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固然是气象繁华,生机勃发,但这秋时的云白风清,上下空明,萧萧落叶,桂花飘香也是别有盛景,行走在阳间,苏阳神骨俱清,一呼一吸,近日来在阴司地府,所有的蝇营狗苟全都随之散去,急流勇退,以善其身。
阳间纵然千般不好,比起冥冥漠漠的阴间,终究是温暖明媚的。
青云山托付给了娄元,苏阳并不担心,有沙福林和风源两人在侧,也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撒手辞官抽回身,自家且管自家门。
青云山中狐妖也好,鸟语道士也罢,娄元作为新的城隍,自然有他的处理方法,苏阳已经不去想了,早在两天前,苏阳道别了转轮王,一路便往江苏而来,太子陈阳摆了他一手,现在他既然苟在金陵,苏阳就想找到他,干掉他,顺便拿着他的军费回去娶媳妇。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杀人越货。
除此之外,就是要见见自己的生活助理。
一身蓝色秋装,后面背一箱笼,在箱笼里面也放着笔墨纸砚,四书五经,苏阳做一个游学书生,来到江苏,沿路而来,游山玩水,见了不少名山大川,更开心胸,此时走在路上,眉目神采,自在安闲,动履之间,自有雅致,远近看来,自然有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的磊落自在。
时近正午,苏阳坐在一流水处暂歇,从箱笼里面取出来了路上采的黄精,在水中清洗之后,咔嚓一口,入口甘甜,目光看向眼前茫茫河流。
“适才我起了一卦。”
颜如玉的声音传来,说道:“卦中所说,利涉大川。”
“呵呵……”
苏阳笑了。
“你莫不信,卦象是极准的。”
颜如玉说道:“在老鳖潭我算卦,说你会因为女子惹出灾祸,你可不就因为我惹出了麻烦?我又说你往北方会遇到贵人,你在北方不就遇到了关圣帝君,这足以让人建功立业,我还说你能够进一步,退一步,你可不就退下来了吗?这世间至理,都在易中。”
广平县在青云山北。
颜如玉如此说,卦象确实似和苏阳后来之事都有照应。
苏阳看向箱笼,颜如玉就呆在箱笼之中的书卷中,问道:“那你给我算一下,此行吉凶。”
颜如玉听言,沉默了好一阵儿,似乎是呆在《易经》之中起卦,说道:“吉凶难定。”
“哈哈。”
苏阳又笑了,算卦这东西,从来说的都很含糊,事后再一比对,哦,居然如此,其实多半都能对得上,就像这吉凶难定,什么是吉,什么是凶,多大程度的表现力,这些全都是含糊的。
在仙神世界确实有算卦准确的,但颜如玉明显是半吊子。
“哼。”
听到苏阳如此嘲讽,颜如玉哼了一声,不在说话。
微微歇脚休息,苏阳起身继续走了起来,不想骑马,不想驾车,平静的走在路上,苏阳感觉内心悠然自在,这一走,一直走到了傍晚,直至在山林中看到了一个破庙,苏阳才有了在这里歇息的意思。
“嗡嗡嗡……”
“吱吱……”
苏阳进入庙中,先就是一股臭气扑面,而后看到庙中老鼠有几个大老鼠,即便看到了人进来也一点不怕,抬着眼睛看着苏阳,除此之外,就是庙中还有许多的蟑螂臭虫,蚊子跳蚤。
到了秋天还这么猖狂。
苏阳嗅嗅,感觉这庙中骚臭难闻,伸手去将破庙之中的窗子打开,让破庙前后透气,如此才感觉好受一点。
打量一下庙宇中的雕像,不是苏阳熟知的众位天神,供奉的似是一个中年儒生,手中拿着书卷,另外半边身体已经朽落。
这种环境,属实不是一个住人的地方,但是荒山露宿,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若是不在这里居住,那么就在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晚上夜风露宿,现在这天气,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有一场重病。
苏阳自然不怕风露,也有神笔马车,只是平白无故,不想彰显这些异能。
将箱笼放下,苏阳在箱笼中取出鳗鱼骨粉,黄鳝骨粉,枣核,秦椒等汇聚一起,放置空地上面,心火肺神一动,对着这些吹了一口,这些骨粉,枣核,秦椒立刻燃烧起来,随后火又一暗,开始冒起了浓浓黑烟。
带着箱笼,苏阳连忙到了外面,将门窗关紧,用这浓烟来驱蚊虫,臭虫,以及房中的老鼠。
浓烟过后,苏阳才又推开大门,入口的浓烟呛的苏阳都难以接受,一口气吹出,让房中狂风大作,将这些浓烟驱除,如此进入到了庙中,只见庙里已经没有苍蝇臭虫,便是之前的臭气也驱散了不少。
再度将箱笼放下,苏阳在里面取出蚊香……蚊香在中国古代已经有悠久历史,流传至今也多有改良,有许多的良方,苏阳作为大夫,平日跟着颜如玉以及市井之中购买不少书,结合古法和自己认知,再度将蚊香改良,口中对着蚊香一吹,上面已经烧着,将蚊香插放在香炉里面,整个破庙里面,有了一股桂花,菊花的香味。
这个蚊香,是防蚊虫再来。
在外面捡了一些枯枝,苏阳在房中点了一笼篝火,又在一旁铺上干草,如此算是达到了最低的安歇条件。
端坐在地,手中捧书,颜如玉身影翩然书中,两个人聊一会儿话。
“爷爷,你看,前面有房子能住。”
“对,爷爷,你看,前面房子能住。”
苏阳正和颜如玉对话时候,听到外面声音,前面的男声略显厚实,后面的男声有些轻浮,苏阳起身一看,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年龄都有十八九岁,身上穿的衣服也都不错,就是看说话做事,两人像是四五岁的顽童。
在双胞胎兄弟后面,跟着一清瘦老者,有四五十岁,头发花白,身体硬朗,在两兄弟后面背着一匣子,长长叹了口气,如此脚步不快不慢的走了进来。
“爷爷你看,这里有人。”
“对,爷爷你看,这里有人。”
双胞胎兄弟推开了门,看到了里面的苏阳,苏阳将书合上,那个清瘦老者便已经进门,看到苏阳,拱手说道:“行道之人,带着两个孙子要往金陵,荒山野岭,搅扰了。”
苏阳含笑说道:“我也是这里的客人,多一个人多一个伴,晚上倒是不孤寂,老丈里面请。”
清瘦老者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仍旧是搅扰你了。”进入庙门之后,看庙中已经被苏阳收拾洁净,上面插着蚊香,说道:“看庙中风貌,便知书生丘壑。”
苏阳摇头微笑,他只是将这里弄得住起来心情舒畅点而已。
如此老头走了进来,苏阳靠在西墙,他带着两个孙子到了东墙,也在外面卷了干草,让两个孙子老实坐下,过程中和苏阳通了姓名,老头子叫做刘翰,两个孙子一个叫做“平”一个叫做“安”。三个人是去金陵讨债的。
“我是去游学的。”
苏阳说道:“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江苏从来人杰地灵,秦淮更是繁华盛景,人生短暂,若不能亲眼见识一番,终究遗憾。”
说起秦淮,苏阳感觉在这个时间段,若有缘分,兴许能见到秦淮八艳。
“书生倒是好兴致。”
刘翰已经靠墙坐下,看着苏阳长长一叹,又看向自己痴呆的两个孙儿。
“爷爷,你今天出的是什么上联来着?”
刘平抓着刘翰,十八九岁的人如同四五岁的孩童一样撒娇,问道:“就是那个梨什么的。”
被刘平一打岔,刘翰没办法和苏阳继续攀谈,只能低头哄着两个孙子,想了想,说道:“莫非是……两个黄鹂鸣翠柳?”
“对对对。”
刘平说道:“我想了一天,想到了下面,黄梨应该对西瓜,两个应该对四个,所以下联应该是四个西瓜滚地走。”
“呵呵呵……”
刘翰脸上满是苦笑,伸手摸着刘平的头,夸道:“孙儿好悟性。”
“爷爷,我也对上了。”
刘安拉着刘翰,说道:“我对着哥哥的,我对八个西瓜滚地走。”
刘翰伸手也摸着刘安的头,夸道:“孙儿好记性。”
抬起眼来,看看对面坐着的苏阳,器宇轩昂,目光炯炯,所谈不多,可谓是芳兰竟体,腹中都是文章,再看自己的两个孙儿,不免让他心中失落暗恨。
命?劫?还是天罚?
合上书卷,苏阳躺在甘草上面,刘平刘安虽然智力低下,家教却好,刘翰说了一句不能吵闹,两个人倒真是一句话都不说,老老实实,全然没有熊孩子的样。
房间里面也就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咚咚咚……”
天色已经全黑,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音。
苏阳坐起身来,走上前去,将门打开,讶然发现,这庙门外面居然伫立一个青衣美人,幽幽怨怨,看到苏阳之后盈盈下拜,说道:“公子,我被相公赶出家门,要我夜晚返回娘家,荒山野岭,实在走不动了,您能让我在这里暂时歇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