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火宅心思从和陈起的对话中转回战场,一转念意识到,想要胜过眼前这牧州兵,只能以重武器打砸。
四下一逡巡,看到了被巨鹿挑落半截的铁索连石柱,似乎正和用。
摩云刀挥下,接连两刀斩断断柱的牵连,刘火宅左右两手握住鸡蛋粗的铁索,带动大腿粗两尺来长的石柱,轮一个大圈泰山压顶砸向鹿角叉:“凤鸣九天!”
牧州兵激发了气血,已经不晓得什么叫害怕,哪怕面对的是这等人间凶器,挥叉来格。
“轰!”轰然大震,激波晃荡。
石柱一瞬间化成了齑粉,鹿角叉也断裂了几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化成齑粉的石柱余势不止,漫天石尘,夹着石块碎屑,夹着迸溅的飞石,无视鹿角叉阻隔,畅通无阻穿越守御,轰到了牧州兵身上。
牧州兵本来已被凤鸣九天的大力轰裂了户口,轰麻了身躯,正大口大口吐血,对这变化毫无防备……
刹那间,血人变成了泥人,泥人复又变成了血人。
内腑的震伤,体表的碎石穿凿伤,奔涌的血流混搅着石尘,变成了淤泥,迷住了牧州兵眼睛,罩住了牧州兵身体。
“躺下吧!”目不能视物,牧州兵慌乱的舞动起来,被刘火宅狠狠刀背拍上背心,轰趴在地。
收刀回鞘,刘火宅捡起了鹿角叉。
入手一沉,掂量几下,刘火宅很满意这分量,虎吼一声,向前杀去。
有牧州兵张弓射他,被鹿角叉一拨,轻轻松松磕开。
“古兽六式!魂魄锻体!凤鸣九天!”奔行间刘火宅使出了全力,鹿角叉怡然无惧与前方同样蛮撞来的巨鹿正面相抗。
“嗡!”两叉相交,仿佛两钟相撞,晴天霹雳,击出了难以想象的高亢音符。
方圆十丈,所有人都打了个跌,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膜嗡嗡作响,都被震的惨了。
尤其与刘火宅相对的巨鹿,眼角、耳朵里,有血淌出,受创最是严重!
但是刘火宅,浑然无事,这种事他经的多了,早知道用雾兽云若护住脑袋,遮拦激波。
微微一退,他行动毫不受影响,生生一挺消了退势,挥动鹿角叉,恶狠狠又砸下去,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巨鹿。
“嗡!”两叉再撞,又一波晴天霹雳。
“靠!”后方不远处,陈起跌了一跤刚刚爬起,被激波再度撂倒,禁不住咒骂,相仿的咒骂不绝于耳。
“哗啦哗啦……”山壁上有碎石被激波震脱,簌簌掉落,叫人不能不提心吊胆。
巨鹿前腿一曲,承受不住刘火宅接连第二击,跪倒在地,七窍里的血流的更急了,甚至有一些喷溅到刘火宅身上。
刘火宅毫不手软,恶狠狠举起了鹿角叉,接连第三击……
这些巨鹿已经被秘法透支,被鹿角秘阵裹挟,无论如何是活不下的。
“嗡……咔嘣!”
碎鹿角飞扬,接连三击撞的太狠了!
刘火宅手里鹿角叉经过祭炼,灵光缭绕血丝隐隐,倒还将就,甚至还能缓缓复原,巨鹿头上面的,断折的几乎秃了。
这最后一下,干脆震酥了巨鹿的头盖骨,将鹿角从上面剥脱下来!
巨鹿瘫软在地上,“呦呦”悲叫,只晓得抽搐,鲜血喷泉似的从七窍里涌出来。
所有人都被震的呆了……
巨鹿的凶横,牧州兵们心知肚明,保州兵们也是刚刚见识过的!
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凭一己之力,生生将巨鹿砸杀,且是硬碰硬,与巨鹿全身最强悍之处。
肃静、讶然、仰慕……有人在倒抽冷气,有人木然不知所措,有人四十五度角仰望。
一圈或悲或喜复杂难明的围观中,刘火宅不慌不慢再举鹿角叉,狠狠一落,奋力插进了巨鹿已然气绝的身躯。
灵光大盛,血气浓郁,巨鹿一身血肉以骇人的高速干瘪、枯竭起来,眨眼之间,便只剩皮毛贴附,瘦成了皮包骨。
而鹿角叉,就仿佛生命茂盛的树木,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了损伤,甚至萌发了新枝,结构更加凝实,形体更加庞大,跟巨鹿血肉的枯竭形成鲜明对比。
呼吸之间,巨鹿成枯骨,鹿角叉更加凶狠霸道!
刘火宅气都不喘一口,拎出进化了的鹿角叉,毫不迟疑迈步再进。
终有牧州兵缓醒过来,勉力挥刀向刘火宅冲来。
但是……根本不够看,鹿角叉下,半击便筋断骨折,另半支鹿角叉竟无事可做。
不,半击都用不到,刘火宅至少收起了一半力道。
这牧州兵被鹿角叉相撞的余波搅的天旋地转,十成的战力余下五成不到。
终究还是巨鹿皮糙肉厚,透支完无惧打击,更无惧刘火宅的凶猛,发起了像样的冲击。
依样画葫芦,只是进化了之后的鹿角叉,硬度更强,分量更重,更能发挥刘火宅的强悍。
叉与角轰然相撞,天惊地动,仅仅两下,巨鹿瘫倒在小径上,入的气儿少,出的气儿多。
根本没别人什么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其他人,就仿佛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只能随波浪起伏,完全无法自控,刚刚站起,天旋地转的还没恢复,便被下一声交击震倒,再站起来,又震倒,再站,再倒……
交击的余波,横扫战场。
拿手堵住耳朵?你拿什么来作战?
不用手改撕衣服塞布条,你得有那个时间呀,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且敌人就在眼前,哪有那空闲,让你好整以暇的做耳塞布带?
所以一时间,牧州军与保州军,仿佛是站在弹簧床上,彼此戒备着,躺就一起躺,站就一起站,生生把个激烈火爆的战场,搅成了滑稽可笑的游乐场。
只有游乐场中间是不可笑的……
刘火宅屹立那处,手持越来越强的鹿角叉,一只一只单挑巨鹿。
“活祭!活祭!”眼见巨鹿根本无法阻挡刘火宅前进,牧州兵们眼睛红了,歇斯底里的吼道。
正欲有所行动,恰在此刻,远方有呼声传来:“武曲寨破了!武曲寨破了!”
章二百一十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战场瞬间静了一静,继而分化出两种情绪。
真真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保州军,木然无语,喜的是牧州军,有人甚至忘形而呼起来。
就算拐角处这些,面临了刘火宅这人间凶器的,也都目露狂热,忘记打击,陷入了狂欢。
武曲寨破了!意味着七星断魂阵九去其四,且是位置最险,攻坚最难的四个。
可以说,保州方面已经丧失了天险倚仗,剩下来的,就是纯粹的城池攻防战了……
没有地利可守,士兵数量,应该是……六千五对四万!
保州军如潮水一样从武曲寨退到了廉贞,可是连接两寨的隐星小径实在狭窄,饶是他们训练有素,退的终究缓慢。
更多的人在武曲寨中被切断了后路,或者投降,或者奋战至最后一刻,或者……干脆从城头跳下了山涧,寨在人在,寨亡人亡。
南宫坡站在廉贞城头,木然无语看着保州军的退势,心中估算着,最后能留下多少人来,他有一个艰难的决定要做。
是否放弃廉贞寨。
没错,放弃!
廉贞寨地形不算险峻,战略上的作用,就是承上启下。
现如今,上已经没有了,它的作用,便微乎其微。
就算勉强驻守,孤悬在外,第一坚持不了多久,第二坚持的越久,损失的兵力便会越多,当退守到下四寨,说不定连充足的防守人员都不够了。
七星寨不是保州城,保州城里有数万普通百姓,退伍军人或是军人家属,可以协助城防,此间只有保州军,人数倘若不足,防守起来势必捉襟见肘,那会致命的。
所以,倒不如放弃廉贞寨,壮士断腕,争取到的时间反而更多……
但是,援兵什么时候才到?
牧州军,又是如何避过重重眼线,来到这七星断魂阵的?
或者是,早有友军得到了相关消息,已经在协防的路上了?
南宫坡犹疑不定,终于无可奈何大叫起来:“叶二郎呢?叶二郎回来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
一身风尘,目光锐利的军中第一斥候应声现身:“属下在,刚刚探完前方。”
南宫坡大喜,也顾不得与叶二郎的那点龌龊了:“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叶二郎的回答简明扼要,出人意料:“天指山塌了。”
天指山?闻者一阵沉默,思索相关情报,终于忆起,天指山是北方百公里处一座石山。
山高三四百丈,直插青天,边上则是深谷,即便在幽州古道当中,也是险恶荒蛮之地。
前后倒是有两条路,不过皆在山前拐弯绕行,那座山,达不到先天没法爬过去。
众人先是疑惑,看到叶二郎比划的手势,登时明白过来。
天指山塌了,高峰正好填入深谷,本来没有路的地方,于是凭空多出一条路来。
仔细想想,山的前后确有两条路,各自东西折向,而且……一条路属于牧州,一条路属于中原,此峰一倒,就好像大门訇然中开,牧州军自然长驱直入毫不客气。
“这……这也太玄幻了!”
“怎会发生这种事的?”
廉贞寨的将士们皆目瞪口呆,无语凝噎,却不知天空中同样也有一人,正面色苍白,如丧考妣:“纳兰老怪啊!纳兰老怪!你可真害惨我了!”
天指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断掉,又没有地震,更没有火山……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让我们把镜头回转到数日之前,九忧和尚穷追纳兰老怪,追击过程中,悍然砸断一山以禁锢老怪元神。
于是牧州斥候有意无意的发现了这条捷径,于是中原斥候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条捷径,于是突如其来的大战爆发。
虽然不晓得整件事中纳兰老怪动了多少手脚,一件事是肯定的,自己的因果,无论如何洗不脱了!
不管纳兰老怪做了什么,天指山是自己打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