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甚么事这样急?”
李婧亦是眼睛带着红丝,看起来只匆匆洗了把脸就来。
因为是西府差不离儿都知道的事,所以贾蔷也没避开香菱和晴雯,将宝玉摔碎玉,马道婆前来作妖的事说了遍,最后冷笑道:“弄鬼弄到贾家头上来了,你去查查看,昨晚西府都有谁出府了。尤其是,查查赵姨娘房里。”
李婧虽然不解贾蔷为何点名赵姨娘,却没犹豫,立刻要出去办事,却被贾蔷叫住,问道:“用早饭了没有?”
李婧摇头笑道:“不急,路上买两个烧饼,吃了就好。”
贾蔷温声道:“这件事才不急,你与我吃了早饭再去罢。”
李婧看着贾蔷,笑道:“不是我矫情,家里这样的早饭,还真填不饱我的肚子,吃的也不痛快。外面的烧饼,就着凉茶,我用的更自在些。爷好生吃吧,我先去打听清楚。”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潇洒。
贾蔷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心里还是不落忍,这时看到晴雯故意在他跟前来回踱步了三趟,眉头就皱了起来。
晴雯这次却乖觉了,不等贾蔷开口就忙道:“爷,我表哥多官最会烙烧饼!让他进府来,专门烙烧饼如何?”
看着她一张脸笑成了花儿,贾蔷盯着她看了会儿后,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不过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他果真进府里来,不准仗着你的势在府里兴风作浪,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宁府军法治家,他进来后,连吃酒都不自由,未必在外面过的舒坦。”
晴雯脑袋点的和小鸡吃米一般,笑道:“外面那样乱,放他在外面胡孱我反倒不放心。进府里来,有个正经差事,还有军法治他不许他多吃酒,简直是阿弥陀佛的好事!再者,我不过一个丫头,有甚么势好让他仗的?他若堂堂正正做人,不用仗谁的势也能站的直。若是不能堂堂正正,仗谁的势也长久不了!”
贾蔷看着她笑了起来,道:“行了,神气甚么!去罢,取早饭来。吃完我还要去西府,破事一堆!”
晴雯偏着头,抿嘴笑道:“那爷可别忘了我表哥的事哦!”
贾蔷拿她没法,摆了摆手,晴雯高兴的跑了出去。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跪地请罪的尹皇后,头疼道:“皇后何必如此?李曜那个畜生没出息,和你有甚么相干?”
尹皇后泪流不止,道:“皇上和臣妾的五个皇儿,打小皆由臣妾一手抚养长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见是臣妾这个当娘的没教好,辜负了皇上,也没脸面对曜儿的亲娘……”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李曜的亲娘死了多少年了,至于为何死去,他隐约也能猜到一点,不过并未多想。
李曜出生后,就被抱进正房,和长子李景一起教养。
当时还在廉亲王府,隆安帝起初也曾怀疑过尹皇后的用心,只是观察了一二年后,发现李景和李曜的各般待遇全都一致。
且兄弟二人一起长大,十分亲近!
等到老三、老四出生后,也一如李曜般,都被抱了过来,一起教养。
兄弟四人当真是长幼有序,相亲相爱,和睦之极。
只可惜,老三、老四的生母还能看开些,老二的生母郭氏,却郁郁而终。
尹皇后曾为此事动摇过,后悔过,想着将老三、老四还给他们母亲,却被隆安帝给阻止了。
天家宗室,再没哪家的兄弟手足能如他府上这般和睦友爱,他觉得尹皇后没有做错。
如今……
“唉,哪里能算到你头上去?到了这个地步,李景还能去他府上陪他吃酒,能为他出面借重甲,这份手足之义,就足见皇后的功劳没有白费!是李曜这个畜生,自己实在不争气,才被歹人钻了空子!李晓和李时与他一般,也是皇后一手抚育长大的,怎么没人去钻他们的空子?李时更是朝野上下人口称赞,比李景和李暄得到的赞誉更多,难道这还能不见皇后之功?你莫再往自己头上揽罪过了!”
隆安帝亲手搀扶起尹皇后来,尹皇后擦拭了眼泪后,赔笑道:“皇上,纵然生再大的气,可出继一事,是不是……”
隆安帝闻言,面色一沉,道:“朕就知道,你必是为了此事而来!你素来极聪慧,如今怎瞧不出,朕这是在救李曜!袭杀大臣内眷,这种下作阴毒突破底线的事,发生在别的宗室身上,便是一个亲王,朕也要诛他满门!别扯甚么无辜不无辜,重甲是他亲口借的,凶手是他府上的卫士,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怎样?若不是林如海顾全大局,李曜想活命,那是在做梦!你若不想他死,就再不要理他!”
尹皇后闻言,满脸痛楚,任谁都看得出心如刀割。
隆安帝见之,敛住怒火,长叹息一声,眼中不无悲色道:“皇后,朕即便为天下至尊,也不能为所欲为。唯有天下至公,方能天下至尊!朕的儿女是儿女,难道林如海的孤女就不算儿女了么?”
尹皇后摇头道:“臣妾只是痛恨,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害臣妾的皇儿!”
隆安帝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和怒恨,咬牙道:“皇后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尹皇后强笑道:“臣妾自然深信,谁又能瞒得过皇上?只是有一件事,臣妾不是很高兴。那贾蔷也忒大胆了些,若不是陈氏进宫告状,臣妾都没想到,贾蔷居然敢带兵围了赵国公府和雄武候府,还敢围了皇子府,殴打皇子!皇上,这贾蔷是不是恃宠而骄啊?”
隆安帝叹息道:“朕初闻此事,也勃然大怒。可是后来和林如海交谈一番,却才发现,林如海和贾蔷,才是真正的忠诚。皇后想想,林如海果真心生怨望,根本不会让贾蔷去打李曜。他们翁婿甚么都不用做,线索查到李曜那就停止,往皇门前一跪,谁还保得住李曜?以林如海的聪明才智,会想不到这个?
打一顿就打一顿罢,能留下李曜一条命,已经算人家顾全大局了。多亏了贾蔷,还有几分小聪明,还知道预防一二。若果真昨夜林如海独女丧生火海,那惊天动地的大祸事!莫说李曜,便是李景都逃脱不得干系!所以,罢了,且饶他这一回罢。”
尹皇后闻言,心中有数,面上笑道:“昨儿才是大喜的日子,没想到晚上闹出这么一出事来。既然如皇上所说,这次又多亏了林侍郎和贾蔷,那还是要有所表示才是。”
隆安帝摇头道:“林如海那个性子皇后又不是不知道,贾蔷……年少骤贵,封赏过重,非保全之道。林如海也央了朕,莫要再给贾蔷升官,他宁愿贾蔷做一辈子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朕应下了他,一二年内不好变卦。还能怎么表示?”
尹皇后笑道:“昨儿皇上不是要恩赐林家女一架凤辇么?让内务府去新造,不定要多久。不如就从臣妾的凤辇中挑出一架送过去,以示天家对林侍郎和他女儿的慰问。臣妾还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准备连臣妾的凤辇,也一并烧了去!”
……
荣国府,荣庆堂。
荣府从昨晚到今天,气氛都压抑的惊人。
往日里一年到头,也不见贾母房和王夫人房打一人,然而便是这一天内,就有四五个丫头和三个婆子挨了打,罚了月钱。
连贾政这样往日里不信鬼神的,昨晚也是一宿未眠,总感觉似乎少了甚么,长吁短叹。
荣庆堂上,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道婆,正滔滔不绝的引用佛道两家经典,讲述着如何使得宝玉再度通灵。
贾母头上绷着药带,躺在软榻上仔细听着。
王夫人身子也不适,面色惨白,可同样坚持靠在椅背锦靠上,比贾母更专注的听着。
正说着热闹,袭人回来,脸色有些难看,绕到王夫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后,王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眼中几欲喷火!
贾母看出不对劲来,先让马道婆止住,问王夫人道:“怎么了?”
王夫人道:“方才我打发袭人去请蔷哥儿过来,商议商议此事如何解决,不想请不动他!”
王夫人的语气很是生硬,贾母倒也能理解,毕竟,宝玉的通灵宝玉是因为黛玉的事才坏了的。
而黛玉之所以有事,是因为贾蔷惹了那么多祸,得罪了太多人,才会有人伏杀。
所以终归到底,是贾蔷的锅。
如今他居然避而不见,面都不露,岂不气人?
贾母问道:“蔷哥儿怎么说?”
袭人看贾母是问她,忙赔笑道:“并没见到,是侯爷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把我挡下了。”
贾母闻言一怔,随即骂道:“你也是个没能为的,你没告诉她,是太太让你去请的人?她一个丫头,也敢拦你?”
袭人被骂的羞臊脸红,道:“老太太,我……有些话,便是转述,也不是我这个当奴婢的敢说出口的。”
这话让满堂人都变了脸色,贾母大怒道:“她说甚么了?那个贱婢,不知死活,还敢拿太太说嘴不成?”
王夫人对袭人道:“既然老太太都问了,你直回便是。”
袭人满脸作难,犹犹豫豫开口道:“我说奉了太太的命来请侯爷,门都没让进,还说我不知是袭人还是去偷人,若是屋子里丢了东西,又算谁的?我又说了,正经是太太的命,我算甚么?我不进就是了,劳她贵足,请一请侯爷。她还是不答应,只说谁想请人谁自己去,看侯爷不砸烂她的狗头!老太太,奴婢若有半句话是杜撰的,必不得好死!”
她是没有杜撰,只是将事情的顺序调整了番……
这可将贾母气坏了,王夫人更不必说,白眼都翻了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再度晕倒过去。
贾母指着凤姐儿道:“你去,将蔷哥儿喊来,连那个贱婢一并带来,我倒要看看,今天治得伏治不伏这个小***!”又转头问袭人道:“那小***叫甚么名字?”
袭人忙道:“回老太太,说是叫晴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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