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手上东西给我看看。”
“呜……”
“给我。”凌思凡说,“要么你就老实回答。”
“……”庄子非塌下了肩膀,将脑瓜顶对着凌思凡说,“是……是……是肾宝。”
凌思凡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肾宝……”
“你喝它干什么?”
庄子非颓然地解释道:“你……周日你总是要做六次的……”
“……嗯。”因为第七次后对方鸡鸡会痛,所以他们总是六次后就停止。他就是想不断确认,他和庄子非之间有强烈的羁绊。
庄子非又说道:“我、我怕坚持不了六次……没有办法让你满足……”
“……这样也不行吗?”凌思凡轻轻问,“我以为没问题……之前都没问题,突然间怎么了?”
“应该是没问题……”庄子非说,“可是昨天也有六次……因为昨天不用上班,前天晚上也有三次……我就有点担心自己,怕周日可能不达标……”
“……”
“思凡?”庄子非有一点慌张。他将肾宝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没想第一次偷偷喝,就被凌思凡给捉了一个正着。
“……别吃肾宝。”知道了答案的凌思凡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克制一下就好。”
“你不会失望么……?”
“为什么要失望?”凌思凡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子非,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的。你给了我一切过去从不敢肖想的,早就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或者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对我的人生,是没有预期的。”
“思凡……”
“这样,以后周末里边拿出一天出去好了,其他那些事情都等晚上回来再做。”
“也好……”庄子非放下了肾宝的瓶子,“思凡,其实,我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
“比如?”
“比如,为了工作,我有国际跳伞和双人跳伞教练的执照,我可以抱着你从高空中跳伞落到地上。我还有潜水的执照,想要带你去看海里面的鱼和珊瑚……我也很擅长攀岩的,我们可以找俱乐部一起去山里面的那些攀岩点……冲浪等等也很有趣,我搂着你前进就好。”
凌思凡笑:“你这天上地下,山里又海里的。”
“唔……”
“今天就算了吧,”凌思凡说,“没有准备,还是在家待着,下周出门。”
“嗯。”
“那现在干什么?”
庄子非想了想,说:“不然我把我的个人影集拿来?就是,不是为杂志社拍的文章配图,而是我自己想要摄的那些个东西。”
“好啊。”
于是,早餐过后,庄子非回家了一趟,再出现时,他的手里就多了几本厚厚的影集。影集虽然旧了,却看得出来再被精心地收藏,一点划痕、污渍或者折角都不存在。
凌思凡便拿起最上边的一本翻开了。
影集中的照片种类比较复杂,有动物的,也有风景,还有少数相片是社会中的人。
其中,风景是最多的。
很快,凌思凡就发现,在那些最漂亮的风景照片旁,总有一或几个位置空空如也。
怪了……凌思凡指着空着地方问:“这些地方,原先是放什么照片的?”
“本来就没有的,”庄子非说,“是预留出来的。”
“预留?预留给谁?”
“这些地方……”庄子非的手指划过了相册,说,“这些地方,都是那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的备选。我还在寻找的路上……等我走遍了全世界、并且确定了最美好的地方后,我会带你去看,并且拍摄很多新的照片。这些预留的地方就是准备放那时那些新照片的。毕竟,相册里的东西,是按地点顺序放置的嘛。”
“……”
“而且,也不仅是那一个地方的,排名第二的、排名第三的……排名第九的、排名第十的,也都有可能会带你去看。说不定哪一天,这些预留的地方会全部都被填满呢。”
“嗯,”凌思凡想了想,竟然觉得有些心动,以往从不在意的“旅行”这件事突然有了其他含义,他说:“子非,我有一个想法。到了那些地方,我们就在与前一张照片同样的地方,一起拍摄合影好么?”
“当……当然好啦……”相同的地点,不同的心情。与地球相比,人心极易变,庄子非庆幸自己是在向好的方向变化着的。
凌思凡继续翻。令他惊讶的是,在翻相册的过程中,他竟发现了好几张他自己的照片,有的一看就是偷拍,光看相片凌思凡也想不起当时自己都在干什么。
照片中的自己,和凌思凡印象中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他用手指摸着其中一张说道:“我都不敢认了……”
“这个就是你呀。”
“……”确实,美貌、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都是他的。可是,凌思凡想:我有这么好看?
“怎么了?”
“在你的眼睛里,我是这样的吗?”
“嗯?”
“没事,”凌思凡笑了笑,“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总说我比明星好看。”
光看照片,他本人都无端地自信了起来,就像一块晶体,平常瞧着似乎平常无奇,而倘若从某个特定角度去看,便会发现其放射出的无可比拟的光彩。
“本来就是……”庄子非小声说。
凌思凡的心里一动,放下相册,凑过去亲对方的唇,很快,庄子非便抱紧了凌思凡,两个人的呼吸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与肾宝有没有关系,在这天里,庄子非的表现居然破了纪录。
而且,也没有痛。
第55章 等待戈多(六)
接下来的周六,就像之前商量过的那样,庄子非带凌思凡出了门,去俱乐部跳伞。凌思凡个人不太感兴趣,但是既然庄子非想要去,凌思凡自然也就陪他去,根本就不会拒绝那个人。
一般来说,在俱乐部跳伞,单人跳伞必须要有执照,没有执照的便需由俱乐部里有双人跳伞执照的教练带着跳。而庄子非自己就有双人跳伞执照,所以凌思凡便被同意跟着庄子非。
凌思凡问:“野生动物摄影师都需要这个执照?”
“不是,”庄子非说,“一般来说,潜水执照是必须的,至于跳伞,则没什么强制要求……不过我们杂志社里很多人都会跳伞,也有很多人拥有直升机的驾驶执照。这样,我们可以两人一队,去拍摄那些空中俯瞰的相片,比如,我曾经参与拍摄过海里面鲨鱼的迁徙。有时也会拍摄鸟类,但拍鸟可遇不可求,鸟类行踪不易预测,也很少会靠近人类。”
“哦……”凌思凡问,“所以要考双人跳伞执照,一人掌控跳伞另一人拍?”
“那倒不是,”庄子非说,“一个人就够了,一边跳一边拍。”这个不难,练习一下就能学会。
“那你为什么会两种执照都有?”
“因……因为……”庄子非说,“我……我之前就想把你抱在怀抱里,带你从空中看我们住的城市。”
“……”
“好啦,”庄子非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我们去准备吧。”
“嗯。”
他们穿上伞服,戴上帽子,背上了降落伞和备份伞,有一个俱乐部的人帮他们检查了所有装备。
“这是什么?”凌思凡指着对方正在检查的一个奇怪的东西问。
“叫aad,”庄子非说,“自动激活设备。如果发生意外,比如跳伞员已晕了过去或者精神不太集中,它就会在特定的高度自动释放降落伞,保证跳伞员的生命安全。”
“原来如此……”
“等一下吧。待会儿轮到我们的时候,他们会叫我们上飞机的。”
“好。”
凌思凡觉得并没有等得太久,就有人来招呼他们上飞机了。飞机里有十几个人,整个机舱都是满的,有跳伞员有教练还有摄影师。飞机发出阵阵轰鸣,还散发着机油味道,让人不太舒服。
凌思凡再次感到很不可思议——他竟然会因为庄子非来跳什么伞,一切只是因为对方说了一句“真的会很有趣的,我想让你试试看。”
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庄子非让凌思凡坐他腿上,接着便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凌思凡甚至能感觉得到庄子非微微起伏着的胸膛。
飞机飞到四千米左右高空后,舱门打开,风猛烈地从舱门外灌进飞机。按照规定,坐在最后排的人最先跳,而选了第一排位置的凌思凡则是最后一个。
凌思凡没想到顺序会反着来。过去,为了资源、为了赚钱,他总习惯性地抢第一的位置。
终于轮到两个人时,凌思凡低头看了看飞机下的云层:“……”
“害怕?”庄子非在凌思凡的身后问道。
凌思凡摇摇头:“不怕。”
“你胆子很大吗?”
“很小。”
凌思凡早知道自己不够坚强,觉得也没必要硬是装不在乎。
“那你又说不怕。”庄子非道。
“是不怕啊,”凌思凡还是看着脚下说,“但不是因为我胆子很大,而是因为你就在我身后。”庄子非在,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庄子非亲了一下凌思凡耳朵:“那就跳下去吧。记住刚才说的,身体向后展开,像一张弓一样。”这是为了防止遇上气流导致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挪转。这个动作可以保证面部朝下,人体与地面呈平行状,可以掌握与地面的距离等等信息。
凌思凡点了点,一步跨了出去,而后便感到了猛烈的风吹在他的身上。脸被吹得变形,风不停地灌进嘴巴,胸膛也被压得很明显地感到呼吸困难。如果不是有护目镜,眼睛大概都睁不开。
凌思凡感觉身后的人扔出去了一个阻力伞。之前他听庄子非讲过的,正常单人跳伞,速度会在十秒之内被加速到193公里/小时,而双人跳伞,因为重量和阻力的问题,时速会比前者快上一百公里,因此需要用有个阻力伞将速度拉回正常水平。
“喂……喂……”凌思凡的面部扭曲,脑子也是空白一片。虽然知道不会出事,但视觉效果很恐怖。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急速地向下方坠落。在这样的时刻,他忍不住大叫:“子非……子非……!”
叫了半天,他才意识到了,庄子非似乎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是向下传递的,而庄子非正在他的上边。
这种时候也是在他上边……?凌思凡对自己默默说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庄子非好像感觉到了凌思凡有点紧张,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并且不停地念叨着:思凡,我在这呢,思凡,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凌思凡感觉出庄子非好像隔几秒就会看看腕上的压力计,用以确定距离还有打开伞的时间,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快点到时间吧,不看见伞真的打开心里总会有本能无谓的担心。
终于,降落伞被打了开来。
有股很强的力量将他突然向上拉,速度立刻被降下来,耳边风声戛然而止,一瞬间一切都变成意料外的宁静。
远处的太阳在云层当中放射金色的光,云层软绵绵的镶着一层金边,微风轻轻地吹拂在他脸上,下方就是他们生活着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