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不能这样做!我是大夫人的人!您不能动我!”李婆子被按跪在地上,向着司懿大声喊道,只是司懿会理她才怪。
“啪!啪!啪!啪!啪!啪……”一串串的声音响起,让得站在一旁的管事们听得有些惊心,只消几下那李婆子的脸颊就已经红紫红紫的,隐隐有血丝出现,不一会就见那张脸已经破了皮了,脸颊肿胀反而到将那脸上的褶子给撑开了些。
竹板子乃是特制的,它并不是只有一层,而是由好几层单薄的竹板子制作而成,既有韧性还结实,打一下几个板子互相震动竟是连翻好几倍的疼痛!
青色竹板渐渐染上血丝,那李婆子的嘴角都有些破烂,终于一位中年管事走了出来。
“大小姐,您这番做法是否不妥?我们乃是大夫人手下的人,大夫人现在虽然身体不适,但是总有好的一天,大小姐这么做岂不是打了大夫人的脸?”听着这位中年管事说话,司懿只是无辜的眨眨眼,又低头想了半晌,终于再次抬起头来。
“嗯,你说得对,瑛姨娘,回头告诉周管家,在寻一位管事来顶替了这位王管事的差事。”
“婢妾知晓了。”瑛卉赶紧应答,
“大小姐?!”中年男子王管事震惊的看着眼前浅笑嫣然的少女,仿佛不敢相信她就在这种轻描淡写之下卸了他的职位?
“大小姐,我犯了何错?”
“嗯?你并没有犯错,只是你是大夫人的左膀右臂,在这个时刻就该去伺候大夫人才是,这等繁琐杂事怎能再劳烦你?放心吧,大夫人那里怎么也会有你一个看守的位置。”说罢,司懿摆了摆手,隐藏在暗处的司信就直接闪身出现提了王管事就向外走去,王官司好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快出了门口,才大喊出声。
“大小姐,是小的有眼无珠!大小姐饶了奴才吧!”
“大小姐!奴才错了!大小姐……”声音渐远,耳旁还响着那打巴掌的声音紫竹轩中一片压抑,原本还想着站出来为李婆子求情的人也悄悄退了回去,熄了心思。
司懿转眼之间就收拾了两位领头管事,这等手段虽说强横了一些,但终归起到了极为有用的震慑作用。
“还有谁想要去伺候大夫人赶紧说出来吧,我就成全了你们这一片为主之心。”司懿一双明眸轻轻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眼中利光闪现,看见他们微微一缩,微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停吧。”终于司懿叫了停,那几个婆子松开了李婆子,缓缓退到一边,众人望过去,当看到李婆子的现状时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就连瑛卉都皱起了眉头移开了目光,心中则是更加的惭愧。
司懿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就有着般冷硬的心和冷厉的手段,定是经过了许多事情,才会让得一个本应该是温柔娴雅的闺阁女子变成了如男儿一般?
“李管事,你现在觉着如何?内心可有改过的想法?”司懿随声问道,手中摆弄着雪白的帕子,只有一角绣着一个昭字。
纤纤素手好似柔的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却能翻手指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是啊,她是主子啊!
下方的管事们心中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原本以为司懿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那瑛卉又只是一个姨娘,曾经也还只是一个丫鬟,不足为惧,只是却不曾这位大小姐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呜呜呜!”那李婆子此刻脸颊肿如猪头,眼中严重充血,一张脸肿如猪头,往外浸着血丝,嘴角豁开破烂,仔细看那牙齿都没了好些颗,光秃秃的只剩下了牙龈,地上则是散落着数颗焦黄的牙齿。
“怎么?还是不够?那、再来一次?”听着司懿的话,李婆子眼中全是惊恐,但是现在她的舌头都烂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一说话整个头都跟着疼,只能拼命地摇头,再磕头,意思不言而喻。
“嗯,这样才是好的,想必下次你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司懿的话无疑又是狠狠地打了李婆子无形的一巴掌,不禁低下了头去。
司懿不再理会她,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此时众人只感觉到这位大小姐的目光犹如利刃,扫到自己的身上都会身上一寒,牙都隐隐发疼。
“你们都是将军府的人,有很多也都是老人了,只是身为奴才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自己的主子,认清自己的地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认作主子,你们过得好是主子抬举你们,但若是有什么异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司懿目光扫来扫去,在场中的某几个人身上定了定,又转移开来,继续道。
“那刘管事既然身体不好,那就直接回家养病吧,奇巧儿,回头让周管家拨了银子送他回家吧。
李婆子在将军府多年,想来年也岁大了,有些账目也瞧不清楚了,也送回家去吧。”李婆子听了之后猛然摇头,口中发着呜呜的声音,司懿摆了摆手,那站在不远处的婆子们直接将她拖了下去,那一身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衫破了,梳的油光锃亮的头发也散了,金制的发钗也落在了地上。
“将那发钗给她送过去,哦,别忘了结好她的工钱,再查查她所管账目,多一份少一分都是不好的,操劳这么多年,将军府可不能亏待了人。”此话一出,一些人身上忽然除了一层汗水。
瞧不清楚账目?难不成是大小姐发现了账目有问题?他们在这将军府多年,慢慢晋升为管事,他们所管的那一块所收的钱账都会事先经过他们这里,最后才会交到将军府中周管家那里。
所以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谁也没少做,就单单那个李婆子,整天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没少偷偷刮油!
只是这油刮多了,终究是会腻死人的!
“将军府一向纪律严明,刚刚谁迟到了,就去张侍卫那里领罚吧,一人十棍,连翘监场。”听闻这话,里面有人腿软了,一般惩罚他们这种奴才都是去寻周管家的,只是现在大小姐却让他们去寻张侍卫?
谁不知道那张侍卫乃是侍卫首领,经常出入地牢,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了惩罚就会实打实的去罚,那军棍那里能是普通板子能够比得了的?一军棍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十军棍…他们这些文人管事哪里能受得了?!
“是,小姐!”连翘小脸儿紧绷,对于小瞧司懿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给好脸子!
“行了,今儿个就到这里吧,以后但凡何事只需听从瑛姨娘的吩咐就是了,好了,你们下去吧。”
“奴才告退!”这等听话的场面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了?只是还没等管事们松口气,司懿则是又抛出了一个惊雷。
“明儿个我会差人将这些年的收入数字都给你们,账目交到瑛姨娘这里,银钱都交到周管家那里去吧,近年来将军府的收入真是越来越差了,难不成是物价变了?”
听闻此话,管事们纷纷变色,哭的心都有了,终是行了一礼脚步虚浮的离开了紫竹轩。
从今儿个起,只怕这将军府真正的掌家之人真的是换了!刘氏也只能成为过去式了。
“姨娘,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只管放开了去做就好,若还有人不听指示,直接送到了周管家或是张虎那里就好。”
“姑娘放心,婢妾定将管理好这将军府,决不让姑娘担心。”瑛卉应答着。
“还有刚刚那两个年轻的管事不错,看起来挺稳重的,姨娘可以试着用一用……”
两人又说了许久,终于在夕阳落山之时结束。
“小姐,金玉堂那边又开始闹了……”瑛卉刚刚离开,连翘就带回了这么一个消息。
“哦?她又闹些什么?”公府都变了郡府了,还在作?这个刘氏还真是和她那个母亲一个样子啊。
“听说二小姐病了不省人事,大夫人听说之后就吵着要去见二小姐。”
“呵!我竟不知这将军府何时有这么多长舌的。”司懿冷笑。
“那小姐该怎么做?”
“闹?既然精力那么充沛只管让她去闹好了,丫鬟婆子一律撤走,只放了看管的人在那就好,长舌的人,下人一律赶出府去,这样将军府总能安宁一段时间了。
好久没探望母亲了,临行前总是要看一眼的。”说着司懿就起身,连翘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二小姐那里?”
“只要死不了就成,宫里的教习嬷嬷明儿个也就到了,她也快活不了多长时间。”那教习嬷嬷可不会管你难不难受,司玉不是很娇气吗?那教习嬷嬷总会让她舒服的。
想着,一行人就直接奔向了金玉堂,金玉堂乃是当家主母所居住之地,包括她的娘亲也是在这里住过的,她对娘亲唯一的印象就只有她那温柔的背影,还有就是金玉堂那大片大片的金色郁金香。
再有一处,那就是金玉堂中的长廊,以往的时候,这长廊早在这个时候挂起了两排灯笼,亮如白昼,灯火辉煌,好似生怕不知道这里没有人居住一样。只是今日因为刘氏的禁足,这整个金玉堂一片死气沉沉,连灯笼也只是在门口的那一盏而已。
那长廊百米有余,瑛卉曾经跟她说过,当娘亲还活着的时候请过云都城极其出名的画家,来这里作画,而这长廊中更有自家娘亲的笔迹。
结果身后连翘手中的灯笼,司懿慢慢的向前走去,这里所画的并不是像其他大家一样什么仕女图,什么花花草草,这长廊之中则都是山水之画,且也不似平常那般山青水绿,意境悠闲之作。
就拿这山来说,形状千奇百怪,或是层峦叠嶂,或是巍然屹立,或是峭壁悬崖,或是孤峰入云。
那水也是不同随着山峰形状的改变,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水渐渐变了模样,从水平如镜变成了波光粼粼,再变碧波荡漾、再变波涛汹涌、再变狂涛怒吼……
单拿出来一幅图都觉得是一幅画作,但是所有的连在一起,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些竟自成一体!浑然天成!
提着灯笼缓缓前进,外面漆黑一片,只有灯笼发出的光芒照射在墙壁之上,照亮了那些画作,走在其中就好似自己已经览遍群山,游遍重水,心中自有一番不同意境感想,只想着,这一副画作后面是什么,期待充斥着内心,司懿也是一样。
跟在后面的奇巧儿等人虽然文才不高,但是却也是能看得出来好坏的,跟在司懿身后静默不语,看着司懿提着灯笼带领着她们看这山水,心中与司懿不同的是,她们高兴有这个主子。
可是临近主院的时候,那画作却忽然变了风格,变成了鲜丽的仕女图,同样俗不可耐!
司懿皱眉,移开了视线,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了身后的连翘,向着那紧闭的主卧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儿,就能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以及刘氏那已经变得沙哑的嗓子。
“你们这群贱人!放我出去!”
“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菲儿!刘嬷嬷!”
“全都死光了吗!人呢!”
“放我出去!我要去见将军!我要见我的女儿!”
“你们待我这样,等我出去了定要撕了你们!”
“母亲怎的这样大的火气?天气炎热,气大伤身,母亲还是注意一些的好。”司懿推开门直接进了去,只是话音刚落,前方就有一道影子急急掠过来,司懿身子一闪,低头一看,竟是一双缎面绣鞋,上面绣着漂亮的并蒂莲,眼中划过一抹讽刺。
连翘找来一个凳子擦拭干净了放在了司懿的身后,司懿缓缓坐下,并望向了那不远处坐在小塔上的刘氏。
此时的刘氏真是变了模样,虽然还是绫罗绸缎披身,多了许多的褶皱,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式此刻也都零落散乱,就连那钗子都垂到肩膀之上,本来保养得宜的面庞,也多了有些细纹,刘氏整个人都老了五六岁甚至更多。
“你这个贱人!你来做什么!滚!”刘氏狠狠的看着司懿,咬牙切齿的,恨不能此刻咬的就是眼前之人!
司懿笑了笑,好似没有听到刘氏的咒骂。
“女儿上来给母亲请安的啊,多日不见不知母亲是否安好?”
“哦,对了母亲,您刚刚说撕人?母亲,女儿在这里奉劝母亲一句,这撕人可不是那么好撕的,万一一个不注意就像刘老夫人,哦,不!是刘老太太一样中了风就不大好了。”司懿不说还罢,这一说刘氏的火气立马就再也压不住了。
“你滚!你这个贱人!谁让你进来的!你滚!你这个煞星!害得我国公府好惨!若有机会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呵呵,母亲何必这般激动呢?而且母亲慎言,现在已经没有安国公府了,只有安国郡府,再一点,这可不是我害的,而是母亲和妹妹。
若不是母亲和妹妹,安国公和威武将军怎会被贬官?若不是母亲和妹妹,刘老太太和母亲又怎会被剥夺诰命?若不是母亲和妹妹,国公府又怎会丢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爵位?若不是如此刘老太太和怎会中了风?
这一切都是母亲和妹妹做的啊。”慢悠悠的说着,司懿嘴角浅笑,却句句诛心!刘氏只觉司懿嘴角那抹笑即将刺瞎她的眼睛!
中风?自己的母亲怎么会会中风?!她的身体一直那么硬朗!
“只是那刘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高龄了,这又中了风,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母亲出去了。”语气惋惜不已,刘氏听到了更是眼前发黑。
这些天她一个人被关在这屋子里,出也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属于金玉堂所有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每日里他们也只是给她一个馒头,一碗用十个手指就能够数清米粒儿的粥。
她习惯了从小到大的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日子,习惯了山珍海味金玉琼汤,这些粗鄙的东西她几乎食不下咽!
“胡说!胡说!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将军!”
“母亲,这梦多伤神,还是少做的好,爹爹公务缠身,正忙着打理前威武将军留下来的军务,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您和妹妹使得将军府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人,使得爹爹在早朝之上都会受人指点,您觉得,爹爹还会相见您吗?”
“不!我是当家主母!将军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刘氏就是不肯相信,仿佛湿了痛感一般对于身上的伤口也全都无视。
“当家主母?哦,对了,母亲院子里人太少了,所以女儿就擅自做主将王管事调到了母亲的院子里,为母亲看家护院,这样母亲也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闻言,刘氏心都跟着一抽,那王管事乃是她一手提携起来的管事,更是她的左膀右臂,现在竟然直接被司懿给降成了护院?!一介文人做什么护院?!这都是借口!
“放肆!你放肆!你竟然敢这般对待你的嫡母!”刘氏气得直翻白眼,一手捂着心口,那是司凯锋那天踹的,只是那郎中只看过一次刘氏就被禁了足,再加上刘氏整天的折腾,这伤病不重反好那才叫怪呢。
看着刘氏痛苦不堪的模样,司懿只觉心中舒爽,前一世她的剜心之痛要比这痛的多。
“妾终究是妾……”
司懿语调缓慢,充满嘲讽。
“不、不!啊!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刘氏大喊着,不停地疯狂的大喊着,整个金玉堂中都充满了她的声音,司懿就那么看着,看着眼前这个一直都优雅高贵、面目慈祥的女人。
忽然,刘氏撑起了身子向着司懿冲过来,只是那脚尖刚刚落地,腿脚一软竟直接跌坐了下去!
“啊!”刘氏头晕目眩,屁股一阵刺痛,尖锐的叫喊声坡口而出有戛然而止,竟是嗓子破了。
司懿就那么冷眼的看着她,看着她坐在那里鬼哭狼嚎,看着她狼狈不堪,前一世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一直在她面前充当慈母的女人,将她送入了宫中,送她走上了黄泉之路。
但是这一世,她则是会亲自送这个慈母下地狱,真想看一看那地狱的小鬼是否会将她的舌头剪断,看看是否那小鬼会将她的心肝儿挖出来,看一看那小鬼是否会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只是可惜她看不到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刘氏自己去体会了。
司懿慢慢的走向刘氏,绣着金色莲花纹的白色鞋面,即使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也是流动着光彩,同样绣着金莲形状的白色长裙轻轻飘动,行走之前真好像一朵纤尘不染的清莲。
刘氏看着那金莲无声的缓缓接近,心中忽而感到莫名的惶恐,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她本能的躲闪,只是浑身无力,身下又都是扎入体内的瓷片,只消一动那鲜血又会一股子一股子的流淌而出。
“你别过来!你滚开!贱人!你滚开!”刘氏喊叫着,只是那嗓子已然出不来声音,只能干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