着公主的渐行渐远,也一并离他而去。
雒妃路过索都的尸首旁,她顿了顿。朝那守城军头领份吩咐道,“传本宫之令,将此人好生安葬。”
末了,首阳机灵的塞了锭金子给那头领。
那头领自然点头应下,皆连称是。
雒妃垂眸,深深看了索都最后一眼,似乎将他相貌印进脑子里,这才挥手,一行人继续前行。
出了城,所有的人都稍稍松了口气,雒妃并不松懈,她下令道,“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三十侍卫与一百亲兵自然无二话,就是图卡也是应的,故而迎着淅沥小雨,马不停蹄,忙不迭地在官道上疾驰开来。
白夜亲眼瞧着雒妃出了城,他这才带着自个那一小队的秦家军欲往城中旁的地方去,打算清扫落网之鱼。
但他才转身。走了不过几步,便听闻有马蹄声哒哒传来,他眯了眯眼,就见一身银灰软甲、手执九曲长枪的容王快马过来。
他想也不想,脚步一错,站到路中央,当场拦了容王的路。
马背上的秦寿自然也是看到了白夜,他嘴角勾起冷然地弧度,一拉缰绳,那战马长鸣一声,四肢抬起,竟凌空飞跃,径直就要越过白夜。
白夜屏息,握剑地拇指一拨,铿的刺耳声响,细剑再次出鞘,快速又锋利地往头顶那战马刺去。
秦寿不慌不忙,九曲利落地挽了个枪花,铛的一声,细剑与长枪相接,一触即分。
嘭的战马落地,秦寿并不停歇,冲地就要越出城门,朝雒妃追去!
白夜想也不想,随后脚一跺,紧跟着追了出去。
第095章 公主:驸马好吓人
却说雒妃行了数十里,她忽觉不对。
她坐在舒适的金辂车里,朝后望了望,宽阔的官道前后漆黑一片,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为了赶路都带着地星星火把,竟再没半点光亮。
她问车外的首阳,“走了多少时辰了?”
首阳甩了甩被细雨润湿地袖子,回道,“不足一个时辰。”
雒妃眸色沉了沉,她忽的道,“停下!”
顾侍卫当即叫停自己的人,走最前面的图卡也调转马头过来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雒妃定了定神才道,“未免让追兵撵上,本宫不能与尔等一起走。”
顾侍卫与六宫娥大惊,皆不约而同的道,“公主,使不得。”
雒妃摆手,抿着唇,义正言辞的道,“着顾侍卫、鸣蜩并季夏与本宫一道,骑马走山林小路,旁的人等,继续沿官道而行,于容州以南,挨近蕲州的驿馆再行汇合。”
跟着公主一道上京地解凉毓叹息一声,站出来道,“小子,也与公主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