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节

    房玄龄拱手答道:“陛下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军国之大事,既重大又繁冗,还须得汇合众臣一并商议并分配执行。如今陛下,是否太心急了一点呢?”
    “心急吗?”李世民摆手,哈哈的大笑,“朕,已经思考了好多年了。朕都已经当了十几年皇帝,军队编制这些还是沿用的武德朝、甚至是前隋的例子,这妥当么?府兵有府兵的好处,募兵也有募兵的长处。眼前就见证了,皇帝的手中若是没有一支常备的、稳定的精锐王师,真遇到什么大事,那就捉荆见肘。朕意已决,新组四卫兵马,分别是左右龙武卫与左右羽林卫。前者是兼顾京城卫戍与野战出击,每卫暂定人马五万;后者是皇宫卫戍,每卫暂定人马一万。他们都将隶属朕的直接指挥。核心将领,就从百骑之中挑选,或由朕亲自指派得力大将来担任。”
    房玄龄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看来皇帝是早有筹谋并且心意已决,他多说已是无用。而且,新组的这四卫兵马,职能明确作用巨大,对于巩固帝尊维护京城也是有着莫大好处的,除了耗费一点钱粮,不见得是坏事。李世民是个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对于军事,他比任何人都要精熟。房玄龄,几乎没找到什么可以建言更改的地方。
    “朕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左右龙武卫组建完毕之后,先拉到战场上,去打一打。”李世民说道,“任何形式的训练,也比不上实战的作用来得有效。朕要的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因此,他们必须经过战场的考验。”
    听到这里,房玄龄总算是听出了一点谱……皇帝绕了这么大一兜的圈子,难道是想增兵兰州?
    “朕也该给秦慕白一点实际上的帮助了。”李世民说道,“他奏折中肯求朝廷帮助,要钱要粮要医药,这都是情理之中,唯独不要兵马。这是为什么,玄龄你想过么?”
    房玄龄怔了一怔,答道:“秦慕白兴许是知道,关中已然没有多少兵马可调。”
    “不是。他是不想让朕为难。”李世民叹息了一声,说道,“兰州打了这么久的仗,朕还没派给过他们一兵一卒。秦慕白独自率领兰州军民抵御吐蕃、突厥诸国的全力攻杀,战线万里缺兵少将,太难了。每逢想及此处,朕感慨之余,也颇为自责与心酸哪!——现在朕既然已经征来了三十万大军,钱粮也花进去了,那不用也是浪费!就从关中所有的六十万大军之中,挑选十万精锐组成左右龙武卫十万大军,点选大将率领奔赴兰州参战,在秦慕白的麾下效力。因是与吐蕃、突厥等国作战,就以骑兵为主——玄龄,你看如何?”
    “呃,这……”房玄龄,一时真不知该如何作答。十万精锐骑兵,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诚然兰州缺兵少将打得辛苦,但皇帝这一回,是否也真是太过大方了?连自己准备亲自统领的两卫亲勋野战军,也给了秦慕白——虽然美其名曰是“拉到战场上去历练历练”,但说白了不就是塞给秦慕白十万大军吗?
    再说白了,今后这左右龙武卫大将军的职务,至少有一个必定落在秦慕白的肩上。本来,他父亲就曾是左龙武卫大将军!
    关西大捷,噶尔钦陵三十万大军折损过半;与此同时,李世民给秦慕白增兵十万……这意味着什么?穷追猛打除恶务尽哪——难道皇帝,真想一举踏平高原平定吐蕃?
    想及此处,房玄龄看向皇帝的眼中精光闪逝;与此同时,李世民笑得高深莫测,正眯着眼睛等着房玄龄的答复。君臣二人,已然是心照不宣!
    “陛下,微臣以为……”房玄龄甚至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吐蕃不同于昔日之突厥……除了政治博弈与军事较量,那里还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因素,就是连绵万里的雪域高原!”
    “那又怎么样?”李世民一掌拍到龙案上,“秦慕白只派几百人就能翻越飞鸟不渡的昆仑大雪山,直捣格尔木一举端了噶尔钦陵的老巢——朕再给他增兵十万,他就拿不下逻些城、擒不来弃宗弄赞吗?!”
    第460章 惊才绝艳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关西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马上又衍生双翼传遍关中,四下散布。
    天下震动,万民惊奇!
    幻月谷、大非川两场大捷,歼俘敌军近十五万——这可是有史以来,大唐对吐蕃最大的胜利!
    近来年,吐蕃倔起兵锋盛锐。就是这样一个地处僻远荒蛮之地的无礼异族,居然不敬天朝屡屡进犯,早已令人烦不胜烦咬牙切齿。但盛极一时的大唐,在与吐蕃的多次较量中,还就未能尽获全胜。他们强大的高原铁骑,一度成了压堵在唐人心口的一块大石,更是一些人心中不可触碰的耻辱伤疤。
    因此听闻捷讯,天下仕民尽皆感觉如同吐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扬眉吐气!
    翌日朝议,李世民再一次独断乾坤,下令从关外的六十万大军之中挑选精壮骑士,组成左右龙武卫两卫兵马共计十万人,命百骑副使秦通、秦斌分别暂任检校左右龙武卫大将军,即日起开始编组行伍、配备军械、操练大军。一个月后,皇帝再行点选大将,率领这十万精骑奔赴关西,助战秦慕白!
    一个捷报,一个战讯,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皇帝食言而肥罢去亲征的事情,巧妙的被淡化了。现在,天下舆论的导向,毫无悬念的转向了关西,对准了那个创造了惊人奇迹的年轻军事统帅,秦慕白。
    “他真是个胆大包天又敢于变通的军事天才啊!一场诈死,骗了天下人,暗中部署不露声色的给噶尔钦陵布下一张天罗地网,一击即中,将胜利收入囊中!”
    “李卫公平生用兵,最重‘奇正’二字。虚实难辩奇正相辅,或摧枯拉朽或以弱胜强,或动如烈火风林,或静如泰山岿然——看来秦慕白,真是悟得了卫公兵法之神髓哪!”
    “我大唐天下真是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啊!卫公虽老,却有人得其真传!——那秦慕白人称‘少帅’年方二十出头,比‘北面长城’英国公李勣都年轻了二十多岁!如今秦慕白一战成名四海皆惊,假日时日,他的成就与前途,真是无可限量啊!”
    “现在就看他,能否创造更多的奇迹,打出更大的战果了!”
    朝堂乡野街头巷尾,无处不在议论秦慕白。在这个全民尚武军功独卓的时代,秦慕白现在就如同一个中了一亿彩票的赌徒,令人啧啧艳羡。略有不同的是,对于一夜暴富的赌徒人们往往是羡慕嫉妒恨外加仇富的不屑;而对于秦慕白,更多的人将他视作英雄偶像来崇拜与敬仰。
    如今大唐的子民,不齿拜金、不屑崇外、无须媚洋,他们的信仰与崇拜还保留着尚未蒙尘的原始与纯洁。再加上贞观大唐,本就一个英雄辈出精彩纷呈的梦幻王朝,因而这个时代注定波澜壮阔激情飞扬。
    只要明日不死,就有人会不断的创造传奇!
    ……
    玉门关,瑞雪纷飞,千里白茫。
    秦慕白一身戎装披挂,带着薛仁贵、苏定方与一队近卫,在联军的大营寨里走动,慰问军士查点物资。
    “定方,仁贵,你们二人合计一下粮草与被褥这些紧要物资,看能否供给眼下这十几万大军安渡严冬?”秦慕白问道。眼下,这个问题是他最为关心的。
    苏定方与薛仁贵,汇同主管后勤的将佐参核了一些时辰,回报秦慕白说,一路来时,薛仁贵从九姓铁勒与回纥部族那里,带来大批的军资。又途经天山胡禄部时获赠一部份,加上高昌国的进献钱粮与蒲昌海吐蕃大营中的战利品,眼下军中储备的物资,足够大军消耗半年的。
    燃眉之急得解,这无疑是搬去了秦慕白的心中大石。
    明日,便是中原的新春佳节,今晚除夕之夜,秦慕白下令犒赏三军欢度佳节。虽然玉门关的联军中是以回纥人与突厥人居多,但他们也久仰中原的新春佳节,都想沾一沾喜气混些好酒好肉来吃喝。
    因而整个大军屯中,皆是一片轻松喜气。还有好多回纥人效仿军中汉人,在军帐上挂起了灯笼,杀牛宰羊大锅煮食。从吐蕃大营里剿获的大批牛羊、干肉、奶酷与青稞酒,给眼下这个新春佳节倍添了滋味。
    在大营中巡视了半日,一切正常,秦慕白与众将都各自放心。诸国联军,不比同大唐一家的军队,人心总是难免浮动,队伍肯定没那么好带。眼下这十万联军以回纥人与突厥人为主,占了八成。余下一小部份,是高昌人,其实也是黑发黑眼的汉人后裔。
    可是他们,在联军中地位最低,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回纥人,都把他们当作奴隶与俘虏一般看待,鄙夷且不屑。
    而高昌人自己,也夜夜自危,生怕哪天秦慕白与唐军将士寻思起旧仇血恨来,拿他们开刀祭旗。
    秦慕白一行人,来到了高昌大营前。
    营寨里冷冷清清只见一片皑皑白雪,偶尔一小队兵卒巡哨走过,看到营外来人既不敢上前询问更不敢喝斥阻止,反倒是装着没看见缩着脖子快步走了。
    秦慕白拧眉驻足在营外站了半片刻,看着营寨旗塔上飘扬的大唐龙旗与高昌王旗,眼神着实复杂。
    众人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也未出声打扰。任凭雪花落了各自一身。
    “秦少帅,这两万高昌降兵,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回头一看,是回纥部族的军队首领,草原突厥故老贵族的公主,阿史那血莲。
    “处置?”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拍拍肩膀抖落身上的积雪,说道,“他们曾经是敌人,现在是盟友。谈何处置?”
    “他们可是杀害了你父亲的帮凶!说不定在他们中间,曾经就有人用刀枪刺在了你父亲的身上!”阿史那血莲说道。
    秦慕白的动作一滞,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薛仁贵急忙拉了血莲一把,示意她不可再说下去。
    血莲却道:“我说的是事实!草原儿女,从不知虚伪为何物!杀人偿命,父仇不共戴天。秦少帅,你若是对这两万高昌人也施以招降纳叛,忘却以往的仇恨与鲜血,那么,在狼神的护佑之下陪伴刀剑长大的阿史那血莲,可就不奉陪了——即刻,我就率领四万铁骑,回到漠北草原!”
    众人闻言脸色越加不好看。眼下的玉门关,回纥铁骑这一只精锐部曲,占了兵力的三分之一,是一支平白赚来的极为重要的生力军。而且人人皆知,这四万铁骑就好比是阿史那家族两位高贵公主的嫁妆,是草原九姓铁勒部族赠送给秦慕白与薛仁贵的!
    可是现在,阿史那血莲却当众翻脸毁约……显然,针对高昌降兵这仅仅是阿史那血莲的一个借口罢了。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你是在威肋我吗?”秦慕白头也不回,微微一笑,说道,“诚然现在四万回纥友军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你要走,那便走。我谨代表关西军,欢送。”
    “你!……气死我了!”阿名那血莲在雪地上连跺几脚,扭头便走。
    苏定方忙给薛仁贵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追。秦慕白却出声喝道:“任她去,不必管!”
    众人一时愕然,但秦慕白号令已出,也不便多言了。
    “军队,可不是她小孩子过家家任性胡为的地方。”沉默的片刻后,秦慕白说道,“动不动就以回漠北为要挟,这样的友军太无诚意,不要也罢。否则哪天上了战场,这一点不确定性就会变成我们的致命软肋。”
    众人无言以对。
    苏定方拿手肘悄悄的撞了一下薛仁贵。
    薛仁贵只得硬起头皮说道:“少帅,血莲虽是有一半汉人的血统,但性情却是典型的草原人。她直耿奔放,性如烈火,向来是直言不讳颇富正义感。刚才她这么说……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随口一说罢了!”
    “我父亲的遗言如是说,‘战场无私仇’。同理,既然是到了军队里,就要忘记自己的性别,甚至要忘记自己是谁的儿女、谁的父兄,只须记得自己是个军人!”秦慕白双眉略沉,不客气的说道,“偏却她的态度,代表四万回纥友军的态度。如此飘乎不定视军国大事如儿戏,对我们有害无益。非是秦某没有容人之量,但不理想的友军往往比强大的敌人更加可怕!……她要走,就让她带人走吧!”
    “她不会走的。”薛仁贵非常肯定的说道,“千山万水不避艰险的跋涉而来,她岂会如此轻易回去?”
    苏定方在一旁急得直挠头,心想这薛仁贵傻乎乎的怎么尽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呢?
    “算了你闪开,还是我来说吧!”苏定方忍不下去了,一把将薛仁贵拉开,说道,“少帅,说白了吧,这个雪莲就是在争风吃醋,对你不满了。”
    众人哂笑一声,又不敢大声笑。
    秦慕白的脸皮尴尬的抖了一抖,正色道:“我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我难道对她不客气、不友好、不尊重?”
    “就是太过客气、太过友好、太过尊重,于是就显得见外了。”苏定方笑道,“一个美人,在你面前,你却只把她当作友军统帅,当作男人一般。你让人家姑娘家心里怎么想?更何况,她摆明了还是慕你而来,这不让人心里更加憋屈?这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众人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笑什么!”秦慕白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说道,“噢,照你这话说,落花有情,流水就非得有意了?为了这四万回纥铁骑,我秦某人就非得以身相许?”
    “嗯,一针见血,说到坎上了。”苏定方眉眼一抬,定正腔圆道,“这可是人货两得的好事啊,干嘛不答应?”
    “扯淡!”秦慕白嘴一撇,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那妓竂里的莺儿燕儿,还得靠着卖身求活——别说废话了,随我进营看看。”
    “是。”
    众人应了一声跟秦慕白往军营里走,却仍旧交头结耳私下窃笑。
    “强扭的瓜不甜,这男欢女爱之事,的确是强求不得啊!”薛仁贵尤自摇头叹息,无可奈何。
    “啧!我说你还真就是太过老实巴交!”苏定方凑过来,低声道,“秦慕白是什么人?风流大过天!他这会儿也就是当着众人面,非得嘴硬不可。指不定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跟人家姑娘洞房了!”
    “呃?”薛仁贵一时愣住,轮了轮眼睛,“当真如此?”
    “这不是因为……有陈妍在嘛!”苏定方嘿嘿的低笑道,“再者说了,人家姑娘往他门上一登,他就张开双臂收下了——这不‘人尽可妇’了嘛?”
    “人尽可妇?……还有这一说呢!”薛仁贵也笑了。
    苏定方笑道:“少帅嘛,如今已是名扬天下的英雄人物,那必须得摆一摆架子、做一做场面功夫,对不对?否则,也就会显得这秦家的门也太好进、秦家的媳妇也太好当了;到时候这血莲,也多少会觉得自己不值钱了。对不?”
    “还有这么深的弯弯绕绕啊?”薛仁贵的头都要晕了,摇头道,“当初我在草原上与阿史那夕言成亲时,可就没想这么多!……我就觉得,跟她成亲没坏处,至少当时能让我手下一万多兄弟存活下来,并有机会借得兵马卷土重来报仇血恨。说白了,当时我和回纥人就是相互利用了。不过夕言真是个好女子,我必不负她!”
    “瞧你那点出息,那么便宜就把自己给卖了,哈哈!换作是秦慕白,肯定还得再多拐骗一点东西回来——要不说,你弄不懂少帅的心思呢?你就是太过耿直老实!”苏定方笑得越发贼了,说道,“你且看看少帅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说高阳公主吧,那可是当今陛下都降伏不了的一匹小烈马,怎么样,还不是被少帅整得伏伏贴贴?对血莲嘛,慕白的态度是很奇怪。我隐隐就是觉得,慕白是不愿让她风头太盛压住了自己,否则非但是军事上被动,以后到了家里也被动……这御女啊,跟带兵一样,除了有天赋还得要修炼!显然,慕白在这两方面,那都是惊才绝艳的呀,哈哈!”
    “哈哈!苏兄说得极是、极是!”薛仁贵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惊动了走在前面的秦慕白,他回头瞪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怎么笑得如此猖狂猥琐?——快走吧!”
    第461章 不杀一人,胜似屠城
    秦慕白等一行人进了高昌军的军营里,来到中军帐。高昌军的两名主将麴文盛与麴文渊慌忙率领大小将佐与官员一并跪迎。
    薛仁贵告诉秦慕白说,麴文盛与麴文渊是高昌王戚,前两任高昌王在世时都先后让他们统领高昌兵权。整个高昌王国人口不过二十余万,兵马却有三万余。只因高昌国是丝路上的一处枢纽地带,商阜相当活跃,而因国家虽小却非常富裕。高昌国的军队,实际上有八九成是花钱请来的募兵,其中以游牧民族的突厥人与九姓铁勒人居多,大多精通骑射常年混迹于军旅以战争为生。此外还有一些背景离乡的汉族游侠与西域诸国的职业军人。因此,高昌国的军队实际上还是有一点战斗力的,尤其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只不过这些人很杂难免不齐心,加上高昌无将才,平常对军队也疏于操练与管束,因此高昌军队显得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秦慕白心忖,游牧民族精通骑射的职业军人,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好资源。这两三万高昌骑兵在麴文盛等人手上是一块朽木,到了我秦某人手上,我就要让他们摇身一变,化为神奇。
    麴文盛等二十余名高昌将佐,分两列跪在军帐外的雪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秦慕白驻足不动看了他们半晌,抬脚朝军帐里走,快进军帐时才冷不叮的扔了一句,“起来吧,帐内说话。”
    大冷的天,麴文盛等人已是汗冷涔涔湿了衣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初他们可是参与了杀害秦叔宝的军事行动的。虽说是受了北庭突厥人的威逼利诱身不由己,但他们手上毕竟沾着西征军将士与秦叔宝的鲜血。现在是,打不过也逃不掉,左右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麴文盛等人早已是忐忑惊魂惶惶不可终日。
    入了军帐内,秦慕白在正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下,薛仁贵与苏定方左右站定,随行的一队军士荷甲执刀布列两旁,隐隐有杀气蒸腾。麴文盛等人走进来时,个个噤若寒蝉,额角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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