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凤羽珩扭头对清霜道,披风拿去吧。
清霜应声上前,帮着她将披风取下。动作间,凤羽珩手里的茶溅出来些,清霜赶紧又掏了帕子去帮她擦。玄天冥看了一会儿,面上邪笑更甚。
总算折腾完,店小二也将一道道菜式摆了上来。在玄天华的招呼下,几人开始吃饭。
清霜将凤羽珩的披风搭在自己手臂上,站到她身后,下意识地瞄了三皇子一眼,却又马上将目光收回,故做镇定,心中却如巨浪翻滚。
吃饭时,凤羽珩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清霜,随即便现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道:“今儿晌午出府时也没太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清霜的耳坠挺好看的,是玉石的吧?”
清霜往耳朵上摸了摸,笑着答道:“不是什么好玉,上月发了月例银子,小姐多给了奴婢一份,奴婢便买了它,说起来,还要多谢小姐。”话是这么说,心下却纳了闷。这耳坠子她可不是第一次戴,二小姐向来是谨慎入微的人,说从没见过这耳坠子,清霜绝对不信。可二小姐为何又要这样说?
正琢磨着,就听凤羽珩又来了一句:“我给你的那点月例银子居然能买以这样好看的坠子?”她故作惊讶,“看起来跟月夕宫宴时,大哥腰间挂着的那个翡翠葫芦的材质很像。”
清霜心里“咯噔”一下,再装不出镇定,惊恐地看着凤羽珩,一颗心差点儿没跳出嗓子眼儿。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二小姐说笑了,奴婢……不认得大皇子。”
“恩?”玄天冥出了个动静,“珩珩只说大哥,怎的你就认为是大皇子?”
“这……”清霜呆住了,随后赶紧跪到地上:“小姐,奴婢,奴婢……”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越说越错。
“你们这是干什么?”玄天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的吃顿饭,跟个丫头置什么气。”
“没有置气。”凤羽珩亲手将清霜扶了起来,一双手在她臂上搭了好久,“我不过随口一说,逗你的,你是我的近侍丫头,怎的连点子玩笑都开不起?”
清霜低下头,用委屈掩住心头惊骇,颤着声道:“都是奴婢的错。”
一对主仆口不对心的说了会儿话,仙雅楼绝品菜式也没顾得上多吃几口,这顿饭就这么匆匆结束。
众人下楼时,玄天华照着玄天冥,黄泉故意走在中间将凤羽和清霜隔开。今早上忘川就跟她说了昨夜之事,再加上之前凤羽珩与九殿下的那一番言语,黄泉虽然还猜不准清霜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却也知道绝对不能再让那丫头近凤羽珩的身了。
仙雅楼外,掌柜的已经备好了船,凤羽珩上船时,突然一摸袖子,惊恐地说了声:“糟了!我的凤头钗不见了!”
“什么?”众人皆惊,就连玄天冥都紧张起来,“之前不是就放在袖袋里么?你再找找。”
凤羽珩吓得脸都白了,伸手不停地往袖袋里又捏又掏,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那袖袋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问黄泉和清霜:“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凤头钗?”
黄泉摇头,“最后一次看到就是小姐放到了袖袋里。”一边说一边帮着凤羽珩翻衣裳,还把清霜之前就递过来的披风抖了开,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黄泉也急了,利眼瞪着清霜:“刚才就只有你离小姐最近,又接了披风又擦过茶水,小姐后来还扶了你。清霜,你有没有看到小姐的金钗?”
清霜面色一阵惨白,怕的不是拿了东西被人发现,她怕的是明明东西不在她这,可是所有人却都觉得会在她这儿。特别是……玄天夜。
一听说凤羽珩丢了凤头钗,表面上一样心急的玄天夜,暗里却是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给了清霜一个赞许的目光,帮着找了一阵,然后竟道:“王妃身子刚好,本王不能回府太晚,免得她着急再累着了。七弟九弟,你们一定帮着弟妹好好找找,凤头钗不比旁物,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听说玄天夜要走,凤羽珩赶紧就用了恳求的语气道:“阿珩一定会把凤头钗找回来,还请三哥能先替阿珩瞒上一阵子,父皇近日心情不佳,阿珩不想再惹父皇发怒了。”
玄天夜点头,“这是自然,弟妹放心,本王定不会与人说起这个事的。”
“如此,便多谢三哥了。”她俯身下拜,连带着黄泉跟清霜也拜了下去。这一拜间,凤羽珩注意到,清霜的小腿肚子似乎在打着哆嗦,玄天夜有意无意地往她那处看了一眼,清霜却连头都没敢抬,似乎十分恐惧。
她暗笑,心里便也有了数。
玄天夜一起,几人找东西的劲头儿也没有那样足了,凤羽珩做样子又找了一会儿便对清霜说:“你上楼去,在雅间儿里再继续找,看看有没有掉落。记着,一定要找仔细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清霜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仔细找。”
“好。”凤羽珩看了看玄天冥,道:“我总觉着心慌,还有些发冷,咱们先回吧,留清霜在这边找就行。还有,”她又对店掌柜道:“你们也帮着一起找,就是一只木盒子,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下,“红木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带着清霜就又回了去。
凤羽珩转身面对湖面,这才勾起嘴角露了一个邪笑来。
妙手圣仙?这名字还是玄天冥说给她听的。江湖上赫赫有名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神偷,居然扮作丫鬟潜伏在她的身边,还真是看得起她。
想要她的凤头钗?却不知,看似放在衣袖的东西,却被她直接用意念扔到空间,纵是一百个妙手圣仙摆在面前,也没有任何可能从她身上把东西偷出来。
几人上了路,顺着水往对岸行去。而那正留在雅间儿里寻物的清霜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这一幕,却是阵阵心惊。
凤头钗丢了?可是她并没有拿到。她下手三次,一次取披风时,一次擦茶水时,还有一次是凤羽珩扶她起来时。
然而东西却跟本也没有被找到,那只眼睁睁被所有人看着放到袖袋里的盒子不知为何又根本不在袖袋里,她几乎翻遍了凤羽珩两只袖子,也没找到盒子所在。
但要命的是,凤羽珩说东西丢了!三皇子信了!
更要命的是……她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耳坠。这东西凤羽珩说是跟大皇子的配饰有同样的材质,这话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
清霜跟着仙雅楼的伙计找木盒找了近两个时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地离开。
这一晚,不出凤羽珩的意料,清霜没有回同生轩。
黄泉问她:“小姐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怀疑清霜的?”
凤羽珩想了想,道:“就是那次雪灾之后,有一天我醒来,总觉得屋子里的摆设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到是不乱,可也太过整齐了些,就连头天晚上睡觉前我碰偏了的花瓶都摆正了。”
“妙手圣仙当真名不虚传,进了屋里居然连班走都没有发现。”她说话时故意声音大了些,惹得空气里传来班走的一声闷哼。“那眼下怎么办?”黄泉有些担心,“咱们还是要多防范着,晚上我来给小姐守夜吧,万一清霜再回来呢。”
凤羽珩却摇了头,“她不可能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玄天夜不会放过她。”打从今日在仙雅楼“偶遇”玄天夜时,凤羽珩就笃定清霜的主子便是那人,所以她故意用一个耳坠子的谎言挑了那主仆的关系,“眼下,只怕清霜正受苦呢。”
凤羽珩说得没错,此时此刻,清霜正跪在襄王府的石室里,唇角渗血,一边的脸都肿了起来。衣物散落一地,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
坐在她面前的正是三皇子玄天夜,那本就一身怒气的人此刻就像个地狱出来的恶魔一样,周身都笼罩着无穷无尽的盛怒。面对这样的清霜,他眼里到是没有一丝邪念,只是怒火不断窜升,燃得这间石室都跟着燥热起来。
清霜全身都哆嗦,脱成这个样子,她并不觉得屈辱,反而是她自己一件一件脱下去的,只为证明一个清白。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得手,是二小姐在说谎!”
砰!
玄天夜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直踹上清霜的心口。
她受不住,被生生踹飞了好远,撞到石壁上,吐了一大口血来。
可还是挣扎着跪爬到玄天夜的脚边,哭求:“请主子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得手啊!”
玄天夜很想再踹一脚过去,可看着清霜吐的那一地血,微抬起的脚便又落了回来。
这人留着还有用。
“你是妙手圣仙,世人皆知,妙手圣仙没有偷不到的东西。皇宫大内你都进过,怎的眼睁睁看着放在面前之物,却失了手?”
这也是清霜疑惑的地方,眼睁睁看着,真的是这样吗?——“二小姐的袖袋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主子。”清霜趴在地上咳了半晌,忽就想起一个事来,赶紧抬了头跟玄天夜道:“咱们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找错了地方?”
第220章 皇上口谕
清霜告诉玄天夜:“奴婢到县主府的时日也不短了,二小姐的房间也进过几次,可是从来都没见到过那枚凤头钗,就只有今日在仙雅楼才看到她又拿了出来。奴婢是想,会不会那东西根本就不在二小姐手上,而是一直由御王殿下收着的?”
这个问题玄天夜也想过,可仍然解释不了今日清霜失手的事。更何况……“阿奴。”他叫着清霜原本的名字,“你跟着本王,多少年了?”
清霜身子一颤,赶紧道:“从四岁那年被殿下所救,到如今,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玄天夜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残忍,“十二年的情份,却抵不过一副耳坠子?”
“主子!”清霜大惊,就怕他提这茬儿,可偏偏人家就是往心里去了。“奴婢真的不认识大皇子,见都没见过呀!”
可惜,玄天夜已经然把凤羽珩的话放在了心里,更何况清霜交不出凤头钗,东西又是他亲眼看到人家放到袖袋的,种种迹象都告诉他,这个叫阿奴的丫头,已经生了背叛。
“来人!”玄天夜一声怒喝,外头立即有侍卫进来。“把她锁起来,别死了就行。”扔下这一句话,人转身就走。
清霜眼看着玄天夜离开,不带一丝感情,哪怕她还只穿着个肚兜跪在地上,就任由那侍卫上前拉拽。她大声地喊他:“主子!”对方却头都不肯回。
次日,有一个大消息在京城里疯传开来——未来的御王妃把皇上亲赐的凤头金钗给弄丢了!
这消息传到凤府时,老太太正在喝茶,听传话的丫头一说,一口茶卡在喉咙,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
“阿珩呢?”老太太抓着赵嬷嬷急声道:“快,快差人去把阿珩给我叫来!”
赵嬷嬷应着声,赶紧吩咐丫头往同生轩去,老太太又继续道:“凤头金钗是什么呀?她怎么好把那物件儿给弄丢了?你说,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赵嬷嬷也阵阵心惊,昨儿她从仙雅楼回来时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在她走之后发生的事?
“老太太。”她无奈地道:“不管是真是假,外头这样的谣言,对二小姐也不利呀!”
“何止是对她不利!”老太太愁得没法儿,“关键是咱们凤家,原本瑾元是得了皇上赏识与重用才往北界一行的,可是他在灾地为君分忧,咱们家里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说这……”
老太太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说凤羽珩太不争气,太能惹事了,可又不太能说得出口。毕竟这些日子人家尽心尽力照顾着她的腰伤,这眼瞅着都要好了,她再背后说不好的话,总觉得有些过河拆桥。
可是不说,却又在心里憋着难受。
就这么堵着心的等着凤羽珩来,结果回来的却只是一个丫头。
“二小姐呢?”赵嬷嬷一边往后看一边问,“不是让你去请吗?”
那丫头快步上前,行了个礼道:“同生轩的黄泉姑娘说,二小姐丢了凤头钗,正在面壁思过,据说……是皇上下了口谕罚的。”
老太太差点儿没吓瘫了,“皇上口谕啊!什么时候下的?”
那丫头道:“奴婢不知,只知道是直接下到了县主府。”
赵嬷嬷琢磨了一会儿,宽慰老太太道:“丢了那么重要的物件儿,就只是罚面壁思过,想来皇上也没有大怒,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吧?再者,老太太宽心,口谕下到了县主府,这就说明圣上是明君,这事儿牵连不到咱们凤府。”
老太太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尤自点了点头,虽说还是心不落地,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吩咐着下人:“这几日多出去打听打听,街上有什么谣言也都给我听回来。”
凤羽珩丢了凤头钗被罚的事,不仅老太太这边听到了动静,韩氏那头儿也得了消息。
彼时,粉黛正在两位嬷嬷的苛严调教下顶着一只盛满了水的碗站在院子里,佩儿与韩氏说着话时声音故意扬大了些,刚好够粉黛也听见。
那丫头原本被训得都没了脾气,可凤羽珩丢了东西这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就把已经打了蔫的人给催活了。
“你说什么?”粉黛也顾不上头上还顶着碗,一扭头就去问佩儿,“凤羽珩的金钗丢了?”
这一动间,动作颇大,一只水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王嬷嬷一下就火了,挥着鞭子就走了过来。
可粉黛根本也没去瞧她,只一个劲儿地问佩儿:“你说的事可是真的?”
佩儿点头,“外头都这么传,奴婢也跟舒雅园那边打听过了,说是老太太也派了人去问,得到的消息是,二小姐接到皇上口谕,被罚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