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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介弟 第40节

    叶夫人答:“因为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你父亲。”
    叶帆皱眉:“我只有一个父亲。”
    “我知道,我指的就是老徐。”叶夫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徐盛尧环抱叶帆的手臂,沉静的说:“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影响我一生的老徐,我想等等看,看你会不会同我一样,遇到一个同样足以影响你一生的人。我原以为我会失望,不过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小徐了。”
    她说话一直是不紧不慢无波无澜的腔调,徐盛尧摸不清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无所谓,不管她是如何看淡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彼此的心意。
    时间不早,叶夫人留下他们吃午饭。席间菜色清淡,全为素食,不过当叶帆和徐盛尧吃到最后时,发现他们的那碗米饭下,各埋了一颗金灿灿的煎蛋。母子三人在饭桌上没再说话,他们彼此心中清楚,这将是他们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餐。
    吃完饭后,叶夫人把他们二人送出了门。在徐盛尧和司机说话时,叶夫人把叶帆叫到了一旁。
    她说:“我已经和庵里的主持说好了,她们非常欢迎我回家。下个星期我就会上山潜修,你不用来送我,更不用来看我。”
    叶帆自嘲的问:“是因为咱们缘分尽了吗?”
    叶夫人抬眼看他。她个子不高,只到叶帆下巴,挑起眉毛看人时,隐约可见年轻时不染尘埃的风情。
    叶夫人道:“我知你对我的说法心里不满,但修佛就是修缘。修前世缘,今生缘,后世缘。修亲缘,爱缘,恨缘。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有一天晚上忽然从梦中惊醒,感觉和你的缘一下断了,当时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但很快那种心悸感就消失了,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当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时,那种缘尽的感觉非常明显。”
    她点到为止,冲叶帆笑笑,又伸手替他理了理褶皱的t恤。“最后再说一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我从未想做过一个好妈妈。”
    叶帆失语。
    在回程的路上,徐盛尧本想向叶帆再解释一下自己为何隐瞒他的身世,但他刚一开口,就被叶帆用吻堵住了嘴巴。
    “哥……我好累。”叶帆撒娇的坐在他怀里,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
    徐盛尧体贴的拍拍他的后背:“心累?”
    “不是,腰累……”叶帆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妈真是一点都不会享受,沙发那么硬,坐的我屁股都要碎掉啦。”
    徐盛尧心疼的亲了亲怀中的宝贝,大手在他的腰上轻轻按摩:“那睡一会儿吧,哥帮你揉揉。”
    “嗯。”
    第五十七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因为发酒疯打了一通电话,于是被好心的余知乐扛回家的敖三少,终于在昏睡一整天后,在余知乐独居的套房里清醒过来。
    因为宿醉,敖澜仁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无数个大汉蹂躏了一百遍一样,浑身上下提不起劲来。
    “我的衣服呢……”他有气无力的蜷在沙发上,裸着身子裹着毯子,在空调凉风下瑟瑟发抖。
    余知乐没好气的说:“大少爷您的衣服早就被你吐成抹布了,要不是怕你脏了我的沙发,我真想让你穿着呕吐物睡一晚上。”他指了指门口的垃圾袋,“喏,都塞那里了。”
    虽然他嘴巴上不依不饶,但仍然走到卧室给敖澜仁取了一套衣服出来。他们两人身高相仿,不过余知乐比敖澜仁清瘦不少,本来余知乐给他拿的是衬衫,结果敖澜仁系上扣子后整件衬衫都绷在身上,胸肌腹肌的弧度一览无余。
    敖澜仁碎碎念:“哎,上次我见这么紧的衬衫还是在av里……”
    吵得余知乐只能贡献出自己大学的套头帽衫让他祸害。
    敖澜仁三十多岁的人,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缩在印有校名的纯色帽衫里,哪里还有什么风流倜傥,只剩下又怂又二。
    他对自己的狗熊形象毫无自知之明,颇为珍惜的抚摸着胸口的英文校名,感慨的说:“这是我这辈子距离呵佛大学最近的一次!”
    他的辉煌学历余知乐有所听闻——他家里让他出国上大学,结果换了好几所读了好几年最后只拿了一个肄业证。不过他现在混得很好,他回国后凭借家里的帮助开了几家高级餐厅,他在此事上很有天赋,经营有方,分店越来越多。因为敖澜仁本身墨水不多,导致他有点莫名的学历崇拜,时不时就拿余知乐的母校开玩笑。
    敖澜仁乐不过三秒,又捧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开了。他说自己昨晚喝了太多酒,脑袋里像是针扎一样疼,求余知乐好心给他找点醒酒药,别让他疼成孙悟空。
    余知乐因为平日经常应酬,家里常备这些药物。然而他回屋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空盒。他只能空着手回来,去厨房给敖澜仁接了杯水送到他面前。
    “药吃完了,你先喝杯热水缓缓吧。”
    敖澜仁悲愤的指控:“你居然让我喝热水?你是直男吧?”
    余知乐莫名其妙:“是啊,我当然是啊。”
    “……”敖澜仁被噎的翻白眼,郁闷的接过水,一边小口吹着一边抿了下去。
    余知乐这间房子不大,不过地段极佳,是城内少见的高层高级公寓,沙发正对着一面超大的落地玻璃窗,敖澜仁醒的正是时候,正好可以在烈日的余晖下俯瞰整个城市。而在视线所及的最最最边缘处,坐落着敖澜仁昨晚和那些狐朋狗友们聚会的私人酒庄。
    他心里一跳,嘴巴顿时不利落了:“……昨晚,不,今早不好意思啊,劳烦你跑那么老远去接我。”
    余知乐没接这个话茬,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收拾起他刚才看的书和抽剩下的烟蒂。敖澜仁这才发现余知乐的家中居然只有一组双人沙发,因为被自己占着了,所以刚刚余知乐只能席地而坐。
    他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不是他想来的,可是这只喜鹊千里迢迢的跑到城市的另一头把自己接回来的!他心里乐滋滋的,连带着手里的白开水也变甜了。
    余知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数落他:“你能不能少喝点酒?又不是必要的应酬,有什么事非要靠喝酒解决?你醉的满嘴胡话,全让人看笑话了。”
    敖澜仁心里一惊,担心自己酒后失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拼命的想啊想,然而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里都讲了什么内容,他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他小心的问:“我都说什么胡话了?”
    余知乐皱眉:“来回来去就是那句酸诗,‘负心多是读书人’。”他冷笑,“你这是在嘲讽我读书多气量小,说绝交就绝交?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一时嘴贱还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既然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开玩笑,那你就做好别人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的准备。”
    敖澜仁心想哎呦喂我的祖宗诶,两人关系稍微融冰了一点,怎么三言两语又冻上了?他恨不得跪下来哐哐哐磕头,求余知乐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赶忙说:“不是,不是,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是绝对不敢怪你的。我这段时间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是你总不给我当面道歉的机会,手机微信都拉黑,我才用别人的号给你打的……”
    敖澜仁一边说一边窥看余知乐的脸色,见他没有刚才那么激动,赶快顺势而上:“而且这句诗不是还有半句嘛——‘仗义每多日狗辈’。我这人只会日狗,嘴巴没个把门的,但其实我内心是一片火热的,我是真心实意拿你……拿你当朋友,绝对不敢轻视你!”
    “……”余知乐沉默了数秒,“你说‘日狗’?”
    “啊,是啊,怎么了?”
    余知乐难得的展颜一笑,就连身后的夕阳余烬都比不上他的笑容美妙。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笑容压了下去。“算了,希望你记清楚你今天的话,要是让我听到你再拿任何人的生理问题开玩笑——不光是我也包括别人——咱们就真的不用做兄弟了。”
    敖澜仁心中腹诽,问题是他现在不太想和余知乐做兄弟了啊……不过他嘴上仍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生怕晚一秒余知乐就会收回他的原谅。
    两人冰释前嫌,敖澜仁终于把这段时间飘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为表庆祝,他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余知乐听说他要做饭,不掩满脸惊讶。
    敖澜仁笑问:“我要是不会做饭,我怎么能开这么多高档中档连锁餐厅?”
    余知乐实话实说:“很多餐厅老板都只是兜里有钱嘴巴又叼……”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又有钱、嘴巴又叼、又会做饭、而且长得特别帅的餐厅老板。”
    敖澜仁这辈子吹过这么多牛皮,但在厨艺这事上还真不是信口胡说的。虽然余知乐厨房的炒锅底太薄,刀子不顺手,食材是超市随便买的货色,但在敖澜仁的妙手演绎下,端上桌的每道菜都令余知乐食欲大开。
    看着余知乐在吃完碗里的土豆培根蒸饭后,很给面子的又添了一碗,敖澜仁心里的成就感节节攀升。其实他已经很久没下厨做过饭了,好在手感还在,这一餐在他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下没有任何失败之处。
    “你就是太瘦了。”敖澜仁没忍住又往余知乐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老徐是不是虐待你?你也有一米八吧,感觉你比我瘦将近二十斤。”
    余知乐咬着碗里的鸡腿,含糊道:“徐总对我很好。不过工作确实太忙,有时候我们顾不上吃饭,总是过了饭点才感觉饿,可是那时候食堂已经没饭了,就只能随便吃点东西顶到晚上……”
    “不按时吃饭怎么行?”敖澜仁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很有气势的说,“从明天开始我让餐厅给你定时送饭,一天五顿,从早饭到夜宵全给你包了,保证你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有营养又抗饿的东西!”
    “不用了,”余知乐拒绝,“徐总说过不想搞特殊化,他每次都和大家一起吃食堂,连小炒都很少点。你就算送来他也不会吃的。”
    敖澜仁奇怪道:“啊?谁说要连他的份一起送了?他爱吃就让他吃去呗,我只包你那份。他又没给我交伙食费。”
    余知乐觉得敖澜仁的示好说不出的奇怪,这位大少爷对他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怕是之前敖澜仁出口伤人,自己一气之下与他绝交的事情让他过于谨慎,为表诚意才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余知乐很想告诉他,既然自己选择了原谅,就还当他是好兄弟,他们两人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可不等他开口,他放在客厅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滴滴滴响了起来,敖澜仁扭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向余知乐发送了视频邀请。
    这个视频邀请直接打断了余知乐尚未出口的话,他甚至顾不得吃晚饭,放下碗筷就向客厅走去。
    敖澜仁忙问:“谁的视频啊,这么着急?”
    余知乐答:“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发过来的。她最近忙deadline,每天只有早上去图书馆前能和我视频几分钟,你等我和她聊几句再回去陪你吃饭。”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同意视频连接的请求。
    很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雅女生出现在屏幕上,她笑着向余知乐打了招呼,语气里透着亲昵与甜蜜。敖澜仁之前早在社交网站上偷窥过她的个人主页一千遍了,但看过再多遍,也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她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屏幕的另一端,能说能笑,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敏捷的头脑。
    她和余知乐有着数不尽的共同话题,她抱怨着严苛的教授,他回忆着寂静的图书馆,然后很快的,话题又转向一个月后即将到来的见面。他们网恋到现在不足两个月,彼此之间都很期待初次约会。
    敖澜仁坐在餐厅里,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屏幕上的女孩,然而从女孩的角度却看不到他。不管在何处,敖家唯一的少爷都会是人群视线的中心,可是在这对小情侣的情话呢喃里,他却是最多余的角色。
    视频里,amy不无遗憾的告诉余知乐她要去图书馆了,考试迫在眉睫,她以后要尽可能的争分夺秒,接下来的两周他们都不能联络了,因为余知乐会让她分心。
    在离开前,amy叮嘱余知乐要好好注意身体,即使加班也要按时吃饭。
    “对了,你这个周末过的怎么样?有好好休息吗?”她问。
    “有,我看了你推荐的那本书。”余知乐笑着回答,“而且刚巧有位朋友来……坐坐。”他转头招呼敖澜仁,“你要不要见见amy?”
    敖澜仁蔫头耷脑的正要拒绝,但想到他敖少爷不能认怂啊,他得去会会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学妹女友,看看她到底是有多优秀,才让余知乐这么一个禁欲系变成了恋爱少年郎。“好,其实我也正想和amy妹妹打声招呼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可是因为他脚步太过匆忙,下巴又扬的太高,突然脚下拌蒜,一脚踢到了电脑的电源线,而他也完全失去了身体平衡,呜呜怪叫的倒了下去。
    只听噼里啪啦的连声脆响,笔记本电脑掀翻在地,amy的视线瞬间天翻地覆,她现在只能透过摄像头看到面前的一小块地毯,不知是麦克风摔坏了还是怎么回事,正与她连线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喂?你们还在吗?没出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出个声音啊!”她焦急的呼唤。
    她并不知道,在地球另一端的两个男人完全无暇回复她的询问了,因为刚刚那阴差阳错的一摔,敖澜仁居然刚刚好把余知乐扑倒在了双人沙发上,他们两人现在正脸贴脸,头碰头……嘴对嘴。
    余知乐在一阵头晕眼花的晕眩后,终于发现他和敖澜仁的姿势有多尴尬。他长到现在,牵过的女生的手寥寥无几,虽然不说全无经验,但绝对称得上屈指可数。但是现如今他居然被自己的兄弟压在了身下,而且非常凑巧的亲到了一起,这实在、这实在……
    余知乐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可他刚刚一动,敖澜仁突然掐住他的双腕,猛地把他的手按压在了沙发扶手上,同时一条腿分开了他的双腿,腰部下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他!
    “你……!”余知乐一惊,可他刚一开口说话,就被敖澜仁趁虚而出,舌尖突破他的齿列,探入了他的口腔之中,并且十分有心机的用舌尖舔弄他的上腭,并且时不时的搅动舌头,勾着他与自己一同共舞。要知道上腭是绝大多数人的敏感点,余知乐经验不多,偏生碰上了这位见色起意的花花公子,即使他脑中紧紧守着底线,也不免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可毕竟惊愕大于沉醉,余知乐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看他是不是酒精作用尚未褪去才能做出这种恶劣的恶作剧。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双好似野兽扑食的眼睛。
    其实敖澜仁才没想那么多,他向来下边那个脑袋动的比上边那个脑袋快,既然摔倒了,当然要余知乐亲亲才能爬起来!
    在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妈的,这才是他这辈子距离呵佛大学最近的一次啊!!!!
    第五十八章
    “知乐……知乐!!”
    徐盛尧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又一次在工作时走神了,他敲敲桌子,唤回了余知乐不知道飞到哪里的神智。
    他问:“知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吗?”
    余知乐忙回过神来,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点头道:“您刚才说到新贵娱乐下半年奖项安排的事情,这个事我上周已经和王总沟通过了,他表示按照几个重点剧组的后期制作进度,能够赶上今年第四季度的颁奖季,不过andrew的《狗肺之徒》进度比预计的要慢不少,国内上映估计来不及……”
    徐盛尧轻笑出声,见余知乐抬起头困惑的看向他,便打趣道:“你以前上课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走神,但是被老师点名后还能镇定自如的上台解题?”
    余知乐尴尬的咳嗽两声,默认了徐盛尧的调侃。
    他最近状态不佳,虽然不至于到影响工作的程度,但确实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分神。徐盛尧刚开始以为他是刚谈恋爱的缘故,但见他时不时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那模样实在不像是想起热恋期的恋人,反而像是想到了仇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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