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之后便带着他的家丁队还有那些督战的刀斧手狂吼着朝着土堡逆着人流冲去,看到连曹文耀这个主将都亲自上阵了,倒是稍稍挽回了官军的一点士气,有些后逃的官兵看到曹文耀带头逆流而上,冲向了土堡,于是愣神了一下,便也跟着掉头又冲了回去。
刘耀本挥舞着腰刀指向了逆流冲回来的曹文耀那伙人,大吼道:“集中所有鸟铳,调转所有炮口,给我朝哪儿打!轰死这些王八蛋!”
火铳手们蜂拥上了隘墙,一个个端起了自生火铳,劈头盖脸的便对准了曹文耀率领的这帮官兵打了下去。
几轮炮火轰下去,曹文耀身边的家丁便倒下了一片,虽说这些人都是曹文耀手中的精锐,各个都是上阵厮杀的好手,但是面对着刑天军的自生火铳还有炮弹,他们的血肉之躯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顿时只能纷纷中弹扑倒在地。
可是曹文耀这会儿如同疯虎一般,继续朝着前面冲杀,想要越过壕沟,亲自攀城而上夺取这座土堡。
这个时候堡上的铳声逐渐的开始稀疏了下去,连炮声这会儿也停了下来,刘耀本看着已经扑至堡下的官兵,怒问道:“为何停下来了?”
一个火铳手对满脸的苦涩,对刘耀本摇摇头道:“启禀长官,咱们的弹药用完了!”
而附近一门炮的炮手也摊开双手,无奈的摇了摇头,短时间的急促射击,不多一会儿时间便将他们最后储备的弹药消耗了个干净,看着逆袭上来的曹文耀这伙官兵,刘耀本苦笑了一下,收刀入鞘,伸手从脚下建起了一杆长枪,用力的攥在手中,环视了一下周边望着他的那些手下们,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凭咱们的双手把他们赶回去吧!怕他个逑,杀!”
数百还站在堡墙上的兵将们看刘耀本如此淡定,虽然一个个疲惫欲死,但是也都振臂高喝道:“杀!”说话间火铳手们纷纷从腰间抽出了刺刀,卡在了铳口前端,双手端起了已经没有弹药的火铳。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曹文耀手持大刀反复带着手下兵将又扑了两次,都被刑天军打退了下来,但是曹文耀还是没有半分要收兵明日再战的意思,依旧指挥着手下在堡下大呼酣战。
刘耀本这会儿身上又添了一处枪伤,鲜血再一次将他甲胄内的衣服浸湿,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了一点血色,可是他依旧还紧握着一把布满了刀痕的枪杆,挺立在隘墙上,指挥着剩下的这些刑天军部众们继续着最后的抵抗,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官军再扑一次上来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就撑不住了,可是到了这会儿,每个人也都有了死的决心,无所畏惧了,所有人都趁着这一小会儿的空隙,坐下稍稍喘喘气,裹一下伤口,静静的等候下面的官兵再一次扑上来。
曹文耀大吼着:“贼军已经弹尽粮绝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定能攻进去!这是最后一次!谁要是斩了贼将的话,本官保证赏银千两!上呀!”
于是官兵们再一次被调动了起来,如同野兽一般吼叫着扑向了这座已经破的已经没法再破的土堡。
“大人……大人……!”就在曹文耀想要最后一次对土堡发动攻击的时候,几个夜不收慌慌张张的奔到了军前,大声的高呼着大人,朝着曹文耀追了过来。
曹文耀听到之后不耐烦的吼道:“什么事待我攻下这个土堡再说!现在本官什么都不想听!”说着便要继续挥刀上前。
可是这个夜不收把总却还是大叫着追上了曹文耀对他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永宁方向突然间杀来一支贼军,距离这里仅剩下二里多地了!请大人速速定夺!”
曹文耀听罢之后,觉得心口仿佛挨了一击重锤一般,差点吐血,一把抓住了这个把总的脖子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个把总双手拉着曹文耀的一条胳膊,挣扎着说道:“启禀大人,有一支贼军从永宁方向杀奔过来了!”
曹文耀这会儿真是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了,虽然他明知土堡中的贼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只要他再来一次,便能攻克这座土堡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贼军的援军到了,只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胜了这场仗了,可是老天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现在让贼军的援军赶至了这里。
带着无奈和不甘,曹文耀最终还是重重的一跺脚,倒提着手中的大刀,咬着牙下令道:“收兵回营……”
看着官军本来已经冲上来了,可是突然间却又鸣金收兵,呼啦啦的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本来已经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的刘耀本和他手下的部众们,一个个开始都没有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这是错觉,可是当官兵们完全撤退下去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官军确实是已经收兵回去了。
许多人迷迷糊糊的相互对视着,想要找出官军为何撤退的答案,可是大家都是一脸的疑惑,没人能想得明白,官兵已经到了这份上,为何却要撤退,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站在隘墙上的刘耀本。
刘耀本惨笑了一下之后,身体猛的一晃,险一些倒栽葱倒到隘墙里面,幸好有一个近卫抢上来扶住了他,他才又站稳了脚跟:“援军到了!咱们的援军到了!呵呵!”
刘耀本说完这句话之后,紧绷着的身体突然间便放松了下来,两腿一软便仰面朝天的仰倒了下去。
众兵将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刘耀本接住,让他平躺到了隘墙上,顿时堡中的所有兵将们都开始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也真不容易!人家有周末,节假日,我们却要坚持码字!弟兄们说是不是呀!)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肖天健是在曹文耀退兵后的第二天才率领罗立的两个营赶回的卢氏县,在他回来之前,刘宝已经率领本部人马提前一步赶到了官道口,并且在突破了官军的一道防线之后,进入到了土堡之中。
刘宝之所以救援姗姗来迟,其实不是他不想早点增援刘耀本,而是在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便立即抽调了部分手下增援刘耀本,可是因为在路上遭遇到了官军一哨人马的阻拦,他们先是击退了这支官军的小股部队之后,被拖延了半天时间,接着又遇上大雨,道路被洪水冲垮了一段,路上不得不丢弃辎重,在山中绕道而行,以至于拖延了整整一两天的时间才赶到官道口。
也幸好是他及时率部赶到,要不然的话刘耀本还真就可能跟他麾下的这一营将士就全军覆没在了官道口兵堡之中了,虽然晚来了一些时间,但是最终刘宝还是拯救了刘耀本。
曹文耀虽然满心的不甘,但是也知道这仗再也没法打下去了,这几天下来,连带算上袭营的那晚的损失,他麾下兵马在官道口这里折损了两千多人,损失超出了他全部人马的两三成,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曹文耀始终都在强压着手下的兵将们,不断的威逼着他们上阵,所以才坚持到这个时候。
可是他也知道经过这几天激战,他麾下的这两支官军已经被刑天军的斗志所震慑住了,他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支刑天军的偏师,便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同时还拥有这样顽强的战斗意志,面对着他们如此多的官军进攻,死战不降,所有的官兵都已经被刑天军这种可怕的战斗力给吓到了,现在贼军援军已到,他有没有能拦住援军进入土堡,如果再逼着手下继续进攻的话,保不准他麾下的这帮官兵就能就地给他闹一出兵变来。
所以不管他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下令后撤,在刘宝率部抵达官道口的第二天一早,率领着大军由他亲自殿后,撤往了他们出发时候的函谷关暂时休整补充。
卢氏之危也就如此解除掉了,可是这一战下来,对于刘耀本的教导一营来说,也可谓是损失惨重,在官军优势炮火的袭击下,他们付出了近一半的伤亡代价,连带两个连的新兵在内的近两千部众,待到刘宝赶来的时候,能站着的仅剩下了一半还有些不足,阵亡了五百余人,轻重伤者超过了七百人,就这还是在刑天军已经初步建立起来战场急救制度之下的数字,如果不是每个连都配有医护兵的话,阵亡兵将的数量将会要多出不少,既便如此其中有近百伤者可能还会死去,另外还有百人以上将会落下残疾,从此退出刑天军的战斗序列,回到地方安置去。
而且这一战教导一营自刘耀本以降的少年军官损失更为严重,刘耀本重伤,他的副手蒋二蛋阵亡,十几个正副连长活下来的只有五个人,队将以下的军官更是伤亡减员了七成,之所以军官伤亡会这么大,正是因为刑天军历来要求军官们顶在最前面,所以往往军官们都冲杀在前,想伤亡小都不可能!如果想要教导一营短时间之内恢复战斗力的话,就要再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补充了。
刘耀本在刘宝率部赶至官道口之后,当即便晕了过去,当晚便发起了高烧,被刘宝连夜派人送到了卢氏县城中救治,找来了卢氏县城中最好的郎中为其救治,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不过还是一直处于高烧昏迷之中,他身上总共受了七处战伤,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胸的枪伤和腰间的拿出贯穿的箭伤,因为淋雨加上反复崩裂,造成伤口发炎,即便是保住性命,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恢复了。
在肖天健回师卢氏的时候,刘耀本还没有苏醒,肖天健先慰问了驻守在官道口的教导一营全体将士之后,赶到了卢氏县探视刘耀本。
当他走入刘耀本的病室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刘耀本静静的躺在榻上,两腮深陷,连眼眶头陷了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本来他刚刚十八岁的年纪,如果放在后世的话,恐怕还在父母身边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现在他却已经是满脸的沧桑,胡子也长了出来,成为了肖天健麾下一员猛将。
肖天健挥挥手让照料刘耀本的医护兵退下,缓缓的坐在了刘耀本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刘耀本的额头,感觉到还是有点发热,这个时候刘耀本忽然间身体挣扎了一下,大声的叫道:“顶住!给我顶住!杀呀!……”两只拳头也握的紧紧的,身体也绷的紧紧的,似乎还沉浸在激烈的战场中一般。
肖天健心疼的轻轻拍打着刘耀本的手,小声说道:“小子!仗已经打完了!你已经胜利了!放松下来吧!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呀!”
说来也怪,已经连续昏迷三天的刘耀本在肖天健说完之后,居然悠悠的苏醒了过来,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周围的事物,最后才将视线的焦距锁定在了肖天健的脸上,当认出来肖天健的时候,刘耀本居然呲开了满口白牙,对肖天健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低声说道:“大帅!官道口俺没丢!俺的教导营没有给你丢脸!”
肖天健觉得鼻子猛的酸了一下,差一点眼泪都流了下来,赶紧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干的非常漂亮!你的弟兄们也都是好样的!”
刘耀本虚弱的笑着对肖天健问道:“曹文耀那厮呢?官军撤走了吗?”
肖天健也强忍着眼泪,抽了一下鼻子,笑着对他说道:“曹文耀还不算笨蛋,刘宝一到他便率兵后撤回了函谷关,我没有能赶上收拾这厮!”
刘耀本忽然想起了这些天来,一个个阵亡在他眼前的那些小弟兄们,神色顿时暗淡了下去,对肖天健说道:“俺那些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没有出几个脓包,他们好多人都是朝前倒下去的,我对不住他们!”
肖天健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好样的,少年营出来的几乎没有一个是孬种的!这我都知道,不要多想了,你现在关键就是赶紧把伤养好,我可是还等着你从新给我把教导一营给重建起来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现在你的营已经不叫教导一营了,今日我在官道口的时候,已经给你的教导一营改了称号了!现在你的营已经叫铁骨营了!怎么样,对于这个名头,你可满意吗?”
刘耀本一听立即便呲牙又笑了起来,躺在床上笑道:“多谢大帅!好听!铁骨营,哈哈!铁骨营!这下罗叔、刘叔他们不会笑话俺们这些少年营出来的家伙们了!”
肖天健起身道:“好了!你醒过来最好,赶紧养好伤给我归队,铁骨营上下都等着你呢!多吃点好东西,这次你失血不少,以后的仗还多着呢,有你们铁骨营打的!这是命令,你听到了吗?”
刘耀本挣扎了一下想要躺着给肖天健敬礼,但是一下牵动了伤口,立即便呲牙咧嘴的惨叫了起来,这会儿哪儿还有一点当初在官道口时候的那种铁骨铮铮的样子呀!刘耀本疼得是鼻涕眼泪横流,哭丧着脸叫道:“知道了!好疼呀!”
肖天健顿时也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这才离开了他的病室。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息兵罢战
牛金星像牛皮糖一般也跟着肖天健回到了卢氏县,刚刚顺便去看了一眼被他安置在卢氏县的家人,这才赶到了肖天健的住处。
这一次牛金星听闻曹文耀联陕州兵一起攻打卢氏县,当时也大惊失色,这一次曹文耀的行动出乎了他和肖天健的预料,以至于战前安排的时候使得卢氏县相对兵力比较空虚,他担心以刘耀本这帮少年郎能不能挡住曹文耀这个猛将的进攻,于是连忙便跟着肖天健日夜兼程的从汝阳县赶了回来。
本来牛金星做的最好的打算就是刘耀本能带兵守住卢氏县城也就算是不错了,在路上他还试图和肖天健商议安排如何在卢氏县城下大败曹文耀呢,结果肖天健在路上便摇头说不必考虑这件事,以刘耀本的性格,他铁定会率部死守官道口,不放曹文耀进入卢氏县境内为祸的。
刚开始牛金星还不相信,因为他知道官道口这个地方虽然地势很重要,但是却并不险要,以刘耀本的兵力,想要死守官道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如果是他的话,就会率兵后撤回卢氏县城,据城死守等候援军,绝不会在官道口那个小地方和官军拼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没成想还是被肖天健给说中了,当他跟着肖天健赶到官道口的时候,才知道刘耀本率部在这里跟官军打了多么惨烈的一场攻防战。
刘耀本率领不足两千人的兵力,死死的守住了官道口这么小小的一个土堡数天时间,愣是挡住了曹文耀麾下近万兵马,使之不能寸进卢氏半步,同时还给曹文耀所部造成的巨大的杀伤,这么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牛金星自然是知道的。
他没想到就连年纪轻轻的刘耀本这些少年们,居然都能做到如此程度,为了完成肖天健赋予他们的任务,甚至是不惜一死,也要做到,这也让牛金星看到了肖天健对于刑天军的凝聚力,单看刑天军上下如此骁勇,这世上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到的呢?牛金星到此时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没想到呀!刘小将军居然如此悍勇,实乃是大帅之福呀!以区区不足两千兵力,其中还大半多为新卒,居然硬是顶住曹文耀近万兵力这么长时间!真不敢相信,他们怎么在那座小土堡存活了下来!但不知刘小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了?”牛金星感叹的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答道:“耀本刚才已经苏醒过来了,看来如果好生休养的话,性命是无忧了!这孩子确实是个好样的,少年营出来的这帮孩儿们也都确实是好样的,他们之所以能顶这么长时间,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这帮少年们的表率作用,我给他们的太少了,可是他们却用性命来报答我!真是愧对他们这些战死的孩儿们呀!
罢了,不说这个了,本来这次解决了祖大乐所部之后,我本打算趁势集结兵力取下汝州的,可惜因为这边的事情,汝州看来暂时是不能打了,现如今曹文耀率部陈驻于函谷关,虽然他遭此一挫,但是兵力还是不少,我想趁势倒不如先拿下函谷关,打下陕州,如此一来便将陕豫两地切断,也方便咱们现在和山西老家联络,不知道牛先生意下如何?”肖天健说话间便又将话头扯回到了眼下的局势上,说起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牛金星跟着肖天健走入他暂居的住处,招招手铁头立即便将一卷地图摆在了桌子上,牛金星抽出其中一张河南的地图,铺在桌面上,抱着胳膊捋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地图并没有立即回答肖天健的问话。
而肖天健也接过了近卫送过来的茶水,一边喝一边跟着牛金星观看着地图,也不催促牛金星说话。
牛金星看了一番地图之后答道:“卑职以为大帅现在攻打函谷关和陕州恐怕还不是时候!”
肖天健眉头一挑对牛金星问道:“先生为何如此判断?”
牛金星指着地图上的函谷关和陕州对肖天健说道:“大帅请看,函谷关这里背靠陕州,地势十分险要,关在谷中,地势十分险要,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而且曹文耀率部坐镇于此,虽说曹文耀名气不如其兄长曹文诏大,但是也是一员骁将,这一次虽然在官道口受挫,但是实力还在,数千官军镇守函谷关,大帅需要动用多少兵力攻打才行?
而且函谷关西面便是潼关,无论是河南还是山西,熊文灿和洪承畴都不会坐视大帅攻打函谷关而不顾,定会调集大军前来围堵我军,而这一带根本不适合展开,一旦开战,就很可能陷于此地,这也是历次各路义军入豫,始终不敢取函谷关的原因,都怕在这里被堵住!
一旦大帅在这里和官军陷入胶着之后,兵力肯定会被大量的牵制在这一带,官军有陕州和洛阳的支持,粮草补给比我们方便很多,而时下我们的兵器还主要靠山西那边支持,本地物资并不充沛,以我们的实力现在最好现在不要先打函谷关为上!如果要取函谷关的话,最好还是等到秋收之后,我们现在控制的这数县粮食收获了之后,物资不再短缺,兵力也更强的时候,再取函谷关和陕州不晚!”
肖天健摸着下巴的络腮胡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当牛金星说完之后,他点头道:“牛先生说的有道理!看来打函谷关确实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就可能腹背受敌!
那么如果不打函谷关的话,那么以先生所见未来咱们对什么地方下手最佳呢?难不成咱们再回师汝阳,继续去打汝州不成?”
“非也!祖大乐祖宽所部虽然已经被我们歼灭,但是陈永福的实力却还在,汝州又是河南的重镇,如果十天前咱们打汝州的话,倒是还有希望取下汝州,但是现在王家祯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打汝州肯定已经不那么容易了!更何况近期经过如此连番大战之后,咱们的物资消耗甚为严重,而我军对于弹药物资的需求又非常之大,如果想要再发动一次大战的话,首要之事便是先补充物资!否则的话,继续朝外攻进,显然咱们力有不逮呀!”牛金星摇着头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也不得不承认牛金星说的是实情,因为刑天军的装备训练和各路义军有很大的不同,大批火器取代了冷兵器,使刑天军拥有了远超过其它义军的战斗力,但是同时却对于后勤的倚重也远超过了其它义军,根本不能学其它义军那样动辄便转战千里,打不了就走的战法,更多的时候,刑天军要依靠着自己的根据地提供物资支持,才能发挥出正常的战斗力,否则一旦物资弹药出现短缺的话,就会使得刑天军的整体战斗力立即大幅削弱。
而年后这三个月时间的连续作战,各部疲劳先且不说,单单是物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年前储备下来的那些物资,特别是弹药武器,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作战之后,消耗的十分厉害,如果不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补充的话,很难想象他麾下的各部还能像以前那样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了。
这一次如果刘耀本不是因为教导营被拆分成两个营的话,仅以他们以前装备的数百支自生火铳,在官道口的这一仗也不至于打的如此惨烈,所以如果刑天军的兵力增长如果不配合着装备同步配备的话,战斗力不是上升,还可能会出现下降。
所以肖天健如果还想要有大动作的话,就务必先休整一下,给各部补充一批武器弹药,否则的话,仓促继续扩张,不见得会有好的效果,反倒可能还会造成贪多嚼不烂的情况,即便是拿下新的地盘,在官军的反扑之下,也不见得能守得住,甚至于连原来已经占领的根据地也可能会在官军的反扑之下丢掉。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饭要一口一口吃,这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肖天健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摇摇头道:“看来是我太急于求成了!眼下确实是该休整练兵补充一下了,将年后这段时间所获要消化一下才行!幸好先生比我冷静,及时点醒了我,要不然的话,这一次咱们保不准会吃大亏的!既然如此,那么就先停下手,先忙手头的事情好了!真想回去山西那边看看,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比我走的时候又发生什么变化了!”
肖天健率部南下入豫一晃便有半年时间了,说不想“家”是瞎话,临出行的前夜,范雨彤在床上的疯狂劲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虽然她不说出来,但是肖天健也看得出来范雨彤对他的那种依恋和不舍,范雨彤用从未有过的热情,不停的迎接着肖天健对她的征伐,用抵死缠绵形容丝毫不为过之!
现在战事稍微平息下来,他在河南的脚跟也基本上已经站稳,所以现在想家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以目前的情况,熊文灿刚刚就任,肯定和杨嗣昌会想尽办法做出点成绩的,刑天军粉碎了他们这一次的进剿,但是不代表着他们就会就此罢手,歇兵罢战,有了这一败之后,熊文灿肯定还要想出更多办法,调集更多的兵马来对付他,短期之内河南这边的情势并不安稳,随时都还可能会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事,所以肖天健即便是思念范雨彤,但是这会儿他也知道想离开河南返回山西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奢望。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数路官军进击刑天军纷纷遭遇失败,这对于王家祯来说,无疑是一件很悲催的消息,这一战官方再一次没有能在刑天军面前讨到一点点便宜,最惨的恐怕就数祖大乐和祖宽所部了,白降河一战他们麾下的三千关宁军全军覆没,祖大乐和祖宽也都被俘成了刑天军的俘虏。
不过让王家祯没有想到的是祖大乐在一个月之后,居然带着几个家丁逃出了刑天军的控制,逃走的时候居然还将身负重伤的祖宽也给带了回去,不过逃走的地点却并不是在伊川,而是在山西的垣曲县,祖大乐逃离刑天军的控制之后,根本没有再回河南,而是一路头也不回的逃往了关外,投奔他兄长祖大寿去了。
朝廷和熊文灿起初都以为祖大乐和祖宽尽没于阵前,很长时间之后才知道祖大乐原来是被刑天军给抓了俘虏,后来又逃回了锦州,对于他们二人居然能在贼巢之中脱逃一事,所有人都觉得其中定会有点猫腻,祖宽身有重伤,祖大乐不但自己逃走,连祖宽也给带着逃了出去,这件事谁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是却又没有证据表明祖大乐和贼军之间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熊文灿上书朝廷请朝廷对祖大乐问罪,后来崇祯念及其兄祖大寿还要为国镇守关外,而且祖大寿本来就不好说话,当年崇祯下旨将袁崇焕抓起来的时候,祖大寿便一怒之下,干脆弃京师率部跑回了关外,不给朝廷干了,要不是后来孙承宗出面让袁崇焕写信给祖大寿的话,祖大寿保不准就跟朝廷决裂了,这次如果下旨逮杀祖大乐的话,保不准会又激怒了祖大寿,于是崇祯犹豫再三之后,仅仅是下旨革去了祖大乐的副将之职,就此不了了之了,不过这都是后话,关键的是王家祯得知连曹文耀都在卢氏碰了个头破血流之后,知道这一次大势已去,再打他是没力气了,只好上书朝廷请罪。
但是对于王家祯,崇祯就不客气了,王家祯接替卢象升之后,对于剿抚之事干的是一塌糊涂,现如今又因为指挥失误,令祖大乐祖宽所部全军覆没,崇祯饶得了祖大乐,可饶不了王家祯,当即便下旨将王家祯革职,派人将其逮了起来,押送京师论罪,并且于半年之后,将王家祯斩于京师。
熊文灿虽然吃了这一次败仗,不过罪责也都让王家祯担了,再加上朝中有杨嗣昌替他说话,所以这一次没有受到什么惩处,崇祯继续令其当他的五省总督,接着对各路义军进行围剿。
熊文灿也没想到,他上任第一件事便吃瘪到了这种程度,才知道刑天军确实名不虚传,于是也收起了对刑天军最后一丝轻视之心,开始和杨嗣昌商议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
而杨嗣昌在熊文灿就任五省总督之前,便已经有了一个通盘的考虑,于崇祯十年四月末,对崇祯提出了他著名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对各路义军围剿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