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简舟砚大体还是比较单纯的人,他想什么顾棠也能看出一二。
顾棠安慰道:“其实没有你,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齐太妃身体健康,齐王爷人品上佳,不过要是这样,也就不会有她来代替原主报仇。
简舟砚叹了口气,把思绪拉了回来,道:“王妃娘娘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还真有。
“齐太妃让你教那些妾们读女诫?”顾棠问道。
简舟砚点头,道:“她是想给你没脸。”
顾棠嘴角一翘,打算让简舟砚夹带一点私货,“你言语里要流露出太妃不喜欢我的意思来,还说等明年要再去求太后,给指两个厉害的侧妃,叫我毫无立足之地。”
简舟砚看着她,眉头微微一皱,“你是想……让她们尽力去扒着王爷?”
顾棠赞许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思路,你严厉的对她们,要让她们觉得不生孩子出来就是个死,明年侧妃进门她们还是个死。我白天去看王爷,我对他不好,我对他冷冰冰的,我辱骂他打击他,到了晚上,他可不得从这些人身上努力找自信了吗?”
简舟砚又闭了闭眼睛,“你说得没错。”
顾棠道:“那就先这样。简嬷嬷,你可以告辞了。记得多锻炼身体,多吃些鸡蛋。”
简舟砚直到回到屋里,都不敢相信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原本是打算干什么去的?
对,他看出来王妃跟王爷不是一条心,他看出来王妃没想齐王府好,他……他的确是去寻找同盟的,他是打算用简嬷嬷的身份去寻求同盟的,但是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居然什么都说了,他原本打算带到坟墓里的东西,他全说了。
可他真的没法拒绝。
简舟砚手捂在了脸上,悄无声息的落泪,只是手挡着,这眼泪连他自己都没看见。
第二天一早,顾棠吃过早饭,先去看了看齐王爷。
因为昨天晚上顾棠刷过他一次的缘故,齐王爷心里憋着气,虽然他折腾一次就不行了,但是依旧拉着丫鬟胡闹到了天亮。
到现在他最多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顾棠可不管那么多,她直接就把齐王爷推醒了。
是个人就有起床气,齐王爷也不例外,一看是顾棠,他就更生气,“你要做什么!连觉都不叫人睡了?”
顾棠一脸的担忧,说话比齐王爷有道理多了,“王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睡?”
“怎么?我睡觉碍着你了?”
“王爷。”顾棠语重心长的叫了一声,“我也是为王爷好,养生之道,在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您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她柔声细气的说完齐王爷,又厉声呵斥两句屋里伺候的小厮,“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人的?任由主子胡闹?以后辰时就把王爷叫起来,白天给他读读书,中午睡觉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听见没有!”
屋里伺候的四个小厮,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人翻了个白眼。
顾棠全然不在意,就是这样的人伺候,齐王爷才死的更快。
“去厨房端碗白粥来,要熬得稠稠黏黏的那种。白粥最是养人了,以后每天早上叫王爷喝一碗。”
当然白粥也是碳水炸弹,升糖指数几乎能跟白砂糖媲美。
顾棠就在床边坐着,一直等到小厮端了白粥进来,看见齐王爷吃完了粥,这才往床边一凑,又给齐王爷拉了拉被子,“王爷好生休养,我今儿得进宫禀告,兴许下午才能回来。”
等顾棠离开,齐王爷迫不及待把靠背用的枕头一扔,道:“谁都不许吵我!等王妃回来了再叫我!”
这么搞了几天,齐王爷的作息越发的混乱了。
换句话说就是每天三四点睡,七点被叫起来吃粥,然后继续睡到下午两三点,再吃一顿饭,到晚上六七点再睡一觉,晚上九点醒来,开始通宵达旦。
这种作息身子自然不会好,顾棠隔三差五的来压迫一下他,齐太妃压力也大,不免就带了些怨气在儿子身上,就算有的时候齐王爷不找丫鬟伺候,也会报复性熬夜到三四点。
转眼半个月过去,齐王爷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顾棠再次请了太医过来。
脉搏一号,他这些日子是怎么养病的就瞒不住了。
这次太医当着齐王爷面只说一切都在好转,不过病去如抽丝,还是要养一养,但是私下跟顾棠说,就没这么婉转了。
“王妃娘娘。王爷屋里的人得换,另行找妥帖的婆子来伺候他。”能在宫里当太医的都是人精,说话也很有艺术感,“找些年纪大的婆子,年纪大的人更会照顾病人。”
这都暗示的很明显了,年轻的不论男女一个都不能留,找年纪大的婆子来,就不怕王爷再胡闹了。
顾棠用了巧劲儿憋气,面颊涨得通红,表面上看就是听懂了太医的话觉得丢人。
她抿了抿嘴,轻声叹息道:“我……我帮着去赈灾,没想王爷居然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太医对她同情的无以复加,差点连“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两人这边正说话呢,屋里齐太妃也生气王爷为什么还不好,加上每天抄经书的巨大压力,她还在骂骂咧咧的指桑骂槐,“这个不行咱们换一个。”
顾棠尴尬的冲太医笑笑,红着眼圈小声道:“我送您出去,您别在意,太妃她……我替给您赔个不是。”
太医的同情上升到了怜悯,回宫去跟皇帝禀告的时候不免也带了这种情绪出来。
总之就是王爷自己作死,太妃只知道宠溺儿子,王妃一个人过得很辛苦。
等宫里再一次派人来训斥王爷跟齐太妃之后,顾棠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的肃清计划可以开始了。
她拿来开刀的第一个人是王爷的贴身太监卫忠平。
“你名字里带忠字的!你就是这么伺候王爷的?这就是你的忠心!”顾棠气得面颊通红,狠狠拍着桌子冲卫忠平发作。
卫忠平心里是不太在乎的,他可是王爷贴身的小太监,而且王妃对王妃是个什么态度,他怕是比太妃都了解。
王爷根本就不喜欢王妃!
王爷到现在都没跟王妃圆房!
这样的王妃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想归想,他作为一个太监,基本素质还是有的,卫忠平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奴婢实在是冤枉,奴婢一心为了王爷,绝无二心!”
顾棠一副被他这油嘴滑舌的样子气到的模样,半天才道:“那我问你,王爷的病为什么还不好!”
卫忠平小声道:“娘娘也莫要太过心急,太医也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奴婢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那些太医给主子们开药,生怕出什么问题,从来都不敢开药性猛烈的药,那自然就好得更慢了。”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出去给他找大夫看了?”
这明显是都是口不择言了,卫忠平越发的轻视她,“这也不太好,王爷是个亲王,还曾经做过陛下的伴读,怎么能去看民间的大夫?”
顾棠狠狠一拍桌子,她力气原本就大,这一下连茶杯都拍的跳了两下,“那你告诉我!你给王爷吃的什么虎狼之药!”
卫忠平给吓了一跳,“娘娘!奴婢是个太监,奴婢哪儿懂这个,奴婢着实是冤枉!”
顾棠冷笑一声,扬声道:“去把所有陪过王爷出门的小厮都叫来。”
很快,顾棠面前就站了十一个人。
顾棠冷冷道:“太医说王爷吃了虎狼之药,王爷病到现在没好,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想要知道是什么药,好叫太医对症开方子,卫忠平说他不知道,是你们的的错,你们都给我跪下!谁说了谁才能走!不然就给我跪到死!”
下一句话就更直白了。
“你们也别想着去通风报信找王爷求情。我明白的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说,太医开不对方子,王爷好不了,我就把你们卖去琼州,一辈子都别想回来。琼州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想这字儿念穷,就该知道了!”
顾棠说完就离开了,这会儿已经入秋了,才下过雨地上挺凉,跪到下午,就有人说话了。
当然也没直接出卖卫忠平,他再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贴身太监,没人敢。
这人极其隐晦的暗示,“既然是虎狼之药,想必价格不菲,娘娘查一查谁从账上支过银子就知道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棠笑了一声,道:“可惜你们说的太慢了。”她拍了拍身边的木匣子,道:“这是你们的身契,你们不再是王府的人了。我去查了你们的月俸和得了赏赐的清单。”
顾棠又拿了一本册子来,一个个念了过去,“王辰,你除了衣服,只能带走二十两银子。”
“王吉,三十两。”
这么念了一遍,这些人都慌了,打头的王辰哭啼啼道:“娘娘,奴婢想去再给王爷磕个头,也全了主仆情谊。”
顾棠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把王爷害成这样,就别见王爷了。”
前院的哭声越发的大了。
顾棠处理这些人原本就选在王爷的外书房,虽然这外书房是个五进的大院子,但是这些人故意一个个的哭,一个个的念王爷如何如何,在最后一进修养的王爷也听见了。
他眉头一皱,道:“前头怎么了?我还没死的!哭什么丧!”
小厮出去一问,回来慌张张地道:“王爷,王妃要发卖王吉他们,连卫公公都在地上跪着!”
“她这是要做什么!”齐王爷气得一阵眩晕,批了衣服就出去,只是一站起来就有点腿软,他都快一个月没怎么下床了,每天的步数都不超过二十步,就连姿势都是他躺在下头不用费力的姿势。
齐王爷被两个小厮架着,快步走到了前院,“顾氏!你要做什么!连我的人你都敢发卖!谁给你的胆子!”
顾棠就是想把他引出来,一看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前襟还大敞着,就觉得这人是真的自信,也是真的找死。
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敢顶着风跑出来,真以为自己有上天庇佑不成?
还有他这几个小厮,也是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急忙就扶着人出来,这个就得感谢简嬷嬷了,若不是他持之以恒的纵容下人,估计王爷身边总还是会有几个真的会伺候人的。
“王爷!”顾棠一脸正直,严肃的嘴角都是往下的,“我这也是为了王爷好——”
话没说完,就被齐王爷打断了,“为本王好?谁叫你动他们的身契的?你哪里来的胆子?真以为我不会休了你?”
卫忠平都要开始偷笑了。
顾棠怒道:“王爷!你也不想想,陛下前两日才差人训斥了你,你呢?你病好没有?你病再不好,你叫陛下怎么看你!我今儿不处理了这些纵容你的下人,明儿陛下就得再差人来训斥你!你觉得陛下还有耐性训斥你几次?”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齐王爷整个人都凉了,这一凉下来,他直接打了个寒颤。
是啊……陛下这半年训斥他好多次了,尤其是赈灾之后……
他得赶紧把病养好……他得叫皇帝看见他改变了,那就没什么比处理下人更好的手段了。
顾棠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掉坑了,这也是根据时代背景,人物性格量身定制的套儿。
她在宫里跟公主太后皇后聊天,也听了不少,什么公主上课打瞌睡,先生打伴读的手。
陛下小时候功课没做完,三个伴读都被罚站等等。
所以主子犯错,就是下人没伺候好,没起到提醒告诫的作用,总是主子是没错儿的。
齐王爷最近又得了不少训斥,皇帝也的确是逐渐不耐烦起来,那他害不害怕呢?
齐王爷怕极了,虽然从来不曾跟人说过,虽然从来说的都是“我是陛下伴读”,但是他究竟几斤几两,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
什么纨绔子弟,酒囊饭袋,说的就是他啊。连不学无术都是好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