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回她面前,「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何你不能带我去见温玄?」
香菱委屈道:「密室一事被家主知晓后,家主对我起疑,便将夫君转移到了香菱无法触及之处。」
无法触及之处?
「那是哪处?」
「这里。」
这里?千万别跟我说是这处本君日日打滚玩耍的院子里!
香菱指向地下,「不是这院落,是这云河落九天底下的水牢。」
?
本君脑袋发疼,脑袋发疼到寝食难安,连颗鲜果也吃不下。本君只能瞧着桃花心花怒放的啃果子,边往嘴里塞边咿咿唔唔的问:「姑娘,这篮果子是桃花多帮你吃的,你、你可不能和蟠桃那篮算在一起啊。」
本君瞧着她,都会不住怀念自己是隻小狐狸蹭着帝座肩窝撒娇的时候。
桃花吞下果子后打了个饱嗝,说:「姑娘,你打算拿那水牢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就香菱所言,这水牢位在云河落九天的正下方,家主温流的书房里有机关可以打开通往水牢的密道,但在水牢的入口有道阵法。
若是要令牌或是密语,能偷能骗,都还算小事。坏就坏在这阵法竟然要温家直系血派传人才能进出,这意思就是除了家主温流以外,尚能进去的只有温玄和温言二人。这俩一个躺在里头,另一个??嗯。
「你怎么肯定那阵法只有他们才能进?」我问。
香菱答:「回殿下,香菱也是偷听来的。温流有回和亲信说话时,香菱就隐身在他们窗外。」
「真这么厉害?没有破解的可能?」
「香菱也怀疑,一开始硬碰硬,数次都被弹回,后来翻阅温家年谱才知,这水牢是温沐风任内所建,由沉南设阵,整座水牢总共有一千道不同的阵法。殿下您也知道眉山沉家最擅阵法,那沉南又是沉家百年一出的奇才,每道阵法都极为繁复,若是非温沐风一脉人等擅闯,就会直接陈尸深水中,搞不好几十年都无人发现。」
这云河落九天数百年前才遭难过,本君还想怎能在这地下有座水牢,可见这不只是座水牢,还是温家后人的避难所。温沐风与沉南,呵,真真是不愧对「绝世英才」的美名啊。
本君原先想在这院落里暗中观察温言,直至他飞升成仙也好,殊不知,到最后还是得本君折下老腰去求他。想起他看本君的眼神,本君就背脊发凉。
早知有今日,那时就该和和气气才是。
本君拍桌起身,向桃花道:「走吧。」
桃花一脸莫名,「姑娘,我刚吃饱呢。」
「既然是吃饱了,就该干活儿了。快起来,跟我去见个人。」
桃花「欸」一长声,「姑娘你一向不是都找非离公子跟你出去办事的吗?还跟公子常常翻墙玩乐去,也不找我的——啊!」
我弹她额头,「非离被我派回天上探察事情了,有好阵子不会在这儿,我去哪你就得跟到哪,听懂没?」
她捂着额头瘪瘪嘴,「听懂了。」
「要是事情办得好的话,本君就带你去游兰河吃糕饼。」
桃花顿时眼睛发亮,「我不要吃糕饼,我能吃莲子吗?」
本君正想教训这小妮子睡莲没有莲子时,突然杏花来报,温家人正在门口。
我推开门扉,刚好撞见那张冰冷如天山寒壁的脸。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温言又是谁呢?
我俩隔着一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一路上不发一语,他走一步,我走一步。他停一步,我自也停一步。
忽尔他转头看向我,「难道郎姑娘就不打算问温某要去哪里吗?」
别急,别躁。
本君想着前面是苍黎帝座,绽放见到帝座时最美的笑顏道:「郎寧不熟温家,既是温公子来领,那郎寧何须多问?跟着走便是了。」
他静默半晌,似笑非笑道:「怕是郎姑娘不敢说,多说多错吧?」
不敢说?
本君不敢说什么?
温言没在搭理我,继续往前走,越走越深山,路径越来越窄,最后只有一人能走的宽度。若不是有一身修为傍身,本君觉得温言把本君叫出来埋了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然而弯过峭壁,出了林子,却是别有天地,悬崖峭壁上是壮阔的兰河,如千军万马奔腾而下,直落九天,云雾繚绕缝隙间,可见山峦连绵和坡上櫛比鳞次的石屋人家,再过去就是我常玩耍的莲花水岸。莫怪叫做云河落九天,连本君都忍不住讚叹,凡人从未见过仙境,此地却仿若仙境。
温言瞥了瞥我的神色,淡淡道:「郎姑娘,小心脚下,这回摔下山去就不是温某的错了。」语毕,便继续往前,我在他后头吐了吐舌,跟上他的步伐。
这温家不知是如何办到,竟能在这石壁上修出一条栈道,栈道末端是座凉亭,亭中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温言柔声道:「奶奶,人来了。」
「来了啊。」她转过身,手里拄着雕花拐杖,脸上浅浅微笑,与温言竟有几分神似。
我霎时明瞭,这人就是那铁面菩萨,温婉如。
竟是温婉如要见我?
本君还没反应过来,她朝我招招手,「过来,过来奶奶看看。」
我瞄了温言一眼,迟疑的走到温婉如面前,她甚是亲暱的牵起本君的手不住的瞧,「真好,真是个好姑娘,你叫郎寧是不是?」
本君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煞是陌生,点点头道:「是的,奶奶。」
她听见我如此唤她,眼里似有流星闪过,「很好,很好,以后叫我奶奶便是,我也叫你阿寧可好?」
「好。」我莫名羞涩起来,见她老人家想近看我的脸,便擅自坐到她身边。
她满是风霜的手抚上我的脸蛋,讚叹道:「就是这眼睛没错,如紫水晶般透明,和这银色的长发??老身从未想过竟还能再见神仙一面。」
本君心里一咯噔。
许是瞧出不对劲,温言凑上前把我推到一旁,「奶奶您糊涂了,她不过是神医传人,不是什么神仙。」
温婉如举起拐杖往温言膝窝一打,温言登时吃痛,「你这小兔崽子做什么?竟然敢推阿寧?你是日子久了就忘了规矩吗?」
我噗嗤一声,温言一记冷眼立刻扫向我,我赶紧装忙,上前搀扶温婉如,「奶奶您快坐下,阿寧没事的,虽然有些疼,但应该没有伤着筋骨,您放心。」
温婉如心疼的摸摸我的肩膀,「要是伤着筋骨,这小崽子今晚就该跪祠堂了。哎呦我看看,有没有瘀青啊?待会我找大夫开个化瘀的药膏,很快就好。」
「奶奶,」温言皮笑肉不笑,「她自个儿就是大夫,何须再请——」
「我有让你说话吗?你是不是真想跪祠堂了?还不快去端茶水来,要让阿寧渴着了怎么办才好?」
此话一出,温言闭上嘴,乖乖离开。本君瞧着他落寞的背影,按耐不住得意的心情,高兴的都要翘起尾巴了。
温言啊温言,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这边,温婉如对我道:「委屈你来了这么久,奶奶打点上下花了些时间,特别是那个沉晴,沉阳这老东西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连个女儿也教不好,还敢生儿子,搞得内外失火,做个仙督也做得不三不四,门派衰落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我心里忍不住吹声口哨,不愧是铁面菩萨,果然这等消息都知晓。
「沉姑娘虽是娇惯些,但也是良善之人,与温二公子门当户对,甚是相配。」
温婉如凝视我的眼睛,道:「你真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