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嗯了声:“家里还有些琐事,得先回去一趟。”他看了眼重岚叫的艄船颇大,扬了扬唇:“正好我没叫着船,劳烦重老板捎我一程。”
这话没给人拒绝的余地,重岚见到他就浑身不自在,只好赔笑道:“怎么敢跟大人共乘一条船,还是大人先请吧,我再叫一艘就是了。”
晏和忽然静了下来,顿了半晌才缓缓道:“我没带钱...侍卫也留在岸上了。”面上闪过快的极难察觉的窘迫。
这倒是个好理由,重岚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巴巴的,这时候再拒绝就是太明显了,勉强撑起一个笑脸:“您先请。”
晏和也不要用艄船搭的踏板,提步纵身就稳稳当当地上了船。重岚没他那般身手,老老实实地踩着踏板过去,正好一个小浪头打过来,两船交接的地方晃了晃,她身子往后倾,手却被一只手握住,接着整个人都栽到人家怀里。
他身子一僵,只觉得握着的小手温软柔滑,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也是鲜妍明媚的,旁的男人对这种飞来艳福或许来者不拒,他却没觉得多么愉悦,僵直着身子退了几步,犹豫片刻才攒眉问道:“你洗过手了吗?”
重岚同样僵着脸答话:“洗过了。”然后同手同脚地进了船舱。
他见她也紧张,自己反倒镇定下来,转眼又是一派从容,跟在她后面进了船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手优雅地交叠着,见她神情一般是尴尬一般是害怕,偏头笑了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重岚正想着那被他灭了满门的几个宋午心腹,心纠成一团,犹豫了下,干脆直言道:“我在想大人怎样才能放过我。”
晏和有些嫌弃地瞧了眼那粗瓷的茶盏,终究还是没动:“我行事向来不喜欢留个把柄在,当初也确实想过斩草除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你我如今没有利害关系,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他看着精神一振的重岚,又轻笑了声:“可留着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重岚心里默念了声,叹声道:“大人想要什么?”
晏和轻轻一个眼神递过来:“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他眉眼生的极风流,这眼神配上这句话倒有点像是抛媚眼,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重岚招架不住地别开脸:“大人不妨说说看,只要是我力所不及的,定然不会推辞。”言下之意是力所不及的那就听天由命了。
晏和白洁的手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般的道:“你经商多年,手中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重岚心里一惊,几乎掩不住眼底的慌乱,只能借着倒茶这个动作遮掩,一杯热茶下肚,她才缓了神色,笑道:“大人好眼光,我最值钱的应当是那座极品火玉和黄金造的美人像,大人若是喜欢,我择日便给大人送到府上。”
晏和并不答话,面上仍是笑吟吟的,眼底却已冷了下去。
重岚故作惶然,凝眉苦思道:“那就是那座羊脂白玉床,卧在上面冬暖夏凉,而且不招蚊虫,端的是极稀罕的宝贝。”
晏和略抬了抬眼:“是么?”他目光悠悠地投向江面:“听说你得了几个东瀛和异族技师,能够造东瀛刀和火铳枪炮,可是真的?”
重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勉强笑道:“大人说笑了,私制武器可是重罪,我哪里担待得起?”她心里突突乱跳,晏和所说的分毫不差,但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她要寻的,而是皇上点名要的,要是制作的法子泄了出去,她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皇上也护不住她。
晏和垂眸道:“我从不说笑。”
重岚指尖微颤,正要回话,忽然船身左摇右晃起来,然后笃笃几声劲弩透入船板的声音,她慌得站立起来,就见方才还殷勤招呼他们的船家身上已是中了好几箭,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
晏和身上没带佩刀,轻巧地辗转挪腾便避开密密射来的箭,只是苦了重岚,她只能趴在地上借着桌凳遮掩,断断续续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晏和顾不上答话,看了看外面包抄过来的几个蜈蚣快艇,面色微冷,直接吩咐道:“跳船。”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着胳膊带起来,一头往水里扎,她打小在南方长大,水性自然是极好的,初时惊了一下就奋力往岸边游,等游到足够远才想到晏和,人家好歹拉了她一把,这么跑了有点不仗义,她忙探出头来细瞧,就见他身边已是横漂好些尸体,自己也浮在当中一动不动。
难道是不会水?她泡在水里怔了下,想到前些日子他的关照,重新又一头扎进去,想要带着他游回来。
晏和见她又返回来,似乎有些怔忪,随即见她比划了几个意味不明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往岸边游,幸好这时候已经离岸边不远,又是顺游,她终于把他带上岸,藏在连绵的水草里,自己也累的脱了力一般,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两人身上俱都湿透了,她一动不动地半靠在他身上,凹凸起伏感受的极分明,他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半晌才缓缓道:“其实...我也是会水的。”
重岚躺了许久才稍稍恢复些力气,但两条胳膊不住地突突打颤,听了这话惊道:“大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她就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得了!
晏和偏头看她,拧眉道:“我方才在水里说了,你还是拉着我不松手。”
重岚无力地倒在地上,摆摆手:“权当我自作多情了。”
晏和道:“我方才传了信出去,岸边的侍卫已经和刺客缠斗起来,现在只能暂在这里藏一会儿了。”他说完低头看着两人身上沾的泥沙和水草,皱着眉不言语。
重岚好笑道:“情势所迫,大人脏也就脏这一回了。好歹不用问我洗了没,横竖咱们都算是洗了一回澡。”她调侃完才觉得不妥,讪笑着看他不说话。
晏和侧眼瞧着她,觉得那莫名的熟悉感越发强烈,他眯眼审视,看着看着却有些不对,她头上的簪子不知落到哪里,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白绫缎子的中衣紧贴在身上,隐约露出最里头的丁香色来,衬着若有似无地沟壑,他眼皮子颤了颤,忙调开视线,百褶裙底下一双玉足没了遮掩,半掩半露地藏在裙摆里,倒比全露出来更显出几分美态。
左右看哪都不对,他捏了捏眉心,不动声色地调开视线,饶是如此,重岚也觉出不对来,女人的脚可不能给人随意看,她呀了声:“我的鞋!”,慌忙把湿透的裙摆拉下来遮掩着,涨红了脸不说话。
晏和只好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重岚硬着头皮道:“今日之事...还望大人不要外传。”
他嗯了声,应下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说完又似笑非笑地道:“况且本来就没什么,你有甚好紧张的?”
她苦笑着转了话头:“我和大人这算不算患难与共过。”颇有几分自娱的意味。
晏和没答话,沉吟道:“你可还能走?”他见重岚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扶着她起了身,纤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从她手臂一路滑下来,得了她一个幽怨嗔怪的眼神,眼波潋滟,直撞进人心坎里。
他偏过头去,等想要再瞧的时候,她却已经别开了脸。赤脚走路不便,他扶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水草丛被压到的刷拉声,还有呼喊的人语声,她侧耳听了会儿,松了口气:“应当是官兵来了。”她说完又有些着慌:“我这样子可怎么见人?”
晏和侧眼瞧她,这般衣衫不整的,要是被十好几个军汉瞧见了,那名声也别想要了,他示意她坐下,先躲到草丛里,自己也跟着坐下,只露出半个肩膀一个头来。
重岚刚屈膝坐下,冷不丁被他抱了个满怀,她惊得抬眼去看,发现他面上还是淡然从容的模样。
正好这时候有几个侍卫堪堪找过来,见到他惊喜道:“大人。”说着就要拨开蔓草走进来。
重岚躺在他怀里,心头咚咚乱跳,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她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洗刷不清了。
晏和冷着脸止了他:“你去帮我寻两套衣服来,我这样子不方便出来。”他面上一本正经,指尖却堪堪搭在她肩头,若即若离,不像君子的做派,但也不想要乘人之危。
那侍从令行禁止,也没想到草丛里还躺了个人,躬身领命去了,等备好衣裳拿过来,晏和先把周遭的人遣开,又选了套小的给她:“穿上走吧。”
重岚松了口气,却没有去接,万一被人发现了问她这身衣服哪来的她可怎么回答?她猫着腰做贼似的往外走,才迈出没几步就听他的声音施施然传过来:“咱们之间还有笔账没清算呢,你心里最好有数。”
重岚一个趔趄,加快脚步往外走,也是她运气好,刚出了那一滩水草就遇见重姑母派来寻她的人,清歌被救了之后也在那里等着,重姑母一见重岚就迭声吩咐人准备姜汤和干净衣裙鞋袜,又上下拉着打量几眼,急道:“让我看看可有伤着哪儿?”又拍着大腿恼道:“那起子杀千刀的刺客,就该一并斩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像你爹娘交代啊!”
重岚寻了家普通客栈换好衣裳,出来忙宽慰她道:“方才我也吓了一跳,赶忙跳船跑了,如今这不是没事儿吗,姑母可别担心了。”
重姑母还是心有余悸,握着她的手问道;“这事儿真叫人害怕,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重岚当然不敢说实情,只能随口应付道:“他们要杀的不是我,我见机快,忙跳下船上了岸,他们也没顾得上追我,这才逃过一劫。”
她说的轻描淡写,重姑母还是心惊肉跳,忙把她送回了府,又好生宽慰一时这才离去。
她丢的那些东西,别的倒也还罢了,只是那双绣鞋若是被人捡到了,不多不少是个麻烦,她命人去岸边寻了一时,实在没找到方才作罢。
她回府之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干脆称病在家休养,亲近的人陆陆续续来探望几回,送了好些药材过来。让她没想到的是,重大伯竟然也登门探病了。
重岚穿着半旧果绿色袄子坐在帽椅里,对着重大伯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伯来了啊,恕侄女有病在身,不能招待了。”
重瑞风见她敷衍,心里暗怒,面上还是笑道:“听说你受惊生病,我特特赶来探望,现在瞧着你身子大好,我也就放心了。”
重岚随意道:“多谢大伯关怀,您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可惜我身子不适,大伯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恕我不能留客了。”
重瑞风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不动弹,张嘴笑道:“侄女先别急着赶人,我倒还真有些事儿要问你。”他忽然沉了脸,扬声道:“听说你和那江秀才素有往来,这事儿可是真的?”
重瑞风想摆弄她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重岚心里一沉,还是漫不经心地支着手肘:“大伯听谁说的谣传,什么往来不往来的,我怎么听不懂?”
重瑞风见她装傻,冷笑道:“你生病的时候那江秀才多番来探望,这事儿可是真的?”
重岚道:“那又如何?我们家和江家当初本就是旧邻,江公子又和二哥是好友,他过府探望几回有什么好稀奇的,也值得大伯为这个特特上门?”
重瑞风一拍桌案;“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如今外边风传你是嫁不出去,在闺阁里又耐不住性子,这才和江秀才有了首尾,你自己不检点我管不着,但重家的名声不能让你坏了!”
重岚面色一沉:“大伯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随意端着盆污水就往人身上泼!”
第30章
重瑞风哼了声,茶碗用力往桌上一顿,琥珀色的茶汤泼洒出来:“如今街头巷尾都传开了,说你与那江秀才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还想抵赖?!”他面色阴沉:“若是你们无事,你为何要去他家里几回,还有他送你那些物件,不是私相授受是什么?!”
重岚心头微动,面上还是淡淡的:“大伯也知道,江家原来跟我们家是邻里,彼此都相熟的,多了这么个旧邻走动,总比跟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家来往强。”她有意无意地瞧了眼重大伯,看的他面上冒火,这才收回目光:“我去他府上都是陪二哥去走动的,上回我去也是听闻江伯母重病,这才带了药材探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难为大伯打听的这般详细了。”
重瑞风深吸口气:“无风不起浪,传出这种闲话来,都是你处置不当,现下闲话已经传出去了,重家丢不起这个人,你打算如何?”
重岚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垂首羞涩道:“那江秀才的家底我是知道的,虽没甚钱财,但端的是厚道人家,还有功名在身,至今也未娶妻,若实在不成...”
重瑞风气了个仰倒,他一心惦记着二房的家产,怎么舍得重岚嫁给别人?直接出声打断道:“不行!”他怒哼一声:“你和他本来就不清不楚的,这时候再嫁给他,让别人怎么想?岂不是坐实了风闻!”
重岚摊手无奈:“难道要侄女剃了头发当姑子才算干净?”
重瑞风心里一喜,缓了神色道:“那倒也不必,你是我侄女,我也不忍见你往绝路上走。我这里有个人选,你王姨娘的娘家兄弟今年二十九,品貌我瞧着都不错,堪为你良配。”
王姨娘是重瑞风的妾室,重岚嗤了声:“原来大伯在这等着我呢,我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嫁个妾室的家里人。”她猛地扬高了眉毛:“我要是真听了大伯的话,从此就是大伯家妾室的亲眷了,大伯打的好算盘,我以后在族里还能抬起头来吗?!”
重瑞风忍着气道:“你如今都十七了,哪还有挑拣的余地!”
重岚冷笑道:“十七了又如何,也不要您养着,让我嫁人也行啊,这家产我是一分不带的,全留在二房,我净身出户!”
重瑞风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你...!”
他站起来的速度快,重岚比他还快,捂着额头就往后仰倒,清歌忙上前一步,惊叫道:“哎呀不好了!小姐旧疾又复发了,快请大夫来。”她见机极快,一边扶着重岚,一边含着泪对重瑞风道:“大夫吩咐了三小姐这病轻易不能动怒,得好生将养着,大爷说这般扎心的话,岂不是要小姐的命吗?”
清云性子泼辣,直接道:“打量着咱们小姐出事儿,谁就能落着好处似的,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三言两语就把重瑞风定罪成一个居心不良,想要用谣言逼死侄女霸占家产的恶毒长辈,重瑞风气得浑身直颤,想要找人理论,偏屋里叫人的叫人,熬药的熬药,重岚又晕着,他见左右无人搭理,只能撂下一句:“小心族中问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然后气冲冲地拂袖去了。
重岚见他走远,才缓缓地从榻上直起身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言语。清云瞧得心急,忙劝道:“您别放在心上,指不定他是从哪儿听了两耳朵再来您这儿胡说的。”
重岚缓缓摇了摇头:“他说的极分明,不像是道听途说来的,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她说完又按着额头不解道:“我和江秀才的事儿本就没什么,就是有往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到底是从哪听说的?”
众人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好席雪天听说她病情加重,匆匆赶过来,听到她的疑问,沉吟道:“东家若是不介意,我倒愿意替东家查一查。”
重岚笑道:“正想麻烦你呢,可巧你就送上门来了。”
席雪天微微一笑,目光在屋内一扫,重岚会意,抬手示意众人下去,他这才开口道:“这事儿总归对东家名声不好,万一传到族里,不大不小也是桩麻烦事,东家可想过怎么处理?”
重岚偏头问道:“依你看该如何?”
席雪天心头快跳几下,面上仍从容道:“江公子虽不错,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东家为了名声,还是跟他断了往来比较好,日后旁人问起来,你也自有说法。”
重岚若有所思地瞧他一眼,她一开始就觉得席雪天对江秀才好似颇为不喜,却不知原因为何。她顿了半晌才叹道:“若是因为别人说几句我就紧着撇清,这才让人生疑。”
席雪天心里一沉,面上仍是平和笑道:“东家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先把散布谣言的人查出来再说。”
重岚嗯了声,见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正想唤人给他新上茶,就看见清云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喘一边道:“小,小姐,有人在咱们的府门口闹起来了!”
重岚一怔,上前几步给她顺气:“你急什么?慢慢说,什么人在咱们府门闹起来了,为什么啊?”
清云咳了几声缓了嗓子:“其中一个是江公子,另一个...”她扭捏了下,红着脸道:“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为公子,不过是坐着马车来的,刚才风掀帘子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长得可好看了,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呢。”
重岚听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正想叫人来细问,就见清歌抬步走了进来,瞪了清云一眼才道:“是齐国府的晏和晏大人,我听门房说了经过,是他和江公子闹起来了。”
重岚和席雪天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里的惊色,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会闹起来?”
清歌办事妥帖,问的十分详细,原原本本地回禀道:“晏大人为什么上门倒是不清楚,不过江公子是听说您遇险落水特地赶来探望的,在外面的时候晏大人带来的侍从不慎把江公子撞到了,又玩笑说他弱不禁风,江公子便恼了,大骂晏大人纵豪奴行凶,为富不仁。”
重岚蹙眉想了想:“晏大人应当不是如此小气之人,他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说到这个,清歌也是啼笑皆非:“晏大人倒是没应声,江公子约莫是说了几句酸话,又拽了几句文,说晏大人‘蠢蠹之辈’,他带来的侍从不干了,骂道‘我们大人是圣上钦点的探花,御封的正三品指挥使,你个弱鸡又是什么东西’,江公子不服,便在外面跟他杠上了。”
重岚用绢子按了按眉心,清歌顾着她没好往难听的说,这江蓉气量也太小了些,瞧不得别人比自己强。不过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儿,她急步往外走,出了府门就看见江蓉被强压在地上被人掌嘴,面皮肿起老高。
晏和方才只淡淡吩咐了句‘掌嘴’,他带来的几个侍卫就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动起手来,她瞧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才不悦问道:“大人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