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幸而在一处悬崖边找到了人,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海风掀起衣摆,有种遗世独立的寂寞和伤感。
    师兄,谢惭英喊了一声,走上前去,怎么在这里吹风?
    宁拂衣回头冲他笑笑,道:你呢,不多陪陪你母亲?
    谢惭英道:娘说下厨给我们做好吃的,她的厨艺可是一绝,以前连镇上的大厨都比不上她的。
    是吗?听着他夸耀的语气,宁拂衣既为他高兴,心里的落寞也更甚。这会儿两人都暂时忘了先前那个吻的尴尬,气氛正好,宁拂衣便下了决定:正好,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谢惭英直觉这件事自己并不会喜欢。
    宁拂衣迟疑了片刻,才道:如今你大仇得报,又和亲人团聚,这海岛偏僻,刚好你能清清静静地好好陪陪他们。中原的那一摊子烂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离开了这些时日,也该回去看看,所以
    所以你要抛下我一个人走?谢惭英语气转冷,你忘了以前你跟我说过的话了?
    宁拂衣耐心道:并不是抛下你,等办完了事我还回来看你的。
    谢惭英双手攥拳:那你多久回来呢?你要我等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像小舅舅那样,等四年,十年。又或者从此你杳无音讯,我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宁拂衣有些错愕,他并不是要谢惭英等他,且谢惭英举的这个例子实在有点暧昧,萧和尘和沈枝是恋人,可他们并不是。
    他心底有个隐隐的期盼,又不敢期盼,便道:我常给你写信,好不好?
    不好!谢惭英见他不明白,有点激动起来,师兄,我知道你总想护着我,凡事也总替我考虑,可你想过没有,我不是当年那个只能缩在你怀里的孩子了!你一路陪着我,东行、南下、出海,替我筹谋,助我报仇。我也想陪着你,助你报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你你那天亲了我,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宁拂衣就怕他提起这件事,忙道:那天原是我一时冲动,是我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别放在心上?谢惭英气笑了,我就算再单纯,再傻,也知道哪有人一时冲动无缘无故就去亲人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宁拂衣怔怔地看着他,若到此时他还听不出来谢惭英的言外之意,那他就真是蠢货了。
    可这也证明他一直以来的担心或许成了真,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先说清楚:阿英,自从当年我救了你,因为许多原因,让你格外依恋我些。但这种情感,和和你舅舅与沈公子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我有了这种心思,是我的事,我只怕会误导你,让你把感激当做当做喜欢。
    宁拂衣之所以迟迟不敢表露心意,便是为此。谢惭英对他太过依赖,他说什么,谢惭英便相信什么。因此每当他动了情、动了念,便总有一种罪恶感伴随着滋生。他坚信,若他说要和谢惭英成为那种关系,若他说谢惭英就是喜欢他,谢惭英也许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和相信。
    那天那个吻,已经是他因为嫉妒做出的失控行为,果然,不出所料地扰乱了谢惭英的判断。
    谢惭英有点意外,他倒没料到师兄是因为这个原因。既觉得无奈,又替师兄心疼。
    说到底,师兄便是动了心,也因为对象是他而只能强自压抑,仍旧习惯于替他考虑。谢惭英心想,若是在自己刚出山时,或许真的分不清楚。可如今,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宁拂衣,谢惭英第一次叫了宁拂衣的名字,你听好了。
    宁拂衣一呆,继而反应过来,谢惭英是抛开他们师兄弟的身份与他对话,而对方格外认真的神情让他不由得心脏砰砰直跳,对接下来对方要说的话又期待又忐忑。
    谢惭英继续说道:我若是只感激你,为了同门之谊,为了救命之恩,那么最多不过把命给你。我是没和多少人打过交道,未经过多少世事,可我也分得很清楚,什么是恩情,什么是喜欢。若是若是不喜欢你,谁会准你那么那么动手动脚的,我早把你一剑砍了。
    终于脱下面具没半分遮掩的人,最后说着发狠的话,脸上却是红彤彤的,说完之后就把脸转向一边。
    这样的笃定让宁拂衣心脏停了一瞬,但立刻就对此深信不疑,狂喜立刻涌上来淹没了他,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谢惭英正等着他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偷眼瞧他,身子却被紧紧抱住,听见耳边一个几近颤抖的声音说道:阿英,我真开心。
    反手抱住对方后,谢惭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么些年,宁拂衣很少有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情的时候,他永远是沉稳的、淡定的,喜怒哀乐尽管会有,但并不会说出口,更多的情绪永远都压在心底最深处。
    此时此刻,瞧见他这副样子,谢惭英心想,让你这么开心,那这份喜欢,便有了它最大的意义。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宁拂衣才终于舍得放开他,狂喜之后,似乎又有点不敢相信,仍轻轻搂着他道:你当真明白了?可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回中原唬我的吧?
    谢惭英在他没受伤的一边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你真是,越来越让人可气。我很明白,就是以后都让你亲,只让你一个人亲,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表白了~
    ☆、赏月
    说完之后,谢惭英又觉得臊得慌,挣扎了一下,道:你先放开我。
    宁拂衣反而搂得更紧,一手托着他脑后,脸就贴了上来。谢惭英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没有避开,也不再挣扎,感觉到温热的触感,心脏就不受控制了,有点兴奋,有点心慌。
    过了一会儿,他便学着宁拂衣的样子给予回应,但其实两个人都没经验,看起来很有点是在互啃。
    直到两个人身体都有点燥热起来,情势似乎在慢慢失控,两个人才慌忙分开。谢惭英想起在岛上山洞中的那个梦,就不敢去看宁拂衣,他猜想得到,此时对方眼里的急切和欲.望同梦里一样,让人心惊。
    宁拂衣也努力平息着身体里的躁动,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连手都不敢拉。
    过了好一会儿,风中送来饭菜的香味,打破了两人各自不知飘到何处的遐思。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同时开口:你
    二人又同时停住,目光便再也转不开了。坦明心迹之后,各自眼里的对方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忍不住便要多看看,只因对方一个简单的眼神,都叫自己心中欢喜。
    表哥!萧茗不知何时找了出来,看见一红一白两个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对方,风把二人的衣摆卷到一处,难舍难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
    谢惭英扭头看过来,瞄了宁拂衣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往这边走了几步,才问:怎么了?
    萧茗道:姑姑说饭好了。
    好,我们这就来。
    萧茗转身离开,谢惭英回身,向宁拂衣伸出手:走吧。
    宁拂衣将那只手紧紧握住,微微低头在谢惭英额角落下一吻,拉着人大步往屋里走。
    进饭厅时,谢夫人和萧和尘几人都已经落了座,宁拂衣有点慌,便想把手松开,但谢惭英抓得很紧,就这么大喇喇地牵着他坐下。
    谢夫人笑着看了他们一眼,道:原打算把饭菜送到房里去的,没想到宁公子已经起来了,伤势如何?
    回来之后重新裹了伤,宁拂衣对这种程度的伤也早习以为常,便道:劳夫人记挂,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谢夫人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又在宁拂衣面前放了一杯茶,道,之前听阿英说起,我便想找机会亲自致谢。宁公子救了阿英的命,又以身犯险救了我的命,这一杯薄酒相敬,多谢宁公子对谢家的大恩大德。
    宁拂衣忙站起来,端起那杯茶道:夫人言重了,路见不平本属应当,我与阿英既是同门师兄弟,这些事也就是分内之事。本该以酒回敬,但既是夫人体恤,拂衣就失礼了。
    说完将茶一饮而尽。
    谢夫人点点头,又对沈枝道:当年谢家之祸累及阿尘,叫你们二人生生分离。我心中终是愧疚,这第二杯酒,聊表歉意。
    沈枝也忙要站起,萧和尘拉住他,道:姐,你搞得这么正式,反叫悦之紧张。既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什么累及不累及、歉意不歉意的。
    萧和尘戴了半张面具,将脸上的伤疤遮住了。
    但沈枝还是和谢夫人喝过一杯,谢夫人笑道:你们别嫌我规矩多,只是我心里是当真感激。好了,知道你们不愿拘泥,这表面规矩做完了,咱们畅畅快快地吃饭,阿英,看看为娘手艺退步了没有。
    谢夫人到底是江湖人,性子里有股子豪爽气。
    一桌人高高兴兴吃完饭,谢惭英本要送宁拂衣再回去休息会儿,谢夫人却叫住他道:阿英,娘有些话要和你说。
    宁拂衣冲他点点头,先离开了。谢夫人带着谢惭英回到房内,倒了两杯茶,缓缓道:我先前听你说,宁公子是当今盟主座下左护法。难为他身居高位,还肯花这么多时间陪着你胡闹。
    谢惭英撇嘴道:娘,我哪儿有胡闹。
    谢夫人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道:宁公子年轻有为,想必很受盟主器重?
    谢惭英说起这个就有气,先是把宁拂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把盟主连带孔藏花狠狠骂了一通。
    谢夫人听完,倒像是松了口气,沉吟一番后对谢惭英道:阿英,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谢惭英去找宁拂衣时,发现他房里的灯竟还亮着。
    听完母亲的一番话,起先只是震惊和愤怒,紧接着想到一些可能性,就只为宁拂衣心疼。因此他急切地要去看看他,却又担心在他面前显露了心事,犹豫不决了许久,夜便深了,于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若师兄已经睡下,就不去打扰他。
    走到房门前,谢惭英抬起手想要敲门,犹豫半晌复又放下,扭身便要离开,房里却传来宁拂衣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谢惭英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宁拂衣正躺在床边,不知在看什么书,谢惭英进去之后才放下,问他: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
    谢惭英走到桌边坐下,侧对着他道:没事,就是看看你伤怎么样。
    窗户开着,夜风温柔地吹进来,将红色的发带掀起。从小小的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玉盘似的的月亮悬在黑色天幕之中,四周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今天是十五了吗?月亮真好看。谢惭英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仰望。
    突然腰被圈住,身后的人贴上来,凑在他耳边轻声问:有心事?
    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耳际,谢惭英被弄得脸有点发烫,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道:没有。
    宁拂衣笑了一声,道:没有心事,就单纯找我赏月来了?谢公子今晚好雅致。
    谢惭英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仰起下巴道:不行么?
    宁拂衣凑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才道:怎么不行,公子夜夜来,都行。
    谢惭英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儿,心咚咚咚跳了一会儿,伸手抱住宁拂衣,头靠在他胸前道:师兄,我一定帮你报了大仇。
    过了片刻,宁拂衣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在岛上住了十多日,宁拂衣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谢惭英提出辞行。虽然对家人有万般不舍,但如今既知亲人安好,那么出门远行反更安心了些。
    沈枝替他们备了最好的船,亲自打点好行李,塞了许多的盘缠。众人送他们到码头,谢夫人拉着谢惭英的手叮嘱了好些话,以前谢惭英只觉得啰嗦,如今却是一句一句认真听完,认真答应。
    随后谢夫人又对宁拂衣道:宁公子,阿英从小顽皮,我和他父亲又多有纵容,性子不免骄纵,你多包涵些。若他不听话,骂也骂得。你们二人在外,要互相照顾,别的都好说,自身安危最重要,好好在一起,有什么话要说清楚。
    谢惭英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神色复杂地看了宁拂衣一眼。宁拂衣却正笑着对谢夫人道:阿英很懂事,夫人尽管放心。
    海风渐气,船帆渐渐胀满,似在催促,等两个人登上了船,萧茗一边冲他们挥手一边喊:表哥,若有什么事,一定来信,我去中原找你们!
    船行得远了,码头上的几个人成了几个小点,谢惭英才终于收回视线。一年前一时意气出了沧浪山,当时只觉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如今离岛,心却已有了归处。
    宁拂衣执了谢惭英的手,道:阿英,你快十九岁了。
    谢惭英讶异地望着他。
    宁拂衣道:以前过生辰,是件伤心事,但如今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了。
    谢惭英抱住了他胳膊,声音闷闷的:你总是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
    宁拂衣吻了吻他发顶: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谢惭英笑出声来:不要脸!
    一路上风平浪静,两个人倒有了闲暇好好赏了一番海上星光,宁拂衣便教谢惭英,哪颗星星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故事,时而给点提示让他去猜,猜对了就亲一下,猜错了亲两下。
    谢惭英被弄得很不好意思,这个人有点太喜欢亲人了。
    船刚靠岸,还没来得及去镇上安置,守在这边的宁拂衣心腹就递了消息来:昆仑派掌门之子贺霆联合正与朝廷起战事的勒穆人夜袭烟波庄,结果被楚天阔擒住,押了他去往昆仑山找贺掌门问罪。
    宁拂衣明白这里面必有内情,敢联合勒穆人,便是通敌卖国,贺霆哪儿来的胆子,甚至还敢去偷袭烟波庄。
    果然心腹解释道:江湖上开始有传言,说说盟主与在渊堂和昆仑派联合打压烟波庄,此前英雄宴上烟波庄也是被陷害。楚天阔说是去昆仑派问罪,恐怕只要以贺霆为质,逼迫贺江麟交出他与盟主谋划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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