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嘛……便是无休止的争夺和厮杀了。”周继君望向封神天书,将它打开,那行古朴黯淡的篆文浮现在诸人眼前——“至人无己,天人无忧,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却为诸天仙佛所向往。本帝钦赐封神天书三卷,有缘者得之,以功定神位得入天宫,杀伐、贤德、忠礼云云皆可。”
“这由天而降的三百六十五个神位皆是准神位,等它们择主后,便会记载于我手中的封神天书中,而我只有修炼至地品巅峰境界后,才能将其炼化,察看出神位的归属。如此这般,却只是刚刚开始。”周继君说着说着,眼中陡然绽放出灼热夺目的光彩,接着说道。
“三百六十五个神位,最终只能余留下十三个。神人无功,却是天下万功皆可,杀戮之后,获得对方的神位,或是销毁或是吞噬,最终获得成就仙神入住天宫的那个席位。天下风云起伏,七州大乱,仅仅是因为他们一己私欲为了成就仙神之位而衍生的。”
话音落下,千宁臣怔怔地看向周继君,长呼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
“这么说来,在万年前的殇朝末年那场动乱,正是他们一手操控主宰的?为了能更快的获取神位,加入各方阵营随后厮杀纷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诸侯其实都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和筹码,这七州自然也成了他们布下的棋局……”
“或许吧……这七州本已经够乱了,有心思诡谲的大煜皇室,有蠢蠢欲动的各州诸侯,还有那隐藏在暗处如今却被洛继伤掌控大半的天行者。现在又多了这些不知深浅的准仙神,也不知最终会变成怎样一番情形…..”
“屠神。”月罗刹抬了抬斗笠,含着竹叶的嘴巴里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来,他低声笑道看向周继君,“小君君,获得这仙神之位除了能上天宫外,还有怎样的好处?”
“怎么,罗刹你也想去那天宫当一回仙神?”周继君眉头挑起,笑着望向月罗刹。
“当仙神?世人皆向往做神仙,可成了仙神便能逍遥自在长生不老?我月罗刹这辈子只想过得比别人精彩,至于当不当仙神,等过个百八十年我上去问问天帝老儿,可否把那帝位让于我坐几天再说……对了,小君君,这封神天书除了炼化后能看出神位的归属外,还有哪些用途?”
“如今尚且不知,不过这天书应当是玄奥异常,或许要等到我修炼至地境巅峰将它炼化后才能知道。”周继君说着,转头看向落于地上的那颗天元珠,伸手将它吸入掌中,“走吧,这天元珠既已得到,那百里雄之事即将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京城第一武道大会等着我们。也不知大煜皇室所布的局又是如何。”
百余丈高的逝楼之下传来阵阵马蹄声,间或还有兵戈碰撞的声音,却是扬州商会中人终于发现了逝楼之变。周继君和千宁臣三人跃出楼巅,御风而行,就在这时,扬州上空忽然刮起大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无尽的乌云,遮天蔽日地将熠熠朝阳遮掩住,直压扬州无数大小府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
半空中,周继君心头渐渐涌起一丝不安,心念扫过体内,只见悬浮于上丹田的那块巨大的诡道棋盘忽地猛烈摇晃起来,棋子纷纷散落,无数黑气从中浮现出来,渐渐堆积于棋盘之上,好似那天上诡谲的乌云般,将原本渐渐清晰的棋盘遮掩住。
云州之局,京城之局,扬州之局都再度陷于黑暗之中,形势一片混乱,无迹可寻。这被周继君辛辛苦苦布下的几处棋局,尚未展开,便毁于一旦,棋子拨乱,天元不存,大龙失位,除非另开局,否则便只能余下这番残局。
“又要重新开始了吗?”周继君脸色忽明忽暗,眼中浮起一丝戾气,心头一横,猛地运起诡道之力将棋盘扫拂干净,恢复了布局之初的情形。
从云州开始隐隐布下的诡道棋局,却因为封神天书的出世而不复存在,沦为徒劳。
“如此也好。三百六十五个准仙神,你们即将要开始在七州布局行你们杀戮征伐之举了吗。万年前,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方诸侯都成了准仙神的棋子,这七州之地被视为争夺神位的棋盘,可今朝却不同于万载前了。”
“你们布你们的局,我布我的局,棋子杀棋子,棋局并棋局,且看今朝谁能主宰这七州大局!”
即将到达海生君府的半空中,周继君有意无意地落后身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将封神天书吞入腹中,心念也随之降落而下。
“紫君何在?吾命尔代吾执掌这封神天书,待到机缘至,将其炼化。”
“善!”
本命紫君恭恭敬敬地手持封神天书,盘坐于下丹田藏象之府内,它的目光越过体内穹宇的河海山川,落在上丹田的那方棋盘之中,轻轻“咦”了一声。
偌大的诡道棋盘之上,乌云密布,却陡然浮现出一丝亮光,正不住地向那天元之位靠拢。
紫君细细看去,竟是一座插入黑云直落棋盘中的高阁云台,周身银白,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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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局之始
银白色的高阁云台缓缓飘向棋盘中央,欲要占据那天元之位,四周遮蔽棋盘的黑气浓云滚滚压来想要将它阻止在外,诡道蛇人昏昏而睡无法操控棋盘,坐拥藏象之府的紫君目射*精光,抽出一道先天精气隔着偌大体内穹宇射向上丹田中的念海。有了精气的助力,那座高阁云台破开黑云冲入天元之地,眼见就要牢牢占据,就在这时,棋盘猛地晃动起来。
周继君眉头凝起,心念直直盯着突然发生异变的诡道棋盘,只见浓稠弥漫的黑云中,又有两座灰蒙蒙的高阁云台浮现而起,却只是淡淡的虚影不受周继君操控。它们与周继君的封神云台遥遥对峙着,鼎足而立于天元之位外,谁也无法再近一步。瞬息之后,数百道星光遥遥而降,落于诡道棋盘中,其中三分之一散发着银白之光,却是置于棋盘上但无法掌控,而另外三分之二如何两座封神云台般只是淡淡的虚影飘忽其上。
“活命,炼化,筑台,屠神……看来这三座高阁云台就是依靠炼化封神天书而修筑成的封神云台了,其中一座属于我,受我之棋盘掌控,而另外两座则隐隐制约着我的棋局,争夺那天元之位。三百六十五个神位降临,三分之一能被我的封神天书识得,却无法被棋盘掌控……若是将这些拥有神位的人一一灭杀,夺取了神位另交他人,如此是否可以在我之诡道棋盘上将他们操纵于大局之中?”
半空中,周继君已能隐隐看到那座海生君的庄园,可他的心思却一刻不停地牵挂在即将到来的纷争剧变上,“京城之中,此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那大煜皇室布下的大局却不知有没因三百六十五神位的降临而发生变化。还有……五日之限就在眼前,客家娘相助夸角之事也该成了。”
须臾间,周继君四人来到海生君的府邸,那个已然换上一身碧绿裙纱的女子正在七角亭中等着他们。
………………
七州之上,京华中央,高大恢弘的皇宫正德殿里,七名气息强大到能令山川崩塌河水断流的老者盘坐于铜黄色的软垫上,而在大殿正中华丽庄严的九龙壁椅上,端坐着一个头戴二十四串珠旒冕冠的老人,在他金黄色的龙袍之下,行了数年人皇之道的大煜女皇千若幽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
“那个覆真子身死了?”煜德帝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殿中,在龙纹金柱间起伏流转,听不出喜怒哀乐。
做于殿下首席的黑袍老者微微欠身,开口道,“回禀陛下,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气息断绝于扬州锦翮府,便连心神也未曾逃出。”
“是吗?”雪白的长眉颤抖着挑起,煜德帝森严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冷笑,“那羊道人临走前还想留下他的徒弟来牵制寡人,区区地境巅峰便如此目中无人,面对寡人不跪不拜,胆大妄为。死得好呀,这些来自山海门派受到所谓上古仙神传承的弟子最不晓事了,当真以为这七州还是被仙神之流统治的上古时候,哼,也不看看如今他们已经落魄到何等地步了。”
“陛下,虽然他们已经不复当年的道家盛世,可仍旧有不少厉害的人物。这天下之乱在陛下布置了数十年的大局下虽然终将只会是昙花一现,却也难保他们中有人获得神位出来生事。”
黑袍老者淡淡地说道,他盘坐于地,却要比其余的御殿武尊皆要高大,赫然是那个百年前的羲族叛徒,夸角。
“哦?夸角尊者,莫非寡人布下的七州大局还会有纰漏?”煜德帝冷笑一声,嘴角微微弯开,陡然将立于他身前的女皇抱入怀中,干枯的手爪探入她金黄的五爪龙袍中,不顾女皇的抗拒玩捏着她胸前那图肉球。
“寡人将帝位传于贤帝那个逆子,苦修数年终于将皇道玄功修炼至尊者境界,吸食了那个逆子的人皇之气,此时已达到人尊中品。等千十七将三卷封神天书取出,寡人便可炼化那三卷天书,将七州神位尽收囊中,届时寡人率领仙神大军雄霸七州,远征海外诸国,以及那些山海门派,穹宇之内,万载之下,谁及寡人?”
煜德帝苍老中带着几分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绕梁而转,许久未绝。被他抱在怀里亵玩的女子苍白着脸蛋紧咬朱唇,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煜德帝,口中呢喃着,“原来父皇是被你杀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煜德帝脖颈微微扭动着,满脸古怪地看向怀中曾经立于七州最高处的女人,嘴巴翘起一丝低低的阴沉,又用劲狠狠捏了一把那雪白高挺的峰峦,轻笑着道,“我本想让千雍那个家伙继承皇位,好以他为炉鼎来修炼人皇之道,不料他竟早就察觉到我所布下的局,不愧是我的亲弟弟,对皇道的领悟不次于我……真是可惜。既然最好的炉鼎没了,便只能让吾儿来继承大统,修炼人皇之道,如此寡人才好吸取他的皇道之气来成就神功。”
千若幽伸长了脖子呆呆地看向她眼前的老人,满脸的难以置信,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帘滑落。
“他可是你的儿子呀,亲生儿子……我的父皇……”
“亲生儿子又如何,寡人欲成就万载第一的功业,他既然是寡人所生养,那为寡人所用又有何不可?”煜德帝将手收回,放在鼻下深深地嗅着,随后托起千若幽那张写满惊恐的光洁脸蛋,满眼迷醉地说道,“你还是寡人亲孙女呢,不也伺候了寡人整整七年……说实话,寡人确实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千若幽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头蹿上,全身上下如坠冰窟,冰冷无比,“陛下,你不会是想……”
“行了这么多年人皇之道,你也修炼得差不多了,正好来助寡人成就人尊上品。”煜德帝嘴角划过残忍之色,握住千若幽下巴的那只手慢慢游走至她的粉脖处。
“不要,陛下求你了!”曾经的大煜女皇浑身颤抖着跪倒在皇椅之下,苦苦哀求着,可那双冷酷无情的手已经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
“陛下,不要杀我,不要…………爷爷!”
那最后的两个字从千若幽口中喊出,在正德殿中久久回响,却无法让她的亲爷爷动容半分。干枯的手爪陡然加力,洁白的脖子发出“卡擦”的声响,千若幽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御椅之下,她的头颅诡异地歪在一边,眸子黯然望向远方,再无半点生机。
“居然还叫寡人爷爷,以为这样便能让寡人大发慈悲了?寡人者,无德无心,天下至寡。”
煜德帝伸手按在千若幽的额头上,精醇的皇道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手心,就在这时,紧闭的殿门被推开,身穿白衣满脸冷然妖冶的少年走入殿中。
八道目光齐齐射向他手中那卷金黄的封神天书上,皆是惊疑。
“十七,为何只有一卷,那另外两卷在何处?”
坐于皇椅上的老人心中浮起一丝不安,深深地看了眼千十七,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走向千十七。
“就,一,卷。”少年昂着头,冷冷看向转瞬间来到他面前的煜德帝,僵硬地说道。
“哦?取出三卷,就带回来了一卷?”煜德帝眼角抽搐着,花白的须发陡然张扬起来,一脸赤红色的怒意,“怎么?你是想以此来破寡人的大局?”
皇袍翻滚,那只苍老干枯的手爪紧握成拳,划过一道虚影重重轰击在千十七胸口,白衣少年眼中闪过恨意,却来不及阻挡,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轰然撞在金黄的殿柱上。
“好啊,没想到你也会玩心思计谋了?哈哈哈哈…..”
煜德帝怒极反笑,袍袖飞卷,震得殿顶簌簌作响。而环坐于大殿之中的武尊们也是一脸惊容,脸色忽明忽暗。筹划布置了数十年的七州之局竟因这个皇室少年而破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如此,虽算不上前功尽弃,却会生出无穷尽的变数。
“寡人还以为你真的很在乎你姊,既然如此,就别挂寡人不守承诺收下她的红丸了。”
煜德帝苍老干枯的脸颊上浮起阴狠之色,轻拍了拍手掌,没多久,两名御殿护卫带着千若兮进了正德殿。身着雪白透粉宫装的少女看到在血泊中挣扎着爬起身来的千十七,花容大惊,低喊了一声,甩开那两名护卫便向千十七跑去。
“不愧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啧啧。”
煜德帝眼中陡然腾起欲*火,低低一笑,伸手便想将千若兮吸入怀中。
就在这时,已然站起身来的千十七眼中暴绽出紫色的光晕,张口,将本命元珠吐了出来。泛着紫气的元珠呜呜地飞向千若兮,转瞬之后没入她光洁的额头,随之一起进入的还有那卷封神天书。
无数道金色的光华从一脸茫然的千若兮身上四射而出,竟如朝日般耀眼,刺得大殿众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到光华消散,再看向千若兮,只见她一身气质竟然须臾间变得高贵而神秘,紫色的符文若隐若现地流转于散发着红晕的面颊边,仅仅弹指刹那后,她的修为赫然达到武王大圆满,也就是地境巅峰。
“千十七!”
煜德帝不可思议地望向瘫倒在地,全身再没有半丝力气的白衣少年,全身颤抖着,忍不住仰天咆哮,愤怒的双眼一片赤红。
“你竟然舍弃一身修为来助她炼化封神天书?好,好,你真是会异想天开。来人,将这个畜生关进九幽水牢,每日抽一万鞭!”
煜德帝怒不可遏地喘着粗气,看向尖叫着扑到千十七身上,已经成为封神天书执掌者的千若兮,紧捏着拳头,眸中阴晴不定。
这时,一阵明朗而又浑厚的长笑传进大殿,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从殿外束束旋转着的阳光中走进一人,他身着暗黄色的儒服,头顶儒家高冠。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日之约
“见过陛下和诸位大人,学生有礼了。”
那人微笑着,向立于殿柱之下的煜德帝作了个长揖,不卑不亢。
“你是何人?”煜德帝身体微震,眉宇间闪过惊诧之色,转脸看向那个陌生的儒生,随即面色阴沉下来,“大胆,竟敢擅闯皇宫,你是如何进来的?”
“学生名叫何夕。古之大贤者有云,以理服人,而我一路所遇的宫廷侍卫都被学生循循善诱,说动他们带着我来到此间,得见陛下天颜。”
“循循善诱……你竟然能说动寡人忠心耿耿循规蹈矩的侍卫们带着你来此,好一颗慧心,好一张利嘴。”煜德帝冷冷地看向面前笑容可掬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陡然开口,“来人……”
“且慢。”名叫何夕的青年儒者看向扑向自己的宫廷侍卫,不慌不忙,朝着煜德帝拱了拱手道,“陛下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跋涉万里前来?”
“哈哈哈哈,寡人还真不想知道。”煜德帝目光扫过趴在地上不住低咳的千十七,以及满脸焦急拼命阻挡着侍卫们的千若兮,眼神愈发寒冷,扭头对何夕说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只会妖言惑众的腐儒也敢在寡人面前卖弄玄虚,寡人可不是对谁都有兴趣。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两名护卫拎起何夕向殿外拖去,袍袖凌乱的青年非但没有露出半点惊慌,反而愈发饶有兴致地看向煜德帝,直到即将出殿门这才陡然长笑道。
“陛下,你杀了我可就再也得不到儒生图章了。”
话音落下,煜德帝发白的眉毛耸然挑起,看向何夕的目光中浮起一丝凶色,缓缓抬起手,止住了那两名侍卫。
“儒生图章?它不是在那个逆贼周久那吗?”
“之前在,可如今却已落入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