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神俱变,沈渊渟冷笑着,钟忆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手□□控着举起了剑。
钟恺脸色大变:兄长!!
剑影、血光
但,不是钟忆的血。
是沈渊渟的血。
钟忆手中的长剑雪刃当胸贯穿了沈渊渟,他是直直地撞上去地,没有一点犹豫。剑刃切过血肉,发出黏稠脆利的声音。沈渊渟已经没有多少血了,淅淅沥沥的血顺着白刃滴落,伤口处逐渐绽开了一朵血花。
知道么?你早就该死了你体质在走火入魔的那次之后,就该死了。妖血你要谢我。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沈渊渟冷笑着道,又看向虞长乐,我也没有要杀花怀离商不凡以为我要她死,擅自递了毒酒
你
什么?
钟忆眼睛瞬间睁大,虞长乐也迈上前一步,心神巨震。
沈渊渟眸子极冷,也极亮,他望着钟忆,呼吸笑间带出一点血沫,手慢慢地、费力地握住了剑刃,不让它动摇。因为钟忆的手在抖。他一字一句、恨意滔天又温柔地道:
过往种种都一并还给你!
然后他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像是火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啪嗒一声,沈渊渟手里攥着的焦木掉到了血阵里,染上了血色。
阵法瞬间被驱动,但山林一片静谧,除了几声鸟鸣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血阵里,焦木和血迹一起散发出零星的光点,像飞向天空的萤火一般,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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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当了。
这个角色我写得心情很复杂哎。
第105章 星海拥吻
五天后, 映鹭书院。
你们可以出师了。
正值浓夏,烈阳似火。映鹭书院的某个偏殿里, 清香缥缈, 角落里冰盆里放着的山形的冰块在渐渐融化。
浣纱先生放下茶盏,浅笑着道:你们都长大了。
对面坐着虞长乐和敖宴, 二人听到这句话,俱是愣了愣。
浣纱先生抿了口茶:偶尔回书院看看就行了,我和六桃都没有意见嗯, 倒是自华可能还觉得你们必须再学上十年, 背完五车书。
她这句调侃逗笑了虞长乐,他挑了下眉,显露出几分活泼气:说不定哪一天兴致来了, 我和宴宴还会来做做先生、和自华先生共事呢。
浣纱先生笑了: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虞长乐沉默了片刻, 终是问道:那, 明华呢?
五天前, 仙府山巅的那场战斗结束后, 虞长乐和敖宴回到了映鹭书院。大战损耗精力, 一休息就是五天。
沈渊渟死后,他的尸首似乎是被交还给了沈家, 钟氏兄弟则回仙府山、重新在他们的故乡住下了。听闻消息,有些旧部和依附世家去找二人会谈,此刻秀荣应当忙碌得很。
当下, 天下震荡, 对世家们来说沈渊渟身死、钟氏双子还活着、沈渊渟暗中作恶、钟家是他搞垮的这些消息一条比一条更劲爆。
岑山风平浪静, 外头却是已经闹翻了天,不知何时才能安定下来。如何看待妖物的问题又被再次提出,争吵不休。
白怀谷在确认过沈渊渟死亡后,就不见了。五天里他只和虞长乐见过一面,虞长乐告诉了他沈渊渟死前说的话,花怀离不是他要杀的。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白怀谷是这样回答他的,冷笑,不管如何,师姐都是因他而死。
虞长乐相信沈渊渟的话吗?
说实话,他并不想关心。因为无论如何,已经逝去的人是无法改变了。他也亲手结束了配毒酒的商不凡,但一死换不回一生。
关于沈渊渟留下的阵,虞长乐去问了先生。章自华翻了三天三夜的古籍,告诉他,那是一个安息亡魂的阵法,并不是沈渊渟威胁他们说的杀阵。
适用于这个阵的亡灵,都是已经死去很久、死前遭受了巨大痛苦以至于灵魂都已撕裂,难以入轮回的。
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这个阵法要求以生换死,要以活人的灵魂修补碎裂的亡灵。
那截焦木一样的东西,是沈渊渟母亲本体的残骸。他的父亲沈峰活生生将那棵玉兰树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了这么一点点焦木来作为阵法的媒介。
沈渊渟用他自己的性命修补了母亲的亡灵而没有用其他无辜人,也许是他留给这份血脉最后的净土。
这些天,映鹭书院的学生们也听闻了消息,有不少人慕名来找宴夏二人。除了欧阳苓,其他人都被虞长乐拒而不见了。
他隔壁的那间寝屋空空荡荡的,甚至积了一层薄灰。沈明华一直没有回来。
明华接任家主了。浣纱先生道。
虞长乐闷闷嗯了一声,点点头,喝了一口茶。
他会是个好家主的。过了一会儿,虞长乐道。仿佛为了肯定,他又道,一定会是。
沈家必然会从第一世家跌落下神坛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明华要接手的依旧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他比预定早接手了很多年,匆匆上任,面对的是一团乱麻。
但在当年,沈渊渟也差不多是在同样的年纪,带着沈家从一个小家族崛起的。
你们之后想去哪里?浣纱先生问道。
虞长乐道:我想和宴宴一起云游四方就像我的父母那样。
不过,他停了停,瞥了眼敖宴,笑道,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看。
*
三天后,碧落山脚下。
虞长乐推开门,风铃轻脆。现在还是清晨,屋子里传来琐碎的忙碌声,他心情很好地唤了一句:老板娘在吗?来两碗豆花。
来喽!屋子里传来一声答。蜀地人作风轻松悠闲,即便不出来迎客也并不让人觉得怠慢。
敖宴道:两碗够你吃?
不是我吃两碗,有一碗是你的。这家店的其余美食我们还没尝过呢。虞长乐兴致勃勃道,顿了顿,又抬眼看着敖宴笑起来,不过,以后机会还多呢。
以后机会还多。
这句话后面仿佛还隐藏着什么,淡淡的甜味从里头渗透出来。敖宴怔了怔,看到虞长乐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哼。
但他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虞长乐在树下石桌坐下,双手拖着下巴,打量着这个院子。
说起来,即便他已经来过几次,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看这个小院。三次的心情也全都不同。
院中央的青石板湿漉漉的,边缘则落了一层不知什么花,粉红如云,浅香阵阵。海棠树已绿荫浓密,只漏下极点细碎的晨光金斑在地上。
看着看着,虞长乐的眼神又移到了身旁的敖宴身上,却与对方的眼神撞上了。
那双紫蓝的眸子也在凝望着他,暴烈的海洋此刻格外平静和柔和,像是把虞长乐印进了心海深处。
宴宴,你偷看我!虞长乐蹦出这么一句,自己也被逗笑了。他莫名觉得连有点烫,伏下身,把脸贴在凉凉的桌子上测看着敖宴,心想,我看他的眼神又是什么样的呢?
敖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眼里生出一点恶劣的趣味,伸手掐他的脸:傻子。
我哪里傻了?你才是
啧。
你呆!
无意义地车轱辘了几轮,虞长乐作势要去打他。敖宴扬了下眉,挑衅似的一把把虞长乐的腰揽了过来。
虞长乐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笑了几声,眉眼弯弯,脱口道:这是我这几天最开心的一天。
哦?敖宴道,那你以后这样开心的天还多呢。
会很多的。
这无限近于一个保证。
虞长乐笑嘻嘻地:嗯!
正说着,老板娘端着豆花来了。她一看到二人,眼睛就亮了:两位客人回来了?
是啊。虞长乐笑着点头,这次回来,我们要住很长一段时间,过了这个夏天再走。
他双臂比划出一个范围,道:然后我们要去很多地方云游,去认识很多人、看很多风景
这些风景,我和你一起看。
那太好了,老板娘笑了一下,真心地道,比起之前两次,客人今天好多了。
虞长乐问:是吗?
老板娘点点头,但笑不语,只拿过板子来问:客人还要点什么吗?
虞长乐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和敖宴凑到一起,小声指点着菜单。
老板娘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位公子经历的什么,但第一次见到时,白衣的公子眼神死寂,蓝衣公子满目冰冷;第二回 见到,两人都好了许多,但却还像是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今日一见,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东西不见了。在说着一些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也会有遗憾的情绪,但那重压是真的不见了。
二人点完了菜品,老板娘接过来步履轻松地回到内屋。到窗边时看了下天,嘴边也漾起了笑意。
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
漫山绿竹如海,澄月谷里碧蓝的花连绵到天际。
小小的木屋里几时不住人,落了灰,虞长乐和敖宴正在打扫。没有见师祖,也许是嫌弃天气太热跑到哪里去纳凉了。
你想给我看什么?敖宴问。
虞长乐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道:等到今晚,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敖宴眸色似乎是暗了暗,虞长乐看他这样子,顿时脸一红:你别想歪!
我没有。敖宴若无其事道,是你自己想歪了。
虞长乐:
反正你到晚上就知道了。虞长乐锤了一下他。
没做什么事,山中的时光过得很快。傍晚,溪水被晚霞染成彩色,天边一片火烧云,热烈无比。
待到最后一点落日熔金消失在天际,云霞变为暗紫色,而后一点点加深,最后变成近于纯黑的深蓝,天边出现了第一颗启明星。
夜晚来临了。
我们走!虞长乐难掩兴奋,带着敖宴奔跑进了夜色里。
他们顺着溪水而上,踩过濡湿的溪石,凉凉的水花溅到他们的脚踝、衣摆上。月光和星光倒映在溪流里,像流动的碎银。
他们穿过竹林,微凉的夜风送来忘忧竹的安神清香,而后忽而一阵开阔。
从竹林里钻出,二人已来到一道高耸的峭壁之巅,长风扑面而来,壮丽的月下林海呈现在眼前,仿佛灵魂都为这景象战栗。
敖宴神情微动,虞长乐却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轻笑道:嘘,别说话。
他取过一片竹叶,轻轻一跳坐在了悬崖边的石头上。将青翠的竹叶横在唇边,虞长乐半垂下眼,吹出了第一个音节
仿佛一块玉石投入了水中,以峭壁为中心,清越动人的乐声如水波纹一般扩散开来。仿佛白鹤长唳,飞身入云,而后曲调一转,又似鲸向海,波浪阵阵。
敖宴的眼睛微微睁大了,那简单的竹叶在虞长乐手中,却拥有了最瑰丽复杂的变幻,仿佛连仙宫乐器都不能及。
曲调婉转悠扬,潇洒快意,最轻处似蝶翼触碰,却又有激烈的情感奔涌而出。这里头有有醉酒当歌,有快意江湖,也有年少的心弦倾动。
而后,更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了。
随着乐声,山谷林海里浮现出了闪烁的光点。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无数的萤火虫自黑暗的林间飞出,莹莹玉光点亮了整个山谷,宛若星河倒灌!
这乐声是用来召唤萤火虫的?
敖宴只觉得视线已经完全移不开了,他面前的青年白衣胜雪,随意地坐在巨石上,竹叶青碧而指尖白皙,唇角含笑,双目如星,秀丽无双。
而他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萤火,即便是最暗的黑夜里,也如同置身河汉。
一曲终了,虞长乐从巨石上跃下,敖宴伸手接住了他,二人双双滚落在了草地里。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还在飞舞。
好看吗?虞长乐伏在敖宴肩上笑问,我自己编的曲。
你在五天里,忙的就是这个?敖宴道。他眼睫动了动,郑重道,很好听,很美。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呢!
虞长乐摊开手,露出一个鱼钩。样式很简单,是五天里瞒着敖宴偷偷刻的。
他晃着手里的鱼钩,咳嗽了一声,越是紧张越是胡说八道地在调侃:宴宴你看,我都给你送过定情信物了,你有没有什么表示呀?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在说什么!
虞长乐说完就很不能以头抢地,钻进什么洞里去才好。怎么搞得好像在向他讨要礼物一样,太没品了!一个破鱼钩他是想换什么?
他眼神慢慢飘走,脸逐渐都红透了,捏紧了鱼钩想把它收回来一把丢掉。却听得敖宴那里传来一声闷笑,敖宴一字一句地,用揶揄又严肃的声音道:早就送过了。
嗯?虞长乐没反应得过来。
敖宴抓着他的手,把那只钓钩拔了出来,握进了自己手里,随意道:你挂脖子上的石头。
虞长乐把那扁平有棱角的石头拽了出来,低头看着上头闪烁的鳞光,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又荒谬的猜测:等等,这石头是
我的逆鳞。
真的是逆鳞?!
居然,是逆鳞
虞长乐惊讶地望着敖宴,说不出话来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