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是在电梯里碰到周泉才想起来他女朋友怀孕流血的事情的。
    也不知道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还是说最近太忙了，明明她之前一直念着这件事儿，还想着到医院的时候问一下产科那边，结果一转头就给忘了。
    周泉手里拎着一些生活用品，应该是他女朋友还在产科那边住着院。
    他表情看着跟从前差不多，从他脸上并不能总结出任何的信息。
    于是南希也就主动开口问了，“你女朋友身体怎么样，小孩子没事吧？”
    周泉看着南希，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孩子没了。”
    南希一愣，“没了？”
    她眉头止不住的皱起来，“怎么说？什么问题？”
    周泉视线垂了下去，靠在电梯内壁上，“医生说宫口开了，孩子没了。”
    南希缓慢的点了一下头，想了半天也只能说一句，“节哀。”
    周泉抿着嘴，并看不出他有多少难过。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妇科的楼层先到，南希先下的楼。
    产科在上一层，周泉站在里边没动。
    南希走到外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泉没看南希，他视线依旧垂着。
    若是不知道他惯常就是这样的状态，南希真的要以为他是因为失去孩子而难过。
    电梯门关上，周泉跟着电梯上去，很快到了产科楼层。
    他从电梯出去，朝着病房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手机一直放在兜里，他没有感觉到震动或者响铃，但还是摸出来看了一眼。
    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发信息没有人打电话。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等了几秒钟之后，他把手机放回去，随后进了病房。
    病房里人还挺多，大多数都围在病床旁边劝着蒋慧想开一点，说是那孩子应该是跟他们没缘分，所以才没留住，不怪他们。
    蒋慧靠在病床上，眼泪已经哭干了，脸上的表情麻木。
    蒋慧的母亲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小慧，你还年轻，以后想要孩子还会有，医生也说了，这孩子在你肚子里发育也不太好，兴许生下来也有一些隐藏的问题，现在没生下来，对你们或者对他来说都好。”
    蒋慧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然后扁了一下嘴，似乎是想嗯一声，但是最后声音也没发出来。
    周泉过去，把买来的生活用品放下，然后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蒋慧转眼看了他一下，面无表情的。
    周泉也没什么表情，他脑子里想的东西有点多，可是每一个想法都不成形。
    等了一会儿，那蒋家夫人先开口，“阿泉，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俩怎么打算的，是要结婚还是要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吧。”
    周泉眉头皱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婚他自然是不想结的，但是这个话此时肯定不能说。
    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虽然现在孩子没了，可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按照道理来说，不管孩子还在不在，他肯定都是要娶了人家的。
    周泉不说话，蒋慧就开口了，“现在别谈这个了，估计他也不想谈。”
    “他不想这个时候谈，那什么时候谈？”蒋家夫人问，“你挺着个大肚子，没名没份的跟在他身边几个月，现在孩子没了，是不是你们俩就要这么算了，你怀了一场，就算最后孩子没留下，该遭的罪该吃的苦你也都吃了，他就想这么白白的占了便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周泉不说话，蒋慧也不开口了。
    旁边还有蒋慧的哥哥，看起来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等了一会儿，她哥开口，“我妹身体养好后，你们俩先把婚结了吧，之前就说肚子大着不方便办婚礼，现在孩子没了，把婚礼办了，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蒋慧等了等，就转眼看着周泉，她声音不冷不热，“那就先办婚礼吧。”
    周泉抬眼看了她一下，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周泉先把视线收了回来，含含糊糊的嗯了一下。
    似乎是得了他的承诺，蒋家夫人放心了下来，又继续对蒋慧说，“你先养身体，身体养好之后办婚礼，然后等着时机成熟，你们俩再要，我们问过医生，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以后怀孩子也很容易。”
    蒋慧点了一下头，最后身子下滑躺在了床上，“我累了。”
    蒋家夫人也知道什么意思，嗯嗯了两声，“那你休息吧，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哪里不舒服叫医生。”
    蒋慧没说话，蒋夫人站起身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无奈的转身，拽了一下蒋慧她哥，带着别的人一起离开。
    他们看都没看周泉一眼，只当他不存在一般。
    周泉自己也明白，蒋家人自然是埋怨他的，蒋慧怀着孕，好好的，突然之间孩子就没了。
    虽然医生说是孩子发育不太好，还说蒋慧的宫口提前打开了，胚胎自然流了出来，孩子没保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蒋家的人还是觉得是他亏待了蒋慧。
    他也能理解，为人父母为人兄长，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会往这方面考虑。
    他缓了一口气，过去把病房门关上，回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下，向后靠了靠。
    蒋慧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不愿意娶我？”
    周泉本想安抚她说一句不是。
    可是这样违心的回答，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蒋慧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又说，“你心里还有那个姓南的对吧。”
    她呵呵了一声，“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没忘了她。”
    周泉抿着嘴，过了几秒钟才说，“你一天天的别瞎想。”
    蒋慧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瞎想？我也希望我是瞎想。”
    她翻了个身，将被子裹紧一点，突然又开口，“周泉啊，我什么时候能把你捂热啊？”
    周泉没回，蒋慧也没有想要他的回应。
    她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泉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摸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什么，反正是翻看了一圈无奈之下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孩子没了他不难过，但是也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只是日子好像越过越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