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男这么想着，双手烦躁的向后靠了靠，突然摸到了一本书。
    他抽过来一看，一本封面烧烂了的书，也不知道讲了什么，他想了想，放在了一旁。
    释心为自己身后的九条尾巴开心，还不忘贪心的看着殷羲身后那孤零零的一条尾巴。
    他伸出指尖去勾了勾殷羲身后的尾巴尖，然后抬头渴望地看着殷羲。
    殷羲也低头看着释心，眉目里全是沉稳和克制的宠溺。
    两人站在一扇巨大的书架旁边，书架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那声音极其微小，就连无人机都没能将这声音收录进去，但是殷羲听到了，他微微抬眼看向高大的书架，却依旧没有动。
    此时沉溺在幻境里的释心还被殷羲高高的举着，怼在了墙边。
    他身体不停的挣扎，却无法逃出殷羲的控住。
    殷羲！你别闹了！先放开我！你出幻觉了！
    无论他说什么，殷羲都不动，只是高高的举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仔细的盯着他看，那眼睛黑黑的不透光，在里面却映出了释心的身影。
    一身红衣，一头黑发，发丝有些凌乱的贴在鬓边，眉尾一处朱砂痣，映在殷羲眼眸中，像是一幅画。
    在殷羲的眼中，释心的肤色是那么白、那么显眼，他的身影像是一团火，一团在他瞳孔中燃烧的火。
    释心突然停止了挣扎，侧了侧耳朵。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曾经在旧南二中门口时听到的那样，虽然细小不太清晰，却昭示着它的存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砸下来了一样。
    释心紧张的往周围看了看，他和殷羲正靠着墙边，书架离二人很远。
    他抬头，头上是空荡荡的顶棚，这书店层高很高，上面没有什么装饰物，就连灯都不在他们头顶。
    可释心仍旧觉得惴惴不安，他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释心咬了咬牙，轻轻将手搭在了殷羲的手腕上，安抚的蹭了蹭。
    殷羲，你听我说，安静，然后跟着我走。
    他以为沉浸在幻觉里的殷羲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他的话，然而殷羲在他说完后，突然松了力气，让释心从墙边滑落。
    释心松了口气，立刻伸手握住了殷羲冰冷的手腕。
    来，跟我走。
    他拉着殷羲从墙边往前走，边走边四处看。
    阮希和汪诗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释心担心，喊了几声：阮希？汪诗扬？你们在哪？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释心咬了咬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拉着身后突然听话的殷羲小跑了起来，绕着书架转了两圈，在没有发现阮希和汪诗扬的身影后，他只得拉着殷羲按照他心中所猜想的，站到了一处书架的后面。
    就在释心觉得安全了时，身后的书架突然向前倾斜倒塌。
    巨大的书架上是塞满的书籍，带着能够压扁一个人的重量砸了下来。
    释心微微瞪大了眼睛，猛得将身边的殷羲推了出去，他压在殷羲的身上，等着书架砸到后背时的剧痛袭来。
    他闭紧了双眼，咬牙等待着。
    然后他等到了脸颊上温凉的触感，释心睁开眼睛，看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殷羲。
    殷羲正抬手抚着他的脸颊，对释心轻声说：醒过来。
    释心睫毛颤了颤，眼前的一切突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雾气慢慢消散，他终于彻底从幻觉中挣脱出来。
    他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殷羲，看着殷羲脖颈间有些凌乱的绷带，以及他们附近已经倒塌的书架。
    他们并没有待在书架中间，释心和殷羲的背后是一堵结识的墙。
    虽然释心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可他仍旧凭借着直觉，躲开了危险。
    到底是怎么回事？
    释心有些茫然的收回撑在地面的手，他坐了起来。
    殷羲仍旧躺在地上，释心没有发现，他坐起来也不过是坐在了殷羲的大腿上。
    释心看了看四周因书架倒塌而散乱的书本，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张的低头看着殷羲，右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殷羲的衣襟。
    阮希和汪诗扬呢？他们没事吧？
    殷羲任由释心抓着他胸口的衣襟，事实上，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出了幻觉的释心抓得皱巴巴的了。
    他摇了摇头，与俯视他的释心对视。
    此时他低缓平静的嗓音对释心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抚：他们没事，他们还在二楼。
    释心问：二楼？那我们现在在哪？
    殷羲说：三楼，我们现在在三楼。
    释心终于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一放松就发现他左手一直抓着什么东西。
    释心低头看去，看到他左手握着殷羲挂在身后的唯一一条尾巴。
    他看见后立刻松开了手：对不起。
    然而那条尾巴在释心松手后，也还是从殷羲身上掉了下来。
    殷羲面色不改，摇了摇头，黑发因躺着的姿势，散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释心，说：本来也是要给你的。
    释心眨了眨眼睛，安心后身后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也终于让他意识到他还坐在殷羲的身上。
    他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一晃动，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跟着他一起晃动，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释心一怔。
    他立刻回头看去，看到了九条毛绒绒的尾巴。
    释心看着挂在身后整齐的九条尾巴，伸手摸了摸。
    这是怎么回事？
    殷羲：我给你找的。
    释心看着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的殷羲，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看到的似乎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殷羲将地上被释心拽掉的尾巴捡起来，走近释心将这条尾巴也挂在了释心的身后。
    这样释心身后就挂了整整齐齐十条尾巴，而殷羲身后一条尾巴都没有了。
    当一条尾巴都没有的时候，跟在殷羲身后的无人机发出了机械的声音：殷羲，尾巴零条，已被淘汰。
    释心听到这声提示，面色有些泛红。
    他侧了侧头，突然有些不敢看向殷羲。
    然而殷羲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走上前拍了拍释心身上的灰尘，开始跟他算账。
    我给你找到了九条尾巴，算你欠我一件事。
    书架倒下来，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条命。
    释心猛地摇头：不用，你不欠我什么。
    不知为何释心心口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欠一条命这种说法实在是太严重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讨厌这种说法。
    特别是，这句话，是从殷羲口中说出来的。
    此时殷羲已经看向了无人机，说：卜男，游戏还不结束吗？
    半响，无人机里才传出卜男不情不愿的声音。
    好吧，释心以十条尾巴获胜，游戏结束。
    卜男话音刚落，楼梯那侧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阮希和汪诗扬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快速的跑了上来，边跑边喊：释大师！殷总！你们没事吧？
    释心冲二人摇了摇头，也问了句：你们呢，你们没事吧？
    两人突然想起刚刚他们清醒时彼此搂抱的姿势，面色一黑。
    本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很远，此时更是恨不得隔开十万八千里。
    两人一边远离彼此，一边互相对视，眼神里满是嫌弃。
    但说出来的话却默契十足：我们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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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殷羲：多欠点，这样他就离不开我了:)
    我来了!昨天临时请了个假！3
    第35章
    在美梦书店的第一夜录制结束的莫名其妙, 卜男心里很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但话也的确少了。
    简单的录制了结束语后, 卜男摆了摆手, 就放众人离开。
    释心一条条的解着身后挂着的尾巴，整齐的将它们摆在了一起。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释心身后响起。
    小青年？我见你骨骼精奇，天宫居正！很适合跟我学道啊！
    释心一愣，回头看到那个消失了一晚上的老专家站在他的身后, 正褥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脸莫测的看着释心。
    释心将最后一条尾巴摘下来，弯腰将十条尾巴一起拢好, 板正的放进道具盒子里。
    我没记错的话, 您是这一次的专家吧？怎么？您不相信科学，却相信道学？
    老专家面不改色：非也非也, 科学可以学，道学也可以学嘛！怎么样？小青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啊！
    释心转头正视这个一脸江湖骗子模样的老者, 心中暗想卜男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专家。
    谢您好意, 我生来学的便是佛法，往后应该也不会出现偏颇。释心说。
    老专家冲释心笑出了一脸褶子，四处看了看, 然后指了指天, 又比了个小手指。
    佛法？小青年，老道我跟你说，末法时代, 早就没有一尊佛了，现在信佛的啊, 也就是信个空话吧。
    释心一愣，面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您说笑了，这世间，怎么会一尊佛都没有呢？
    老专家见释心冷了脸，叹了口气：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想好了，我随时能够收你为徒，你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早晚是要跟我学道的。
    话落，老专家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
    释心盖上放道具的盖子，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幕。
    这世间怎么会连一尊佛都没有呢？
    虽然释心之前洗过一次澡，但因节目录制完，一身的灰尘，他还是要再洗一次。
    破旧的小弄堂里，烧水不太方便，工作人员们都排着队，挨个烧着水，几个青年实在等不了了，从别人那里借了点水，随便擦擦就上床睡觉去了。
    释心耐心的在后面排队，殷羲就排在释心的后面。
    几次有工作人员说要给殷羲分些热水都被殷羲拒绝了，他一直跟在释心身后，似乎打定主意自己烧水。
    小小的屋子空间不大，摆了一张床几乎就没什么空间了。
    那木桶很沉，节目组的女工作人员都是由男工作人员帮忙抬的。
    好在释心力气大，将之前他用过的那个大木桶又抬了进来，开始往里面倒热水。
    倒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了看仍旧站在门口的殷羲。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将殷羲藏在西装下的身行打量了一遍，歪着头想了想，走出门又抬了个木桶进来，咣当放在了他的木桶旁边。
    殷羲被释心那个眼神看的挑了挑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他不行？
    释心将桶放好，回头冲殷羲说：桶给你放好了，水你自己倒吧。
    说着他就开始脱衣服，殷羲见他脱衣服，转身又出去了。
    释心将红袍放在一旁，钻进了热水里，看着殷羲临走时不忘记关紧的房门。
    心中再一次确定，殷羲对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兴趣。
    等释心洗好澡倒完水，殷羲像是掐着时间一样，从外面进来，默默的往木桶里面倒水。
    释心本来是背对着殷羲的，后来又想他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奇怪了，于是干脆坐在了床边翻着书。
    这本书正是那本无字佛经，释心在从幻觉中出来后，特意去把这本书带了出来。
    灯光下这本书的封面金光闪闪，内里却一个字都没有。
    在释心背后靠着墙壁的小人偶偷偷拽了下释心的衣角，释心回头，就看到小人偶可怜巴巴的仰着头看他。
    小小声的说：心心，你一天都没有理我啦！
    释心伸手捏了捏小人偶的脸颊，又安抚的拍了拍小人偶的头，将指尖抵在唇中央，示意小人偶不要说话，以免被殷羲发现异常。
    小人偶鼓了鼓嘴巴，还是听话的低头坐好。
    正坐在木桶里的殷羲撩水的动作一顿，一直哗啦啦的水声停了片刻，这一细节释心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殷羲开口：释心，帮我擦背。
    释心翻着书页的手指蜷了蜷，书页从他指尖掉落。
    他抬头看向背对着他泡在木桶里的殷羲，露出来的半边后背肌理明显，上面覆盖着薄而不弱的肌肉。
    殷羲扬了扬右手，手腕上一片青紫。
    那是释心进入幻觉时发疯按出来的痕迹。
    释心自知理亏，放下书走了过去，他走的很慢，磨磨蹭蹭的。
    殷羲又说：一会儿水凉了。
    说着殷羲递过来一块浸满了水的毛巾，那毛巾被叠的方方正正，释心接过来，干燥的指尖立刻沾湿了。
    毛巾脱离热水很快挥发着它的热度，释心握着毛巾压在了殷羲的后背上，轻轻擦了擦。
    殷羲身体向前，将后背空出来给释心。
    他说：大力点。
    释心压了压掌心，力气还是不大。
    他第一次帮别人擦背，就怕一不小心给人擦痛了。
    然而殷羲一遍一遍的提醒他：
    大力点。
    用力。
    力气太小了。
    释心听着听着有些烦躁，手指握紧，手腕发力，一手压着殷羲的肩膀，一手握着毛巾狠狠一擦。
    嘶殷羲轻声嘶气。
    只见殷羲光洁的后背一片显眼的红痕，显然是因为力气过大被擦坏了。
    啪嗒。
    释心手里的毛巾掉进了水里。
    一时之间，室内除了木桶里弥漫上的氤氲水汽，无人说话。
    诡异的沉默过后，殷羲从水里捞出毛巾，重新递给释心。
    继续。
    释心捏着毛巾看着那一片红痕，有些不好意思。
    他举着毛巾有点手足无措，殷羲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不疼。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擦背交流以殷羲后背留下一片红痕为结尾，晚上两个人再一次挤在了一张床上，手臂靠着手臂，彼此的温度慢慢传递，释心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