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林进堂屋时,沈家河已经把大摇床放在火盆不远处。方天林正要把孩子放进摇床,半道被沈琳截胡:“三弟妹,这是?”
“二姐手里这个是老大沈璧。”
“这么小就有大名了?”沈琳边说,边把襁褓盖头掀开,逗了好一会,见沈璧还是照样睡得欢畅,便兴致缺缺,“白天这么能睡可不好,晚上还不闹得大家都睡不好?”说完,用手戳了几下沈璧的小脸蛋。
沈璧睡得好好的被闹醒,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个陌生人,懒得搭理他,直接侧过头开始寻找熟悉的身影。看到就站在边上的方天林,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要抱抱。
方天林可不管沈琳什么想法,见此,直接抱过大儿子。他可是清楚,大儿子这么懒散的性子,轻微的碰触根本吵不醒他,这会他醒来了,必是刚才沈琳用劲稍微大了点,他心疼自家孩子。
沈琳见了,撇撇嘴,心里嘀咕,三弟家的孩子也就这样,还没她家儿子机灵。她看着桌上摆放的番薯片,炒豆子等点心,眼中带着一丝嫌弃。她嫁人八年多,家里还是老样子,基本没什么变化,不像她的夫家,现在在城里都是有头有脸。
沈琳的心思,方天林自是不会知晓。他正想趁着大儿子醒着,借机逗一逗他。可惜,他的愿望很美好,只是注定没法实现。沈璧一到他手上,不过片刻工夫,便歪着头睡得香甜。这让方天林有些无奈,他抱了会就将大儿子放到摇床上。
这会子,家里几个能跑会跳的孩子都在院外放鞭炮,堂屋里倒是清静许多。大姐夫伍东平和二姐夫薛广林凑到摇床边看过孩子,称赞几声后,又围在桌边和沈老爹他们闲话家常。
沈琳一家到的本就晚,没坐一会,张婆子便带着几个媳妇起身去灶房。
“娘,中午就用我们带过来的吃食。”沈琳想了想,还是这样说道。她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可她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还有女儿宝珠,被她养得精细,这里是她娘家,不是别个家里,沈琳也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说了她的要求,“油盐都放足了,城里饭菜和村里不一样。”
这话说得众人好不尴尬,张婆子脚步都顿了一顿,怔愣半晌才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放心,不会亏了你们的口。”
沈老爹不由多看了二女儿一眼,笑容也淡了些,他怎么越瞧越觉得心里难受?莫不是二女儿看不上自己娘家了?
沈家海几兄弟都垂下眼眸。
薛广林扯了一下沈琳的衣襟下摆,冲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沈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当着大舅子他们的面,薛广林也不好多说什么。沈琳以前不是这样的,估计是跟他娘待久了,也学了她的性子,可怎么就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偏偏,他为人子的,不好说自个娘的不是,这还真是。得了,再不管不行,回去就跟媳妇多说说这些,能指正多少是多少。
至于两个孩子,儿子尽早送进学堂,女儿他就有些无处使力。他只能跟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交代,可不能连外家都看不上。
要知道几年前,薛家也不过就是镇上一户小商家,即便他家以后真正兴旺发达了,也万不能仗着家世好,就到老丈人家摆谱。
沈琳见方天林没有随着嫂子们进灶房,对他的观感便差了一层。
方天林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沈家人不在乎这些,他就坐着看孩子。摇床离火盆近,家里孩子又多,没人盯着,这万一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他哭都没地方找人哭去。
沈杜娟却是对三弟家几个孩子喜爱不已,她来了已有小半天,三个娃就尿了饿了哼唧过几声,其他时候,不是睡着,就是睁着眼睛自得其乐,不哭不闹的,比她家那三个儿女小时候可要省心多了。
第23章
经过刚才一阵折腾,除了老大沈璧之外,现在另两个孩子都醒着。方天林知道二儿子好动,见堂屋里温度还可以,就给他将襁褓解了,穿上小衣服,任由他自个玩乐,微一顿后,索性连小儿子也比照着二儿子办。
三兄弟相处很有意思。沈璧和沈璜对于沈璋某些时刻过于激动,手脚打到他们,两人反应截然不同。沈璜会伸出手把沈璋不安分的手给轻轻抓住,然后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瞧。很快,沈璋便老实了,手脚动作会小上许多。至于沈璧,睡在襁褓内他没办法,只要手脚能动,他会直接翻身,把老二压在身下,然后接着呼呼大睡。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
第一次见到时,方天林都惊呆了,继而便开始自得,心情好得堪比艳阳天。孩子还不满三个月,就会翻身,还一次就成功,怎能不让他骄傲?其他两个孩子倒是没出现老大这样的情况。沈璋估计是夹在中间,不好大幅度动,沈璜吗,据他观察,大概是觉得这么做没必要,安安静静躺着才最舒服,和老大沈璧可谓是殊途同归。
奇就奇在,只要老二被老大压着,沈璋不仅不会哭叫,反而会随着沈璧一起进入睡眠状态,屡试不爽。
“家河,你来看着孩子,我进灶房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方天林见都午时了,婆婆嫂子他们还在灶房忙碌,他也不好真什么都不做,起身朝灶房走去。
沈璜见到自家爹,立刻乐了,伸手要他抱。沈家河笑得傻呵呵的,托着二儿子的脑袋,将他横抱在怀里。沈璜人小手劲可不小,抓着沈家河的前襟,“咯咯”笑得欢畅。
老大睡着也就算了,老三可是醒着的。媳妇说过,不能因为孩子不吵不闹,就忽视他。沈家河听了觉得媳妇说得对,抱了一会二儿子后,将他放进摇床中,把三儿子也抱在怀里悠了一阵子。
看,媳妇说得就是准,被他这么抱着,三儿子比平常要生动一些。可见,沈璜也喜欢窝在亲爹怀中。
二儿子三儿子都抱过了,沈家河索性将大儿子也抱起来。没想到他这么一动,沈璧竟然醒了过来,还对着他张开小嘴笑了笑,随后才闭上眼睛继续睡。这可真是稀罕事,回头他得跟媳妇说说,以后即便大儿子睡着,他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孩子们心里可明白着。
中午菜色很是丰盛,其中几个看着就精致的,便是沈琳带过来的熟食。其他那些,色泽上有所不如,在农家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菜。本来应该是一片欢声笑语,但边上杵着两个“金贵”的客人,就有些微妙。
好在大家心都宽,有好酒好菜,谁还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方天林一点都不客气,他可不会同饭食过不去,想吃哪个,就直接夹。他见媳妇不好意思满桌子乱伸手,便将他喜欢吃的那些,每样都给夹了些。
不光方天林如此,沈家其他人也是敞开了吃。这也就是现在,搁以前,农户哪家敢这么吃?肉菜除了大年夜吃几块过过瘾,其他时候,基本都是不动的,等招待过客人后,才会将剩下的菜每餐蒸一点吃了。
其实,这个时候上门做客真是遭罪。广延村附近十里八乡,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客人胡吃海喝,那是会被主人家嫌弃的,会认为他们没教养。很多时候,一桌子肉菜,端上端下,放个十来天,除了干巴了点,跟最初没什么两样。这样的状况可不是一户两户,这是生活贫苦的写照。反正大家伙基本都差不多,谁也不用笑话谁。
不光靖朝这样,就连他原本生活的世界,五六十年代那会,也未必就比这里好上多少。方天林曾听老一辈说过,有人馋狠了,过年到旁人家做客,将主人家准备的肉食吃了大半。事后,主人家脸都黑了。
这种事,就是私下里形成的习俗,大家你知我知,可真有人不按理出牌,他们最多也就背后说道一番,明面上还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样不管不顾,只图一时之快的人,多半会被敬而远之。
方天林吃得快,他放下碗时,薛宝珠还在细嚼慢咽,连夹菜都晃晃悠悠的,看得他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动作这么不纯熟,他估摸着这个外甥女平日里大概都是被丫鬟伺候吃喝。到了沈家,自是要入乡随俗,丫鬟仆妇都被撤了下去,她年纪又不大,便有些不大习惯。
若非沈家孩子们都被大人交代过,那几盘子沈琳带过来的菜不要多动,照薛宝珠这么个吃法,估计等散席,她都吃不到几筷子东西。
饭后,孩子们又呼啦啦跑出去玩,独独薛宝珠跟个大家闺秀似的,稳坐不动。不是孩子们闹小团体,不带上她。实在是她嫌弃农家院子不干净,不肯到处走动。
这点,方天林倒是能理解。在城里呆惯了,初到乡下,还真是哪哪都不习惯。沈家还算干净的,前院没有家禽出没,不会出现让人避之不及的“黄金”。不过,到底也没齐整到哪里去,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在院中,味道确实有些不大好闻。尤其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对这些估计更是在意,坐着不肯动,完全可以理解。
方天林只是感慨,两家家境差别太大,导致连亲戚也不好做。女往高处嫁,当初沈家和薛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谁都想不到,亲家突然就发达了。两家相处便出现一高一低,况且沈家又是嫁女儿,巴上去沈家人不乐意,不迎合薛家,对女儿又不好,这真是左右为难。
又坐了会,薛宝珠拉了下沈琳的袖口。
“爹、娘,大哥大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沈琳立刻意会到女儿的意思,站起来笑眯眯地说道,“过两日进城来玩啊!”
“不再坐坐?”张婆子没将留宿的话语说出口。
“娘,不了,这个时候出发,进城也快到黄昏了。”沈琳解释。
“那成,把东西带上,你们路上小心。”
“哎,知道了,娘。”
沈琳应得倒是爽快,只是一进马车,便把张婆子给她的那些回礼随意扔在一角,连翻检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送走二女儿后,张婆子将大女儿给拉到上房说些私房话。
“娟儿,你家出啥事了?”张婆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上来就问。
“娘,去年秋收后公爹摔到腰,家里的钱都用来给他看病了。”沈杜娟见瞒不过张婆子,索性将事情全盘托出,反正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还不如从她口里知晓。
“你不是有私房吗?”张婆子脸色微沉。看病花钱,那花的也是公帐上的钱,各房虽不能天天吃独食,那影响太不好,毕竟伍家不比沈家,但也不至于几个月都没沾过荤腥,这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事情总是向坏的地方发展。沈杜娟迟疑了片刻,才嗫嚅着说道:“娘,家里欠了不少外债,我把家底上交了大半,剩下那点得攒着,不好随意动用。”
张婆子用手指着大女儿,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呀,这心思也太过实诚。娘不是反对你拿钱贴补婆家,终究是一家人,该出的当出,但你也不能将私房都掏空啊!这要是中途出点事,你家又欠了大笔外债,借无可借,可如何是好?”
沈杜娟憨笑着任由张婆子说道,娘说的在理,可她就是没那份狠心,家里都要卖田卖地了,她哪还能袖手旁观?就像娘说的那样,都是一家人,这种时刻,不该分得那么清。她正庆幸着,还好没被问及弟妹们出钱的情况,不然,光娘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沈杜娟想得太过美好,自个大女儿什么性子,张婆子还能不清楚?她一转念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娟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那几个弟妹也都掏私房了?”张婆子眼睛紧紧盯着沈杜娟,不错过哪怕一丝一毫。
“娘,掏了,当然都掏了。”沈杜娟避重就轻,坚决不说具体数目。
“哦,都掏了多少?”哪成想,张婆子紧追不放。
沈杜娟一时有些卡壳,让她就这事诓骗张婆子,她做不到,可要照实说,又怕气到她。
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张婆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你说就说,磨叽什么?难道娘还能为难你不成?”
“呃,两个弟妹各拿了五百文出来。”沈杜娟见实在避不过,吭哧吭哧把话说了,还不忘偷瞧张婆子的脸色。
听了大女儿这番话,张婆子着实气得不轻。亲家和大女婿为人都还不错,大女儿掏家底,掏就掏了,真没什么。可万事就怕对比,虽然大女儿没说她拿了多少,她也不想问,省得让自己更生气,但大致数目张婆子还是有数的。
第24章
当初沈杜娟出嫁时,张婆子给她留了一两压箱银,这还只是家里给的,不算她做姑娘时攒下的一些体己。至今为止,沈杜娟嫁到伍家已有十几个年头,这么些年伍家一直平平稳稳,不至于要媳妇贴补,就亲家母的为人,也不会想着去占用媳妇嫁妆,沈杜娟手中的私房只多不少。
再说,媳妇们总能想到各种办法攒钱。沈杜娟即便每年只攒个两百文,十几年下来,也该有三四两银子。更何况,小女婿家几年前突然发迹,小女儿是个要面子的,给亲戚送的东西都不差,过年给小辈们的压岁钱,就至少每人十文以上,还见年往上涨。
沈杜娟手中的钱没准都不下五两,就算往少了算,四两是铁定有的。大女儿说掏了大半家底,那就算出三两好了,六倍的差距,张婆子生生被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狠灌了几口水,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事已成定局,既然做了,那索性成全大女儿。张婆子决定等会就同老头子说说,给大女婿家送点粮食,没的做了好事还落人埋怨。
张婆子被气着,不光是因为大女儿太过大方,还有一点就是此事本身带来的问题。人和人之间相处,不是你自己做好了,就能得到人赞扬。张婆子自己也不认为,她做的就一定都对,但她至少有一点比大女儿做得好。她一切都像两个妯娌看齐,才不会像大女儿这般傻不拉唧,不考虑旁人,就拿出大半家底。
沈杜娟这么做倒是一时痛快,殊不知,将两个弟妹给比的都落进尘埃里。她讨了公婆丈夫的欢心,却也得罪了两个妯娌,甚至很可能连带着将两个小叔子一并都开罪。是好是坏,这事情还真不好下定论。
“你出去吧,我先静一静。”张婆子扬了扬手,将大女儿挥退。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上房内一片安静,同隔壁喧闹的堂屋形成了两个世界。
张婆子现在是真糟心,大女儿家家境一落千丈,小女儿家又爬得太高,再这么下去,估计他们连亲家的门都不敢登了。世事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差了不行,太好又不行,门当户对这话实在是在理,偏偏只能着眼于当前,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就好比她的两个女儿。
今天是正月初二,得高高兴兴才行,张婆子揉了把脸,努力扯出笑容,试了几次,感觉神色如常,不会被人瞧出问题,这才起身进了堂屋。
眼瞅着天色不早,估计再坐会儿大女儿一家就要告辞,张婆子抽空将事情告知老伴。
沈老爹立刻支开大女婿,将四个儿子叫到上房商议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看怎么做最好?”沈老爹说完,便目光炯炯地盯着儿子们。他现在都是半百之人,再干个几年,估计连下地都不利索,很多事情都开始慢慢放手,尽量听取儿子们的意见,他自己就最后把把关。
沈家海作为长子,他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发言:“爹,我认为娘的提议就很不错。大妹夫爹娘都挺好相处,既然大妹都已经这么做了,我们不妨再帮一把。祸福无常,大妹家这次算是遭的无妄之灾,再说亲家大伯身体也快好了,跟那些好吃懒做,寅吃卯粮的人家不同,熬个几年就起来了。我看咱家不如就多帮点,给钱不好,给了估计也会被大妹拿去填家里的窟窿,不如给粮食,钱意思意思给点就行。”
“你们觉得呢?”沈老爹环视其他三个儿子。
“大哥说的可行。”沈家湖三兄弟一致赞同沈家海的做法。
“那给多少合适?少了不行,起不到多大作用,多了咱家也给不起。”沈老爹问道,同时心里也在不断思量。
看到三个弟弟齐刷刷将目光对向他,沈家海觉得压力有点大。这事真不好定夺,想了片刻,他才开口:“爹,要不出一担粮食?”
沈老爹微垂眼眸斟酌又斟酌,最终拍板:“那就这么办,麦子给个几斤就成,其他就换成地瓜土豆玉米这些粗粮,给细粮,估计亲家怕是舍不得吃,再放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回礼凑满一挑。”
有了决定之后,张婆子立刻带着媳妇们下去张罗此事。
伍东平起先没察觉异常,待他起身向老丈人告辞时,看到那两箩筐物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看了自家婆娘一眼,果然,她眼神有些闪烁,不敢和他对视。这事,说开了其实没什么,就是他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本来伍家和沈家算是门当户对,甚至比沈家还要好一些。现在伍家家境大不如前,连岳父家都比不上,更不用说还有个不得了的连襟在那戳着。一想起这些,伍东平本就觉得有些局促,眼下让岳父他们知道他家连媳妇攒的那点家底都动用了大半,他更是臊的没脸见人。亏得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肤色较深,不然怕是当场就失态。
“爹,这些我不能收。”伍东平收拾好情绪,连忙推拒。这段时间他是什么样的人都见了个遍,有怕他们上门借钱,闭门不见客的亲友,也不乏出钱出力之人,但能主动给出一担粮食的,还真不多见。这两箩筐东西,少说也有百八十斤,那可值不少钱。尽管对于老丈人家的仗义举动非常感激,伍东平却也无论如何都没那么厚脸皮收下。
“你拒个什么劲,这些都是给我那三个外孙的,没你什么事。”沈老爹拉长脸瞪了他一眼,像赶小鸡仔般将大女儿一家轰出门,“行了,时间不早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赶紧挑着回家。”
村里到处都是人,不好为这事和老丈人起争执,伍东平强装没事人般,绷着个笑脸,挑着箩筐快速朝村外走去,沈杜娟也是这般。等应付完熟人,两人笑得脸都僵了。
进入没多少人的小道之后,伍东平轻声埋怨沈杜娟:“这事怎么好再烦扰爹娘?你看这次让他们破费的,家里外债本就够多,再添上这一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完。”
沈杜娟好脾气地笑笑:“那你以后多帮衬我娘家不就得了?”
“哎,听你的。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确实不能饿着。”说罢,伍东平停顿片刻,“小文都快到说亲的年纪,家里又这副样子,我们多干点活,怎么也得给孩子们攒些家底出来。”
对此,沈杜娟自然是赞成的,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也别累着,万一伤了身体,到时候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买药的。”
“嗯,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