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叶水寒勉强站起身，他打量着四周，此地是一处山洞，洞外有风呼啸吹过，听声音似乎海拔不低：“我们在半山腰？”
    “……恩，我醒来时咱们都在这座山崖的顶端。”山厉抿唇，半晌才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不知道天刀那家伙做了什么，咱们两个的时间似乎不太对劲。”
    叶水寒一愣：“怎么了？”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山厉起身，走到山洞口，他俯瞰着脚下的大地，声音有些颤抖：“我和你在一个透明而诡异的结界内，看着四周时间流逝，一切生机都湮灭成渣，什么都不剩，各种生灵努力求存却依旧死亡，而我们就像是幽灵一样处于他们之间，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动都不能动。”
    山厉微微低头：“我亲眼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缺了又圆，按照正常的时间计算，你我……”
    “你我的短短一天时间，在外界看来就是整整一百年。”
    山厉扭头看着叶水寒，语气沉重：“而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叶水寒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天后我才能动了，能动后我立刻带着你寻找安全的地方，鉴于三天看遍三百年时光这种破事对我的冲击比较大，我觉得还是山顶比较安全。”
    山厉抿唇：“既然你醒了，后面就麻烦你了。”
    叶水寒茫然脸：“……哈？”
    “我不是说了吗？三天三百年，我要进阶了！！”
    “你这是要进阶化神？”叶水寒打量着山厉，看得出来山厉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境界了。
    “应该是，还要麻烦你帮我护法。”
    “没问题。”
    叶水寒看着山厉盘膝坐在洞内开始突破，自己起身走到山洞口，入目的一切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之前山厉所说的一切升级都湮灭成渣，叶水寒还没有什么直观印象，直到现在。
    “这是……”
    大地变成荒芜，到处都是裂缝，没有任何一丝生机存在，各种草木植物也都消失不见，天空中弥漫着混沌灵力，这种灵力唯有先天神魔才能吸收利用，瀚海界的生灵可没有这个本事，也就是说……
    叶水寒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难道瀚海界的诸多修士和生灵也死了？
    等等！叶水寒突然想起一件事，山厉本身是剑修，他如今要突破，天地间没有灵力，只剩下最晦涩的混沌灵力，他能顺利进阶吗？
    不会因为进阶时没有足够的灵力而走火入魔吧？
    想到这里叶水寒立刻冲回山洞，就见山厉全身冒着淡淡的金色火焰，正在吸收混沌灵力……？
    庞大的灵力蜂拥而至，全部汇聚在山厉体内，叶水寒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总算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山厉能吸收混沌灵力，可总比走火入魔强。
    金色的火焰越来越旺盛，火苗边缘甚至开始发白，叶水寒不得不后退一些避开火焰的威力，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声清亮的鸣叫声响起。
    如凤凰初啼，却又比凤凰的鸣叫多出一股威震四方的豪迈。
    一只金色的三足小鸟缓缓浮现在山厉的头顶，此鸟眼神锐利，纵然只有巴掌大小，却如王者莅临般睥睨四方。
    叶水寒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足……金乌？！”
    ☆、第251章
    叶水寒看着那只精致小巧的金乌，沉默良久后，他伸出了手。
    因为山厉正在进阶，此地混沌灵力异常浓厚，叶水寒随手捏了一把混沌灵力顺手一搓，就是一颗半透明的晶珠，他将晶珠丢向三足金乌，就见那三足金乌调转方向，一双尖锐的眸子死死盯着叶水寒，然后……一口吞了晶珠。
    叶水寒歪歪头，他索性一边搓丸子一边丢晶珠给三足金乌，很快那金乌看着叶水寒的眼神从尖锐变成了温和= =
    叶水寒趁机靠近了一些，他仔细观察，总算发现了端倪。
    空气中翻滚着的混沌灵力都进入了三足金乌的肚子里，然后由三足金乌过滤传递给山厉，凭借灵力过滤，山厉的修为直线上升，很快就安然无恙的进入了化神期。
    然后……叶水寒接着喂晶珠，山厉的修为继续猛蹿，很快就进入了化神后期。
    激荡的灵力漩涡逐渐平复下来，这一次即便叶水寒继续喂晶珠，那三足金乌也不再吃了，而是伸出小巧玲珑的翅膀反将晶珠打回去。
    叶水寒微微垂眸，深沉而平和。
    在吸收了魔核之灵后，叶水寒多少获取了一部分上古神话时代的记忆，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魔祖罗睺曾经的经历，这些经历很破碎，像是斑驳老旧的映画，不时出现一两副图画，画面上出现的东西诡异而扭曲。
    记忆里曾有这么一副图，一个身形伟岸英俊的男子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双翅展开若垂天之翼，三足间隐隐有雷光闪现，头顶漂浮着一个巨大而古朴的钟，那钟的表面有山川河流缓缓闪现，钟声响起的一瞬间，四周所有存在之物全都崩塌成尘埃，八方妖族俱臣服，无人敢掠其英。
    三足金乌，妖族中的皇族。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叶水寒不会如此关注，让他心情起伏不定的原因在于……
    记忆里流传下来的那张图后，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手持一杆长\枪，一枪打飞了那巨大的钟，然后……三足金乌自爆了。
    像是宇宙中最璀璨的一颗星球，绽放出灿烂的风华，撼动了整个天地。
    那男子，恐怕就是魔祖罗睺吧。
    叶水寒叹了口气，越是了解了这位隔代师父的过去，他就越发现自己的未来堪忧。
    也许还没真正握住步绾纱的小手，也许他就先被自家岳父的仇人干掉了= =
    他盘膝坐在山厉身边，默默的看着洞外的天空。
    天空亮的可不思议，那并非正常的明亮，惨白惨白的天空翻滚着混沌灵力，混沌中各种诡异的乱流时不时冲击着这片天地。
    天刀道尊似乎曾说过，想让撞界后的世界稳定下来，最少需要百万年甚至千万年，在此期间会有生灵存活，为后世诞生的存在传下文明火种。
    叶水寒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这片天空，他看了许久许久。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的越久，也许对自己的修行越不利，更知道步绾纱还在十八天等自己，他不能犹豫。
    可是……叶水寒闭上眼，再睁开，满是挣扎。
    “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山厉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郁郁。
    “果然进阶化神后期了，一不小心恐怕就又要进阶洞真了。”山厉叹了口气：“算了，如果能顺利入玄到渡劫，也许我还能快点恢复身高……”
    叶水寒勉强笑了笑，他轻声道：“师兄想要立刻离开吗？”
    “当然了，撞界后此地什么都没有，留在这里做什么？”山厉奇怪的看着叶水寒，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想要留在这里吧？”
    叶水寒笑了笑，没说话。
    “留在这里干什么？也许亿万年过去这里都不会有一丝人气。”
    叶水寒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抿唇：“可我心难安。”
    山厉微微蹙眉，随即又松开。
    “也罢，反正你我都醒了，那乾坤锁神阵也失效了，撞界后界面之力还未成形，修为也不会被压制，你我不妨在此世界行走一番，看看还有没有残存的生灵了。”
    他伸出手，握住叶水寒的手。
    “现在我说什么和你无关，恐怕你根本无法释然，咱们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心魔滋生，若是不解开，想必今后你再无寸进。”
    叶水寒重重点头：“多谢师兄开解。”
    叶水寒和山厉两人离开了栖身的山崖，从山崖中出来，放眼望去一片荒芜，脚下的大地满是裂痕，地表隐隐有毒气四溢，空气中弥漫着瘴气，地表时不时的冒出一丝火光，偶尔还有地块移动。
    幸而叶水寒和山厉各有利用混沌灵力的秘法，可以在空中悬浮飞行，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快，却比在地上行走便捷许多。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水寒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走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山厉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如今的瀚海界外貌异常诡谲，走了大半个月的荒漠后，地表结构就变成了冰川，冰川里冰冻着很多来不及湮灭的植被和生灵，尽管他和叶水寒有心将那些被冰冻的生灵放出，可每当他们靠近这些冰川时，两人心中就会冒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试探性放出混沌灵力攻击冰川，也没有任何反应，最终山厉死命拉着叶水寒远远避开这些冰川。
    冰川上时常会刮起混沌罡风，叶水寒和山厉就会被混沌罡风刮成狗，面对整个世界的混乱和初生，两个修士没有丝毫改变之力，只能随风逐流，在天地间晃荡来晃荡去。
    在被罡风吹的七歪八扭后，叶水寒根据下方的地貌，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他应该是在西荒。
    当初冰宫所在的位置就是西荒，本来他还曾想来西荒历练一段时间，提前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搜集了不少关于西荒的资料，奈何刚跑到万籁海域没多久就被迫离开，最终西荒的历练不得不停止。
    叶水寒手搭凉棚，目光笔直向东，如果想要回东极山脉看一看，他就不得不穿越整个瀚海界的中心了。
    说起来……
    叶水寒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当时他试图帮助乾坤锁神阵抵挡撞界，虽有不自量力之嫌，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冲撞的力量因他而偏离，也不知道庇护了具体哪一位置。
    而且当时四季界具体撞击到了哪里，从何处下落，最终四散的大陆碎片又去了哪里，乾坤锁神阵下方的阵眼又如何了，这都是一个谜。
    最重要的是……天刀道尊去哪里了？
    即便叶水寒使用血灵宗内部的追踪秘法，他依旧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只能知道天刀道尊……没死。
    可没死和安然无恙是两个概念，也许天刀道尊此刻正处于危急值之中呢？
    叶水寒心中很是忧虑。
    不过这股忧虑当他和山厉到达瀚海界最中心时，彻底变了。
    曾经西荒的面积不小，当叶水寒估摸着穿越到西荒一半距离的位置时，整个大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劈开了，所谓的劈开，就是本来荒芜的大地突然分裂，垂直九十度角往下，是深不可测的混沌海。
    而这个九十度垂直角并没有边界，叶水寒和山厉曾飞在半空中俯瞰，目之所及却根本没看边沿，两人顺着边界走了十来天，都没到头。
    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四季界的冲击中心点，恐怕就是这里了。”
    是了，唯有界面之力的撞击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洞穿。
    叶水寒沉默良久才道：“我们穿过去。”
    也许四季界有生灵存活呢？也许瀚海界有生灵卷入其中幸而活下来呢？
    最重要的是按照秘法所示，天刀道尊也在其中，叶水寒想起时间本源，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