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想去拜山头?”蕊黄掩饰般冷笑一声,“你再不起来就没饭吃了!”她说完就走,只是出了屋子脸色就变了。
蕊黄一溜小跑到了流苏屋里,小声道:“流苏姐姐,我寻思着这事儿不太对,怕是个苦肉计。”
她把顾三娘的问的事儿仔细一说,又道:“这难不成是替王妃问的?”
流苏眉头一皱,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王妃想要立威,只能在她们这些人身上立啊。
要是她主动把自己妹妹送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留心看着她。”流苏说完就去找了其余四个大丫鬟把这事儿一说,五个人都起了警惕心。
秋夕犹豫道:“那……先看两天,反正她是王妃庶妹,王府上下都看见的,等看看王爷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花裳也道:“她是王妃庶妹,将来肯定是要回去的,我觉得咱们不如结个善缘?将来她跟王妃回报的时候,也能替咱们说两句好话?”
“这……”
顾三娘在屋里又坐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出来之后往水房提热水,水房烧水的二等丫鬟对她很是客气,笑道:“顾姐姐来了?刚烧好的水,你用这个,屋里还有几盆是烧开了的水放凉的,你要是嫌水烫,你用那个兑,别直接用井水,伤身的。”
顾三娘端着水盆回去,得意的笑了,这些人丫鬟出身,哪儿有什么见识?怎么知道深宅大院里头是怎么算计人的?
她不过略施小计,她们就真的掉坑了,还以为她是顾棠派来的探子。
真是没见识,她们也不想想,她们就是个丫鬟,哪儿值得王妃出手对付她们呢?真把自己当人了?
齐太妃这时候也起来了,一起来就听见简嬷嬷进来道:“娘娘,方才那边的人来报,昨儿王爷没跟王妃圆房。”
齐太妃一愣,随即便是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他——”
简嬷嬷使了个眼色,梳头的小丫鬟出去,简嬷嬷道:“昨儿是闹得太晚了。而且听说……听小卫子说,昨儿那人勾得王爷荒唐了两次。”
齐太妃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你先出去。”
简嬷嬷眸中精光一闪,恭恭敬敬倒退着出了房间。
顾棠这会儿已经进宫了,马车在皇宫北门停下,进去之后就只能靠两只脚走路了。
她倒是适应良好,不过把自己折腾了一路的齐王爷不太好。腰酸嘛,走路姿势也怪怪的。
顾棠又扫了他一眼,齐王爷努力了一下,然后失败了。
他这个状态,一路上也就小半个时辰,他不是腰突就是腰肌劳损,才二十岁……他可真能作。
顾棠挺直了腰板,仪态端庄的往前走,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样整齐,头上玉冠上垂下来的钗尾都不带动的,越发趁得齐王爷身形猥琐了。
第一站是太后的寿康宫,他们两个北门进来,距离这地方不远,在齐王爷快要崩溃的前夕,终于是到了。
宫女进去通传,很快里头就有了消息,一个老嬷嬷出来道:“太后娘娘请二位进去。”
顾棠落后齐王爷半步,跟着一起进了太后的殿里。
太后一见这两人进来,眉头就皱了起来,原因无他,前头的齐王爷连走路都走不到一块去,后头的王妃就不一样了,她比宫里最严格的嬷嬷训练出来的人都要好,走路平稳极了,一丝都不带乱的。
第一印象就很好。
两人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顾棠姿势稳定,齐王爷弯个腰都要抖抖抖,太后眉头是松了又皱,她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话说得亲切,语气却有点冷淡。
行完礼,太后手一伸,笑道:“你是顾氏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长得的确周正。”
顾棠冲太后略带着害羞一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太后也笑了,“来坐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两人紧挨着坐下,太后又问:“早上起来吃的什么?”
顾棠道:“喝了半碗粥,两个小包子。”
“怎么吃得这样少?”太后疑惑道。
从原主记忆里的太后,还有关于太后的各种传闻,以及顾棠自己亲眼所见,还有她的人设考虑,顾棠决定说实话,“其实是不够的。就是她们说不能在宫里不敬,所以吃这么点就够了。”
太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不是跟她们说不要这样讲究吗?宫里怎么了?宫里住的也都是人,也都能吃能——”后头这字儿不太文雅,太后打住了,道:“上点心来。”
顾棠小声补充了一句,“小一点的,不能掉渣。”
太后被她逗乐了,又嘱咐一句,“甜的咸的都要。”又跟顾棠道:“甜的正好配茶,咸的不至于太腻。”
“多谢太后娘娘。”
很快宫女就端了茶点过来,顾棠是在娱乐圈混过的人,也是演过不少古装剧的,怎么吃点心不掉渣,怎么吃点心仪态万方,什么角度能叫观众觉得她最美,她可能比宫里的人都要专业。
两块点心下肚,太后脑海里就冒出一个主意来:把她留在宫里!让她教七公主规矩!
再一看齐王爷,太后就更看不上了,坐在椅子上都要扭,还不住的捶腰,这就是个酒囊饭袋啊。
太后眉头一皱,“去给齐王爷拿个软枕过来垫腰!”
第203章 去母留子?那还是去父吧
古时候的椅子坐着是不太舒服的,椅背没有弧度,想要靠上去就只能抬首挺胸。但是当着太后,齐王爷也不敢全靠上去,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气坐直,这姿势对齐王爷来说就是自我折磨。
再说齐王爷还挺瘦的,想拿自己的肌肉脂肪做个缓冲都没机会,所以垫子一垫上去,他整个人从头到脚,从表情到呼吸,全都轻松了下来。
太后余光瞧见之后,心里又是一句没出息,昨天洞房花烛夜,他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顾氏进宫都还好好的。
真的是太没出息了。
等顾棠三块点心就着茶水下肚,太后越发的喜欢她了。
她这姿势太优美了,怎么说呢……这就是太后心里的仪态万千,太后觉得皇家的人就该这么优美。
太后笑了一声,道:“去把七公主叫来。”说着又跟顾棠解释,“这是我的小女儿,今年刚十三岁,我生她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许是小时候太过娇惯她,她性子太过跳脱,走路都恨不得跳着来的。”
说到自己女儿,太后脸上略有几分忧色,“咱们说实话,私底下没什么,她怎么样我都喜欢的,但是见外人的时候,得稍稍注意一下的。”
七公主就在寿康宫偏殿里住着,太后话音刚落,七公主就进来了,“母后。”
“公主。”顾棠起身行了礼。
双方打过招呼,太后道:“今儿他们来,也叫你看看。”
七公主哦了一声,瞧了顾棠两眼,抿嘴儿一笑,“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顾棠也没问为什么,不用问也知道,她跟齐王不是一路人呗。她一边想,一边又拿帕子一垫,取了一块点心。
太后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顾棠又吃了块点心,喝了半杯水。
七公主最近正在学礼仪,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小声在太后耳边道:“她动作好好看,比那些嬷嬷要好看多了。”
七公主一边说,也去捏了快点心,然后就吃了一身的渣子,她不服输的又去拿了一块。
太后很少见七公主这么认真的,平日里嬷嬷教她规矩,她虽然都老老实实的上了,而且每天的课也没落下,但是效果着实不大,换了几个嬷嬷都不行。
太后笑了一声,又跟顾棠道:“你再起来走两步。”
以前混影视圈的时候,顾棠也收到过品牌方邀请去走秀的,其中也不发汉服品牌,怎么把汉服走出来,这个她也熟。
顾棠左右看看,拿了桌上摆饰用的檀香扇做装饰。她微微低头,视线朝下,走到大殿门口又走了回来,还是那个样子。
头上金钗长长的钗尾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裙子几乎也没什么摆动,移步间就只能看见前头坠着珍珠的鞋子尖尖。
走到太后跟公主面前,顾棠站定,扇子轻轻一敲,用巧劲儿打开,微微偏头,遮了半个脸冲着公主一笑,福了福身子笑道:“公主殿下。”
七公主吃了一半的点心掉在了地上,她拉着太后道:“我想学这个,她走得比嬷嬷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该用她跟嬷嬷比的。咱们接她进宫住一阵子好不好?”
太后对顾棠简直不能太满意了,她笑着拍了拍公主的手,“人家才新婚,怎么好进宫陪你?过两日再说。”
太后一边说,一边又狠狠剐了齐王爷一眼。
对,已经从一开始的蹭变成了剐。要不是齐王爷,她能误会顾氏?
齐王爷是什么人品端正,光明磊落的人不成?
他不是啊,那他一见钟情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肯定也不是。
顾棠好好把扇子放好,又坐了下来,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既然公主想学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
公主跟齐王爷不一样,她对齐王爷是直接上高标准把人往“我不行,我还是自暴自弃”的路上逼。对公主就不能这样的,慢慢来,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一天一点进展,短期的努力就能看见成果,这样才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七公主跟太后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卖完关子,顾棠笑道:“我猜嬷嬷教公主的时候,说的都是脚步再小一点,别迈这么大步子?”
七公主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太后笑了好几声,又轻轻拍了拍七公主,“你行了,人家也是伯爵府的嫡女,家里怎么会没有宫里请得嬷嬷?嬷嬷都是这么教的。”
顾棠面带微笑,继续道:“改一间屋子,四面除了门窗,剩下的地方都铺上镜子。这样公主就能看见自己的动作了,具体该迈多大的步子,公主自己就能知道,岂不是比嬷嬷空嘴说更直白些?”
七公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赵嬷嬷呢?还不赶紧去办?”
说着七公主坐到了顾棠身边,小声在她耳边道:“我叫佳妤,你记住了?”
顾棠点点头。
七公主一笑,又道:“嬷嬷说要练走路,要往头上顶着盘子,要做到盘子不掉在地上,要给裙子边上坠着铃铛,要让铃铛不响。”
顾棠点点头,道:“的确是有这种说法,但是根据我的亲身经历,这其实是最高的要求了,一开始的话,就是走得稳就行。举个例子,就像咱们坐的这椅子——”
顾棠站起身来,叫大家看见她坐着的椅子,“这是木头做的,可若是有谁直接跟木头说,你就照着这椅子的样子长,这就是为难木头了。”
七公主笑得特别大声,道:“我得一步步来,要求太高,我是做不到的。这就像科举一样,想当状元就得从县试开始一步步考,不可能直接就是状元的。”
“公主明白了。”顾棠点点头,“所以还是先走稳,身上腿上有了力气,才好用盘子试。”
太后很是欣慰,觉得从来没这么舒服过,只是余光扫到齐王爷,便又是一剐,“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可有点改进吧!”
完全没融入欢乐祥和气氛、进门就说了两句话的齐王爷忙点了点头,说了他进寿康宫的第三句话,“我一定改。”
顾棠表情严肃了些,脸上虽然有笑意,但却是营业性质的,太后对这笑容太熟了,这就是宫女刚训练好,第一次出来伺候人,知道见了主子该笑,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掩盖自己真是想法,进而笑得真诚的那种笑法。
太后对她印象挺好的,她说的几个法子听着就都切实可行,再一看这笑容,再一想齐王爷的为人,太后就越发的心疼顾棠了,不仅如此,她还有点愧疚。
“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太后是真的有点后悔,但凡她没先入为主,一听她是齐王爷看上的,连见都不想见她,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只要当初宣她进宫看一看,哪儿能让她嫁给齐王爷呢?
这么好的姑娘,规矩这样好,人也好,虽然是伯爵府的姑娘,但是比齐王府还是差了一大截,说不定是被迫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那种,冷不丁被人看见了,就惹出这一场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