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把东西都堆到厨房,又给棠月取了瓶她爱喝的饮料,回到客厅的时候棠月正在看茶几上随手放着的一块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回头问温窈:
“窈窈, 这是你老公的表吧?”
温窈看到桌上的表顿时头皮发麻。
今天裴峋上午要去公司录音,要到下午才会回来,所以棠月早上说到她家楼下的时候, 温窈迟疑了一会儿也没有阻止她进门。
不过看到棠月指着裴峋的随身物品时,她还是一瞬间有了要被抓包的紧张感。
尤其裴峋还是这块表的代言人。
表盘全球限量,只为他这个代言人定制。
“肯定是, 这一看就是男士手表。”
不必等温窈的回答,棠月心中就已经有了论断。
“这个牌子的表我记得特别贵吧?一只表能买一套二线城市大别墅的那种,救命, 我现在已经分不出是你有钱还是你老公有钱了——但这要是你买给你老公的话,富婆,饭饭,饿饿。”
见棠月没有认出这表是裴峋的定制款,温窈松了口气。
她避开这个话题,又开始阴阳棠月:
“不应该是, 太太,饭饭, 饿饿?”
这话还是她从她和裴峋的cp超话里学来的。
棠月听她这样装腔拿调的念出来,笑得倒在沙发上:
“哎呀你还在不高兴啊?这有什么的,不就是我偷偷看了我姐妹的cp小黄文还没告诉她吗?习惯就好,现在网友都非常热情的,虽然和你素不相识,但连你和你爱豆的床上姿势都已经替你们想好了呢!”
温窈:“………………”
“哦,忘了我们窈窈现在只是一个无辜的十六岁失忆少女,听不得这些,我的错。”
棠月毫无诚意地看着她涨红的脸憋笑。
昨晚那个文档,原本是别人发给棠月的,对方知道她和温窈是朋友,在网上看到觉得写得还挺有文采才发给她。
棠月津津有味地看完,也没想着和温窈说,怕她纯洁脆弱的小心灵看不得这些成年人的世界。
结果还是被她看到了。
温窈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当然,她是十六岁不是六岁,这种世面多多少少还是见识过的。
但是!
主角如果变成是她演过的角色!对方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公!她看的时候真的很难不产生画面感啊!!
因为这个过于强烈的画面感,温窈难得失眠,今天早上都不敢直视裴峋的眼睛,生怕一看到他就想起那篇文里面的台词。
但棠月反而兴致勃勃,还拉着她要给她看视频网站上面的各种产出。
“……哎呀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你不知道,电影播出到现在,每天都有新人跳进你和你爱豆的cp坑,剪辑视频最高都已经破百万播放了……”
温窈本人对这件事也十分费解。
她在电影里的戏份,也就十分钟左右,放出来的花絮,加起来也就那么短短几十秒。
但是那些剪刀手太太,愣是把那几十秒的视频快盘包浆了,连带着裴峋在预告里最多不过八分钟的片段,一起剪出了七八种花样百出的剧情。
还都挺涩涩的。
温窈只看过其中一个,再不敢看第二眼。
见棠月还要拉着她跟她一起鉴赏cp视频,温窈头皮发麻,连忙岔开话题:
“……正好,你今天来了,我昨天改好了一版剧本,你过年回家先拿着预习一下,如果觉得有什么剧情不太合适的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着改。”
温窈去书房拿了她昨晚打印出来的完整剧本。
厚厚一摞,温窈刚打印出来时掂了掂分量,当即就产生了一种她在吃自己软饭的感觉。
棠月见了剧本也收敛了玩笑神色,难得认真起来。
她毕业也有两年了,演了一年的龙套小配角,最穷的时候每天吃挂面配老干妈,在外试镜时还要打扮得光鲜亮丽。
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还是温窈帮她付的房租,才不至于被房东赶出去,再后来只能转行去剧组做化妆师,她化妆技术不错,经济情况这才好转起来。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想做个演员。
这一次温窈剧本里的女三角色,可以说是她毕业至今接触到的最好的角色,无论是年龄外貌还是性格都和她本人很像,棠月甚至都觉得,这就是温窈专门为她而写的。
演技是一种很难量化的东西,但对于演员而已,合适的角色比高超的演技更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想到这里,捧着剧本的棠月向温窈投去感激的目光。
而温窈全然没察觉到这点,还一边在微信上回导演薛青的消息,一边跟棠月闲聊: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剧本,薛导演说按照a级制作的标准来做预算的话,片酬和营销费用有点不好平衡……”
请贵的演员,能省点营销费。
请便宜的演员,营销费就必须得添。
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营销费用是必须考虑的重点支出,薛青也很头疼,说现在五个主演已经确定下来了,就是几个单元主角还没确定到底是用新人还是用有名气的。
说来说去,就是缺钱,得想办法省钱。
温窈不太了解演员片酬,好奇地报了个名字:
“薛导演本来想起请这个演员,来演剧里裴峋那个角色的白月光的,但是说对方报价有点超预算,如果要请她得花多少钱啊?”
棠月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
“是一千万。”
温窈脱口而出:“一千万!?整个电视剧的特效制作才花五千万,她一个人就要一千万??”
棠月见怪不怪,耸耸肩:
“这就是现在的行情咯,你说的那个女演员还不算当红,更红的比这贵多了。”
“……与其当这冤大头还不如我自己上呢,至少我不花钱。”
温窈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棠月听了却若有若思地上下打量她。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上啊,颜值就不用说了,而且娇憨天真型角色,你失忆之后也刚好适合这种气质……”
“嗯?”温窈的关注度有点歪,“怎么失忆后就适合了?你是暗示我失忆后没以前聪明了?”
棠月眼神飘忽,岔开话题:
“反正就是挺合适的嘛,年后就要开机了,你看剧组这么捉襟见肘的,你得帮忙省点钱吧。”
随后棠月起身溜去厨房把她带来的年货拆开,将带来的香肠火腿冻进冰箱,还仔细嘱咐她要吃的时候该怎么弄,要煮多久。
“对了。”余光瞥见窗外细雪,棠月想起了什么,“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我开车送你去吧,正好也去看看阿姨。”
“你不还要回老家过年吗?”
“也不急这一会儿,我开车上高速两个小时就到家了,没关系。”
温窈这才点头同意。
今晚就是除夕了,大城市每逢过年总会冷清一点,但新年的氛围依然很浓,就连医院门口也挂了一排大红灯笼。
这是温窈第二次来梁少柔住的医院。
第一次来的时候,温窈无心去打量这周围环境,这一次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医院绿化风景很好,从梁少柔住的顶级病房看出去,松柏围绕着中央喷泉,窗外还有影影绰绰的梅花。
“咦?是有人来过了吗?”
棠月一进门就看见外面会客室里放着一束插瓶的红玫瑰,玫瑰含苞欲放,一看就是刚送来没几天。
温窈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谁,快步朝那束花走去。
“肯定是我爸送的!”
她一把将无辜的玫瑰从花瓶里拎出来,气冲冲地扔进垃圾桶,扔完还不解气,对着垃圾桶骂:
“他还有什么脸给我妈妈送花?明明都给别的女人送花了——”
说到这里,温窈忽然一怔。
没人跟她说过温正辉送花给沈艳秋的这种细节,但她就是脱口而出,仿佛曾经亲眼在沈艳秋的家中见到过这样一束红玫瑰,上面还留着温正辉亲笔写下的字迹。
再然后,就是摔门而出,回家,争吵,失望,决心离家。
她好像记起来了一些东西。
“窈窈?”棠月见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事吧?别生气了,至少伯父记得今天来看看你妈妈,说明心里也还是惦记着她的……”
“……也可能就是随便叫手底下某个助理送的呢?”
温窈蹲下将垃圾袋打包,又回头将装过玫瑰的花瓶也一并拎去洗手间,要将这屋子里她爸留下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
装模作样。
假惺惺。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温窈一边在心里愤怒发泄,一边拧开了洗手间的门。
里面没有开灯,但就在温窈打开的一瞬间,却借着外面的光亮瞥见了里面有一个人影。
温窈心跳骤停。
“你——”
下一刻那人影便将她一把拽入幽深的狭小空间内。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阳光与声音,只余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嘘——”
那人抬起帽檐,寂静漆眸无声地望着被他捂住嘴的女孩,柔软的唇蹭过他掌心,他半垂眼帘,不发一语地将手里的玻璃花瓶放在水池边。
刚才温窈吓得手抖,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接住,瓶子已经摔得稀碎。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