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最南边,濠镜。
在一座明显与大燕建筑风格迥异的异域风情古堡中走出来的徐臻,步履有些虚浮。
他俊俏的脸色发白,素来明亮精明的目光也有些涣散。
出了古堡,乘上马车,回到落脚处,房间内齐筠看到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臻咬牙骂了句后,也左右腿踢了踢,脚上两只靴子飞走,他赤着脚,穿着……异国风情的一双袜子,让他弯腰脱下扔到窗外,随后将自己摔到床榻上,扶着腰“哎哟”了声。
齐筠见之愈发大笑三声后,又关心问道:“如何了?那葡里亚老娘们儿可答应了帮咱们引进造船技师和冶炼钢铁、制造火器的工坊大匠?咱们在她这买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货了,也够诚意了罢?再说,你这些日子不能白陪不是?”
徐臻斜眼瞟了齐筠一眼后,中气不足的哼了声,道:“这不是废话么?当然办成了!”
“办成了?!”
齐筠面色大喜,站起身来道:“人和货何时能到?”
徐臻叹息了声,没有回答,而是说道:“齐德昂,小爷我怕是惹祸了……”
齐筠闻言一怔,道:“你能将此事办妥,侯爷必是要给你计首功的,怎还算祸事?”忽地,他面色微变,道:“你把那葡里亚妇人的肚子弄大了?”
徐臻嗤笑了声,道:“果真弄大就好了,那娘们儿比我还仔细,居然让爷戴上鱼鳔做的套……咳咳,不是此事。是,我在这老娘们儿跟前,把侯爷说的天上无二举世无双,说他能为比我强,身份比我贵重,相貌形容生的都比我好。结果那娘们儿居然起了招姑爷的心思……”
齐筠闻言唬了一跳,道:“你没同她说明白,侯爷已经有正室了?”
徐臻咂摸了下嘴,“嗨哟”一叹,皱眉道:“这骚娘们儿不知道还好,结果知道了侯爷有两个妻子,一个是大燕皇后的侄女儿,一个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后,反倒死咬着要将独生女儿嫁给侯爷了。她说知道咱们大燕有三妻四妾的说法,正好侯爷还缺一个正妻。这娘们儿说她们卡佩家族是欧罗巴大陆第一世家,正好能和东方侯爵成亲。我费尽唇舌,上下一起伺候着,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他甚至和这桩交易挂上了钩……老齐,你说说看,果真侯爷娶了这娘们儿的闺女,侯爷以后该怎么称呼我?”
“球攮的!”
素来儒雅的齐筠听闻此言楞了稍许后,破口骂道:“徐仲鸾,你想作死不成?这等事让侯爷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以为如今的他,还是当初在扬州时的人么?”
徐臻扯了扯嘴角,心里知道齐筠有些迂气,便耸肩摊手道:“事到如今,我有甚么法子?就看侯爷到底有多重视这些东西了。再说,以他老人家的能为,哄住一个洋妞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做大事嘛,自当不拘小节……”
齐筠气笑道:“那你自去向侯爷解释罢!”
徐臻嘿嘿一笑,道:“我怎么能回去?我还要留在这,继续庖制那娘们儿,多榨出些好东西来。老齐,你回去后告诉侯爷,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我徐臻的精血所化,让他千万要多记得我的好啊!”
齐筠:“……”
见齐筠黑着脸不言语,徐臻笑道:“安心,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卡佩小寡妇先给一成的甜头当嫁妆,一千支火器和子药,三门最新样式的加农火炮,还有一艘福禄特帆船!这种船,是仅次于盖伦船的重船,运载量比盖伦船还多!老齐,这只是一成的分量,你说这样的诚意,侯爷会不会心动?”
齐筠闻言迟疑稍许,还是摇头道:“多半不会。除非,那西洋姑娘愿意当妾。”
徐臻一张脸纠结在一起,想了想后,叹息一声道:“也罢,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不过你可以先押着这些东西去新安罢。”
所谓的新安县,便是贾蔷前世香港所在之地,此刻基本上只是一个荒岛,仅有一些小村湾和千余渔民。
贾蔷相中了这一块地,以德林号的名义买下了香江岛,以为一片基地。
火器不得擅入大燕,但对外却可以用到。
齐筠点头去办,他走后,徐臻又叹息一声,拉起被子,缓缓盖到脸上,嘿嘿一笑。
没想到,他还有机会能见证到这样的事……
有趣!
其实,这些火器兵船,也并非只能向外呐……
……
神京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
顽笑好一阵后,贾母让人将贾政请了来。
等贾政到后,贾母问道:“可想好了,请哪个媒人?”
贾政奇道:“不是南安郡王太妃作的媒么?”
贾母道:“自然是人家作的媒,可老太妃只是牵线搭桥一番,岂敢真让人家跑腿儿传话?这样大的年纪了……”
贾政想了想道:“虽如此,还是去问问罢。果真老太妃婉拒了,咱们再寻别人。否则,反倒不恭敬了。”
贾母笑道:“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说着,目光又看向了贾蔷。
贾蔷单手支在椅臂上托着侧脸,看着这娘俩一唱一和的,总觉着在套路他。
不过想想以贾政的心性,未必能做到这么自然。
所以,就是贾母算准了贾政会这样说,所以在这打埋伏。
不过他也未推辞甚么,点了点头道:“成,下午和二老爷走一遭,去问问南安郡王太妃。”
黛玉看出了些端倪,望向贾蔷笑问道:“她家里也不容易罢?”
贾蔷点了点头,道:“四王八公之族,除了贾家外,眼下没几家过的舒坦。不过多是他们自己作的,佛渡自助自强之人,自身不争气,只指望靠别人拉扯一把立家,也是想瞎了心了。”
贾母心知贾蔷看破了她的计,苦笑道:“也不必管拉扯一把他家能不能立得住,只那老太妃帮过咱们家好几回了。便是对玉儿,也帮着说过几回话,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问向黛玉的。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帮衬过一回,不过上回买云锦一事,已经还过人情了。”
贾蔷应和笑道:“药王庙一案中,她还欠我人情来着。”
瞧他二人妇唱夫随的,众姊妹忍不住笑了起来,贾母也气笑了声,又道:“蔷哥儿,上回你将吴阳侯、睢阳伯两家的世子打了个半死,人家才从九边回来,劳苦功高的,闹到宫里告状,你请开国老命妇帮你站台,若不是人家南安郡王老太妃出面,就凭贾家的体面,就算能请到些,也请不齐四大太妃罢?也请不到三十六位命妇罢?人家在金銮殿上帮你挠了回人,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这就不认账了?”
姊妹们闻言快笑疯了,黛玉迅速撇清干系,红着脸道:“我可没说甚么!”又嗔贾蔷道:“你欠的人情,自己去还!”
贾蔷看着她呵呵笑着,也不说话,却愈发让黛玉羞涩,嗔他一眼不理。
贾母身旁的宝玉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
如今他倒不是还念想着黛玉,而是想到了他的未婚妻,姜英!
只听听这名字,他内心就有些崩溃了。
再想想其拳脚了得……
宝玉隐隐想到了武二郎醉打蒋门神的那场好戏……
一个身高九尺,肩上能跑马,胸毛三尺三的“好汉”,骑在他身上用砂锅般大小的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脑袋上,声如洪钟的问道:“还敢不敢吃胭脂?还敢不敢吃胭脂?”
宝玉面色苍白的低下头,缓缓流出了两滴泪珠,还不敢让人瞧了去……
薛姨妈忽然笑道:“老太太,眼见你们家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皇贵妃省亲是一个,宝玉的亲事随后,紧接着又是蔷哥儿和林姑娘的,蔷哥儿和尹家郡主的……老天爷,就如今家里这些人手,怕是累死也忙不过来呐!”
贾母点点头,想了想后,忽地皱眉问贾蔷道:“蔷哥儿,你看能不能让琏儿赶回来一趟,忙完这几桩大事再让他回去?他虽不成器,可迎来送往还是可以的。各家各府的人面他都认得,缺了这一个,皇贵妃省亲和宝玉大婚时有你在倒也能撑的起。可等你自己成亲时,总不能再站在门口迎宾罢?”
贾蔷摇了摇头道:“贾琏就不要再想他了,往后只当家里再没这个人罢。”
此言一出,众人唬了一跳,探春都问道:“琏二哥又出甚么事了?”
黛玉、宝钗也盈盈望了过来,贾蔷扯了扯嘴角,道:“他在辽东偷了一个鞑子千户的老婆,让人发现后寻上门来杀他复仇……”
“啊?!”
贾母大惊,脸都吓白三分,急道:“可有事没事?”
贾蔷却咬牙骂道:“我也是瞎了眼了,专门在他身边安排了两个亲卫保护着,活该就让他死在这一回才好!”
贾母闻言得知没死,舒了口气,道:“难为你还护着他……可是他又做出甚么糟心事?你莫要和那个孽障一般见识,他真真是让人生气!”
贾蔷叹息一声道:“我的亲卫救了他后,他去寻辽东将军怀远侯府出面,带兵将人家部落给灭了,偏还没杀干净,让人逃出去几个。那鞑子千户是辽西蒙古大族子弟,被这样杀了,结果辽西蒙古不稳,有叛乱之象。如果说辽西蒙古果然叛乱,贾琏趁早自尽,也免受千刀万剐之苦。若非此次南下我立下大功,这会儿西府全家都在诏狱里蹲起待罪了,内眷们少不得往教坊司走一遭。”
“这个畜生!!”
贾母满脸惊恐的骂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是心疼这个长孙,可绝不愿看到贾琏将整个家族拖入泥塘中万劫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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