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无比气愤:“我上中学的时候和他同桌,我那时候是真拿他当朋友,对他特别好,我以为他也拿我当朋友,谁知道他对我的好全是假的!就因为我家有钱,你知道吗?他最开始就是因为我看上去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才会对我好的!”
自从知道这个真相之后,方敬立刻就把孟津从朋友的方框里踢了出去,归类于普通的同学框里,并且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辈子都没有从同学框里出来的可能。
“你那时候可真傻。”岑九看着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男人肤浅得一眼即穿,你居然还拿他当朋友。”
“现在不是了。”方敬理直气壮地辩解,“我那时候年幼无知嘛,可不像现在这样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你流浪汉的表象,看透了你优秀完美的内在,赶紧先下手为强,早早把你定下来。”
岑九:“……”
好吧,这个解释他十分乐意接受。
就冲着这句话,他不和那个肤浅的男人一般见识。
最后在方敬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款,其中还包括最近看到的爱情动作片新姿势的探讨次数后,两人总算冰释前嫌,但岑九明显对方敬看得更牢了,几乎时刻不让方敬离开他的宙线,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方敬就被肤浅渣男勾走了似的。
知道还有别的男人觊觎过方敬,或者说方敬似乎还有别的男朋友备选人选后,岑九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无论哪个年代,娶媳妇似乎都挺耗钱的,虽然他现在也小有家产——但大多数都是方敬的,他自己挣的那点早就在昨天花掉了。
想到昨天一整天的布置,岑九抿了抿嘴唇,又快乐起来。
不管了,这个人从头到脚,连皮带骨头都已经是他的了,无论谁来,他都绝不会往后退一步,哪怕是方敬本人也不可以,他们注定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从方敬主动提出带他回家,或者更早,从他和方敬相遇的那一刻走,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上天安排在一起。
码头上不知何时停泊了一艘新的考古勘探船,昨天在农家乐住宿的一群男男女女,已经背着行李往勘探船上跑。
方敬正帮一个中年男人办理退房手续,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哥,像这么急冲冲地是要去哪儿?”
中年男人一脸的喜气洋洋,好像有什么喜事,急于和人分享:“我们是国家考古队的,这一片被称为古代海洋坟场,我们早几年前就勘测出这一带有沉船,结果现在才争取到资金。”
方敬心里一动,想到那条深深的海沟,那条暹罗宝船也是海沟里发现的,莫非这里还有别的沉船?
“说得也是,上次好像也是在这一带发现了一条沉船,还上了电视的。”方敬一边找钱一边道。
“我们现在要找捞的就是那条沉船,沉在水下将近一百多米的地方,难度太大,我们也是联系了好几个部门,商讨了好几个可行的方案,又争取到一笔资金这才动手打捞沉船,可惜船上的宝物散得七七八八,现在私盗沉船的海盗真是太猖狂了,不走正规手续,偷偷摸摸地打捞,破坏了船体,给国家和文物研究都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莫名被海盗了一把的方敬特别心虚,完全不敢搭话,随即又高兴起来,他现在可是有执照的人辣,登记过了的,可以合情合法合理地打捞沉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些正规军面前心虚胆怯嘛。
“对了,我看到你们码头停了一艘小拖船,你们这有人捞船?”中年人靠在柜台前,等着查房完毕,结算退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方敬聊天。
“嗯,我买的,偶尔也出海碰碰运气。”方敬指了指后面挂着的九方营业执照,“我可是有执照的。”
中年人哈哈一笑,说:“你那船不行,马力太小,吨位也轻,近海捞点小东西还行,深海作业就难了。”
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买的二手拖船,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条不行的小船,方敬顿时不能更心塞。不过跟考古队那条将近六十米的海洋工程辅助船一比,他那条拖船确实只能称得上一个小拖船的评价。
这就是正规军和半路出身的野路子的区别,光是硬件设施就输了一大截,不过硬件不够,还好有金手指来凑,水泡泡可比什么船都更有用。
“混口饭吃而已。”方敬笑笑,心想当他和岑九两个人加起来,就抵得上他们一整个考古队了。
他那条深海打捞船,从发现到打捞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月,一共才九个人,六个还是临时工,这条暹罗贡船被发现都快半年了,现在才开始打捞,相比起来还是他比较效率。
方敬于是心理平衡了。
他给人找了钱,退还押金后,对中年人道,“祝你们马到成功,捞船顺利。”
“借你吉言。”中年人退了房,提着行李,和其他考古队成员上船汇合了。
方敬其实挺想看看这些国家考古队的正规军是怎么进行深海作业的,见识一下他们的最新工作仪器什么的,以后也可以借鉴一下,只可惜别人绝对不会让他跟着上船,只得作罢。
第70章 回家
没想到早上还风和日丽的,下午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狂风卷着乌云,雷声阵阵,竟是一副要下暴雨的架式。
根婶在院子里晾了许多自制腊肉腊肠鱼干之类的,方敬几个连忙帮着把腊货都搬回到厨房,不一会儿,暴雨哗啦啦地像瓢泼一样落了下来。
农家乐目前方敬还是采用家庭作坊式的经营,只请了三个员工,根叔根婶负责打扫石厨房,照看前台,网络推广之类的营销文职工作就是叶驰全权负责,以渔村目前的发展而言,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经营完全够用。
“你爸和你妈也快要回来了吧?”根叔进来,手里抱着换洗的床单被套。
“周六的飞机,我清早去机场接他们。”方敬正蹲在灶门口帮根婶烧火,盯着梁上吊着的一排薰腊肉腊肠腊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今年方爸方妈都不在,根叔和根婶在给自家薰腊肉的时候,顺便也帮方敬做了不少,如今全吊在梁上,一整排都是。
肉是自家养的肉猪,吃粮食长大的,瘦肉多肥肉少,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瘦肉精了;鸡是自家老母家抱窝孵化后散养的,又嫩又香,鱼是塘里捕上来的鱼,虽然也是吃饲料长大的,可是味道就是比市场上卖的好。
而且根婶做的腊肉味道可好了,比超市卖的x人神什么的好吃多了,吃过的都说好,好多客人尝过根婶的手艺后恋恋不忘,特地大老远专门开车过来,就为了买根婶自制的腊肉。
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发展一下农家自制腊肉生意。
“那行,要是你没空,明天让你婶子帮忙收拾收拾,你们两个大小伙子,能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出来就不错了。”根叔说了一句,就直接去了洗衣房。
“老根就是这脾气,说两句好话就好像会要了他的命似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呀就是做好不讨好,吃了那张嘴巴的亏。”根婶麻利地炒菜,一边笑,说,“反正现在农家乐没什么客人,事情也不多,你根叔一个人就能做了,我没什么事,你要是放心,一会儿婶子就去你家,该洗的洗,该擦的擦,等老方和小乐他们回来,也能歇口气,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方敬的脸僵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岔。
平时他最多就拖个地,岑九那货耍刀子是一把好手,至于做家务,还是算了吧,扫个地他能直接让扫把五马分尸,那还是农家用高粱穗子自己绑的扫把,老结实了。
再加上两人平时也忙,出海一个多月,家里布了一层的灰,方敬光把他和岑九的卧室打扫了一遍,其他的地方因为用不上他就当看不见,根婶主动提出要帮忙,方敬简直求之不得。
吃过饭,根婶拿着自己打扫的那一套行头和方敬一起去了方家。
三个人结结实实地忙了两天,直到方家老宅连地板都清洁溜溜,光洁得可以当镜子照,根婶这才大功告成地利落退场。
“原来干净的地板是这个样子呀。”看着光鉴可人的地面,方敬琢磨着,原来他以前拖的地根本就不叫拖地好吗。
果然术业有专攻,他有潜水的特别天赋,岑九有打架的特殊技巧,根婶也有打扫的私人秘诀。
方敬默默地想,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很快,周末来到,方爸爸他们的飞机要晚上才到,下午的时候,方敬和岑九收拾了一下,去靖城机场接人。
此时正值年关,机场里到处都是人,岑九还好一点,方敬那个头往人堆里一站,瞬间就被淹没了。
岑九第一次见识了大天朝过年的盛况,将近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无论有钱的没钱的有老婆的没老婆的几乎都在这几天从五湖四海返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
“好多人!”岑九惊叹。
大齐朝的上京已经是最繁华富饶的城市,却远不如这般繁荣兴盛。
要知道光是一个靖城就有万人口,而像靖城这样的城市,大天朝有个,至于像魔都京都那样的大都市,“这不算什么,你去火车站看看就知道什么叫人多了!”方敬站在人群里使劲伸长了脖子往里瞅,生怕错过了方爸方妈他们出关。
突然腰上一紧,方敬就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人举起来了。
方敬:“……”
“这样你看得清。”岑九一脸的冷漠。
好吧,怪力猛人就是这么帅!
可是身为大男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一个小男人双手掐腰举了起来,方敬觉得一点都不帅好吗!
然而没等到他拒绝,就看到一个男人推着行李车的身影。
那个男人身形并不算太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面容清瘦,但是眼睛里生机勃勃。他推着一辆行李车,车上放了三个非常结实一看就得特别沉的大皮箱,顺着人群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走路的姿势甚至有点别扭,但确实是自己走着出来的,没有靠人搀扶,也没有拄着拐杖什么的。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略微显得有点壮实的中年女人,女人身边挽着一个瘦高的少年,两个人的目光落在接机的人群中,急切地在搜寻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方敬,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爸,妈,小乐,这里这里!”他在人群里朝着三人猛地挥手,周围的人回过头看着这个像小孩一样被人举起来的年青人,都不禁笑了起来,有个姑娘甚至还掏出手机拍个不停。
方敬对此浑然不觉,这一刻他的视线里只看到那三道他牵挂的人影,所有的人群都在远离,所有的声音都被他自动过滤。
他的家人,都平安地回家了。
方爸爸听到声音,一眼就看到“鹤立鸡群”的方敬,也不禁笑了。
“这孩子……”方爸爸还没感慨完,方敬和岑九已经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到方爸爸面前。
“爸,你的腿能走了?”方敬抓着方爸爸的胳膊,眼睛直直地盯着方爸爸裤子下面露出一截仿真义肢,确确实实地踩在地面上,虽然方爸爸走路的姿势很别扭不自然,虽然每走一步,方爸爸的脸都会下意识地抽一下,但他确实是靠着自己在走路,像个正常人那样能自由行走。
方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爸在床上颓丧地躺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终于能再次站起来了。
“嘿,儿子,爸现在看起来怎么样?”方爸爸爽朗地一笑,拍了拍方敬的肩特得意地问。
“帅得不得了。”方敬毫不犹豫地称赞他,“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帅的老爸!”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惹得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这个世界上最帅最帅的老爸是谁。
“嘿嘿嘿嘿!”方爸爸摸了摸脑袋,因为太高兴只知道傻笑。
“哥,你怎么不叫我?”方小乐穿着大大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羊绒围巾,一个学期不见,窜高了许多,都快到方敬的下巴了。
方敬吃了一惊:“方小乐,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吃了什么化肥了,长这么快,当心光长个儿不长心,成了傻大个啊。”
“哥,你真讨厌!”方小乐不满地哼哼,哼完又笑了起来,抱着方敬的胳膊摇晃着开始撒娇,“哥,我好想你。”
“瘦了,黑了。”方妈妈摸了摸方敬的脸,又高兴又担心。
“嘿,没发现我现在结实了不少吗?”方敬挥了挥胳膊,比了个健美的姿势,惹得方妈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道,“再结实连小岑九一半都比不上,你就省省吧。”
岑九接过行李车推出去,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拖着三个大皮箱去外面叫车。
“小岑的力气还是这么大啊。”虽然已经见识过岑九的大力气,然而每见一次,方妈妈依然要感叹一次。
“他天赋异禀。”方敬嘿嘿笑。
不一会儿,岑九拦了车,一家人坐上车,怀着无比急切的心情回家。
方爸爸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熟悉田地和建筑,心里感慨万千。
四个月前,他被人抬着上了飞机,四个月后,他靠着自己的腿回来,人生际遇万千,饶是这个经历了不少风浪的海上豪爽汉子也眼眶一热。
谁能想得到,在截肢多年以后,他居然真的又站起来了,这对义肢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能自由行走的便利,更重要的是给他带来了自信,带来了希望。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躺在床上拖累妻儿的残废,也许他依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能干有用,但至少让他的人生有了奋斗目标,他还能继续像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照顾他的妻儿,履行他身为丈夫父亲的责任。
方爸爸握着方敬的手,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眼神已经表达了他全部的意思。
儿子,谢谢你,也辛苦了。
第71章 摊牌
方爸爸归心似箭,到靖城后给方小姑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回渔村了,没有在靖城逗留。
到渔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村子里万籁俱寂,偶尔的几声犬吠,让这个安静的小渔村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