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竹面色一肃,南宫东城竟然也来了,今日这事,有些不好解决了!
“我这两个手下,胡言乱语,唐突了仙子,该罚!不知仙子打算关押他们几日以示惩戒?我幽云相公府府务繁忙,那二人虽不成材,倚仗之处颇多呢……”南宫东城说的委婉,话里意思却直白,请陆云竹放人。
“我方才已说过,这二人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不杀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愤。”陆云竹说的愤慨,面容平静。
“唉,那就怪不得我了!”南宫东城假惺惺叹息。
“你又能如何?今日把我留在这里吗?”陆云竹面露哂然。
“怎会做那等唐突仙子之事!”南宫东城佯怒,“你把我南宫东城看成是什么人了?我只是惋惜呀……”
“素来听闻,二十年前,云竹仙子因恋上凡人,被驱下山,才有了后来的风火连城。一向以为那都是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为那已死的凡人,仙子竟然心甘情愿屈身凡俗二十载,默默守护其女,可敬!可佩!”南宫东城说的可敬,可佩,面上表情却不是那样的,满脸皆是嘲讽。
“姑姑,这是真的?”陆嘉惊呼。
陆云竹娇躯一震,再震,难掩惊愕:“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章二百零四 互相忌惮,握手言和
南宫东城晓得云竹仙子清名,这已让陆云竹吃了一惊了。
而他竟然还晓得下山?晓得自己被驱下山的原因?晓得风火连城?
修真界和俗事连接的不是那般紧密的,即便南宫东城是南宫家主,一些修真界的秘闻也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
像陆云竹唤作云竹仙子这种事,通过多方打探汇集资料还是有可能得到的。
但是下山?风火连城?
那可是修真界的最高机密,即便修真者中,都是只有大派宗老才知的秘密,南宫东城,一个世俗的家主,怎么可能知道?!
陆云竹心中就如惊涛骇浪一般,难以保持面容素净,语气也不由自主放缓:“你想要怎样?”
波澜不惊的几轮对话,看起来客气而温缓,其实刀光剑影,夹枪带棒,是一场无声的搏杀。
双方互相忌惮。
南宫东城怕陆云竹真挂了两个先天,先天不易,是有大用的,南宫家经营这么些年,外姓供奉也不过才四个而已。
至于陆云竹吗,南宫东城的实力还不值得她担心,但南宫东城的身份,让她投鼠忌器……
最终握手言和。
陆云竹放了两个先天,南宫东城则答应,不再在轻月楼上面做文章,也不会泄露今日之事,泄露陆云竹的身份。
条件谈好,陆云竹携着陆嘉小丫头化虹而去……
“好厉害!好厉害的女人!”两个先天老流氓狼狈不堪的脱了眼花缭乱的迷阵,望着虹光,禁不住咂舌连连,“这女人……不会是元神吧?”
欺软怕硬的家伙,被教训过一轮之后,终知道祸从口出了,不敢带一个老字,不敢再口出不逊。
“她本来可以是。”半空中,雄浑的声音突如其来。
“老祖。”两个先天向凭空出现的和尚恭恭敬敬作礼。
“唉!”和尚看着陆云竹虹光摇头叹息,“二十年前,她在三人中根基第一,资质第一,悟性第一,眨眼二十年,除了死掉一个,连她的接替者都已晋入元神……情之为物,一至于斯,真叫人唏嘘呀。”
“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道。逍遥派讲究随心所欲,道法并非绝情弃性……那女子,怕也不过如此而已。”柳塘生撇嘴不屑。
陆云竹渐渐远去,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
“你以为修真界的天资绝艳之辈,会如你般连先天的槛都过不去吗?”和尚斜眼看着柳塘生,一句话把老头噎个半死。
噎半死也只能忍着,老头心里清楚,眼前这和尚比陆云竹还要可怕的多。
“那她为何突破不了元神?”李重楼不服气的代老友询问。
“愚蠢!”不等和尚鄙视的目光投去,南宫东城喝声打断,“二十年前,陆云竹可不是先天武修。”
没错,若无特殊原因,这世界上,没什么人会灵武双修。
驾舟乘船登临彼岸,灵修就仿佛是加固小舟,变更桨舵,而武修,则是苦练自身泳技,不假外物。
二者看起来不相矛盾,但是你修理你的小舟了,就没时间锻炼肉身,锻炼肉身了,就没时间造船……
更别说,船和肉身只是形容,两者的确是会相互影响的。
修行之途,不进则退,二途同修,更是如此。
二十年前,陆云竹是元婴绝顶的纯粹灵修,二十年后,陆云竹,武修先天,灵修竟然也没有倒退,还是元婴绝顶,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惊才绝艳了!
二老恍然,不由自主问:“这女人既非元神,老祖武功盖世,法力无边,为何不直接……”横手做抹脖状。
“若非受了伤急需疗养,老祖我连水浮蓝都不会卖!”和尚冷哼一声,“方才也不过是路见故人,顺便打个招呼罢了……想托我杀人?你们出得起那个价吗?”
果然不行!南宫东城轻轻挥手,让两人停了试探,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云竹因何会被赶下山?灵修虽然虚无缥缈,但没听说过,不能与凡人相恋结婚的规定呀?除了少林寺,连武当山都不管这事,别说更加无拘无束的逍遥了。
还有,风火连城是什么东西?
南宫东城靠嘴巴将陆云竹惊的小鹿乱撞,放人而去,其实对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东西,他一点都不明白,那都是和尚临时教与他的。
“那……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了,你也没必要知道。”和尚微微一笑,且行且吟,“佛祖闭目心底清,难得糊涂遇事明,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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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刚才那南宫东城……”陆嘉终究难耐好奇,忍不住问道。
人都有八卦心理,何况是对家中长辈,修行以来的偶像。
“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说话之间,三人已回了轻月楼。
逍遥派的空母云蚌来无影去无踪,三人神不知鬼不觉便在了陆云竹房间。
陆云竹也又变回了平日那副苍老、佝偻模样,不等陆嘉问完,截口说道,话题转的生硬。
接过了被陆嘉点穴的小丫头,轻轻放到床上,暗自松了口气。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阅历见识却不小,方才的事若让她从头到尾看在眼里,自己可就难办了……
姑姑既然不想说,无论怎么问,都是不可能得到结果的,陆嘉心中清楚,很是无奈的将满腹疑惑压下,垂首低头:“姑姑,我可能惹祸了……”
“惹祸就惹祸呗,什么叫可能?”陆云竹强摄心神,斜眼哂笑。
陆嘉却笑不出来,叹息一声:“我特制的那空母云蚌,姑姑你也知道的……”
空母云蚌,逍遥派特产,精英弟子人手一个,除了来无影去无踪躲避强敌方便之外,还会让逍遥派高手心生感应,若在周遭,则可立刻前去接应。
但陆嘉的空母云蚌既有特制之名,与制式的空母云蚌自然有所区别,区别便在于,它不仅不会令逍遥派高手生出感应,反而在他们的感知里尤其的隐蔽。
这云蚌原本是陆嘉在逍遥派惹祸专用的,但是上次……
陆嘉将洛浦鬼窟的状况略略一说,忧心忡忡:“我最新屡屡心生感应,似乎这云蚌惹了天大的麻烦,于是一路占卜一路追至此地,想要跟那人换回云蚌。”
掏出了贪狼逐鹿桩。
章二百零五 天道变革,陆嘉求援
栩栩如生的苍狼逐鹿,看的陆云竹面色骤变,与听到南宫东城话时的形诸于色也相差不多了。
“你说那人是风萧萧,本名萧兮若?”
“萧兮若?”陆嘉一愣,“是,没错,确实有个和尚这般叫过他。这么说,他的确是在轻月楼了,姑姑你还认得!”
喜形于色:“姑姑,你可得帮帮我。也不知他到底干了什么,我用梅花易数测算天运,竟然得了个革卦!”
梅花易数不如三大术数,能将未来天运,人生命运算的纤毫毕现如人亲临,但是梅花易数胜在能观大局。
就好像测算人往何处吧,精通三大术数的天道高人,动念之间,几乎就可以感应到欲寻者身处何室,周遭是何布置,如眼亲见。
梅花易数做不到那般神通,但梅花易数却可以指明此人去往了何方?东、西、南还是北,无有不中。
而假如换过方位再测,测的次数多了,终能找到对方的准确方位,虽然繁琐,准确度也极高。
而且,梅花易数入手容易,天赋,加上心诀,再配合法器,低阶修真也可以之占卜天命。
占出革卦,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事!
革卦何解?周易里基本只两条,其一是二女同居,其志不得曰革,说的是二女共侍一夫相互争妒,用在这地方恐怕不合时宜。
然后就是其二,其二则是,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说的是王朝更替,天道革新。
虽然飘渺,结合洛浦鬼窟里的异象,这种解法的可能性,远远超过前者。
王朝更替,天道革新啊,换句话说,便是数之不劲的天道大劫。
上古之时,修真者还热衷于这种劫难,纷纷投身天道变革伟业,但是等到易经出世,等到对天道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他们发现,劫难带来的只是修真者的纷纷陨落,是灵气的枯竭灵物的匮乏,是世俗万物的非同寻常崛起。
所谓天道大劫,根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天劫。
修真逆天,天道以天劫直接杀人,又以天道大劫借刀杀人……
没有比道哥更狠的了。
从此以后,修真者离群索居,再不参与天下大事,更不像以往一样,以投身劫难沾染因果为荣。
陆嘉这么个小小的空母云蚌,竟牵扯到天道大劫……
就算真的只是小小的牵连,以陆嘉此时的小修为,搞个不好,怕就魂飞魄散,有今生,无来世,所以陆嘉忙不迭试图补救。
“真的是革卦?”陆云竹听了,心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一番踌躇,闭目长叹,“难道说,此事真的是天命所衷,无从更改?”
“天命所衷,无从更改?”陆嘉听的一头雾水,“姑姑你在说什么?那个风萧萧,萧兮若,他在哪里?我得把空母云蚌要回来,最差也得摧毁了……”
“他原来应该就在楼里,不过我估计,现在已不在了。若天道真那般安排,你便纯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啊!”
陆嘉闻言推门出去,逢人便问,但风萧萧果然已经不见……
风萧萧去了哪里?他信了林清儿的话,身上麻痹之毒一解,便架剑去寻刘火宅了。
那么刘火宅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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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州城正北,四百里外。
绵延的幽州古道当中有接连的几座石堡。
石堡依山而立,紧扼下方羊肠曲道,从高空俯瞰可以察觉,石堡成七星斗型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