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沉尚绝压在书案前荒唐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春晓以为自己会浑身酸痛,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浑身酸软,反倒是饿得不行。
要知道以她如今大乘期的修为,早已辟谷,怎么还会觉得饿呢?
猛地睁开眼睛,春晓看见的不是自家状元府的床帐顶,而是陌生中透露着熟悉的茅草屋的房梁,那显眼的蜘蛛网,和飘扬的几根茅草絮。
伸出手,是一只瘦巴巴的小黑手,摸摸身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怎么回事?系统出故障了吗?自己怎么回到了小时候?
春晓一个打滚从自己的床上翻起来,自己在这,沉大呢?
春晓揉着胀痛饥饿的胃部,扶着门框走到小院子里面。
现在是清晨,她那还没死的老秀才爹爹正在院子栅栏外面,跟着一个游方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
现下应该是初秋,春晓拉了拉身上的衣裳,蹲在门槛上,等着沉大出现。
春晓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和哥哥过得好好的啊?难不成沉尚绝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又毁灭了世界重生了,还把她的记忆顺道带回来了?
等了大概半刻钟,门口那条被踩出来的泥巴路尽头才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破旧布衫的小男孩,拎着一篓不知道什么东西,朝这边走过来。
春晓年纪小小,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出来远处那个粗布蓝山也遮掩不住漂亮脸蛋的小男孩,就是她哥。
“哥哥!”春晓急忙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我要饿死啦!”
小男孩似是并没有因为春晓的呐喊,加快速度,还是那样匀速朝这边走过来。
等到大概七八岁的小沉大走到身边,春晓看到他的神情,心下一凉。
“沉大?”春晓呐呐着喊。
个头比春晓高一个头的小男孩拎着篓子,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她,跨过门槛,往厨房的方向走。
春晓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她伸手去拉沉大的衣角。
男孩直接避开了,回过头,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脸庞是熟悉的模样,眉型浓长,眼眸清朗,鼻骨直亭,下颌骨是玉琢般精致的弧度衔接,虽生活窘迫,但是衣着干净整齐,一头浓密的长发端端正正地束起来,绝美的面孔。
但是神情却陌生得令她心惊。
男孩直接将一篓子里的东西,倒入了水桶里,随口道:“开始做饭吧。”
说完这句话,小小的沉大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去洗手,然后径直离开了这里。
这绝对不是她的沉尚绝,不是她生活过的那个哥哥。
她哥哥不会这样冷漠对她。
所以,这是自己没有来过的世界,的沉大?
春晓看着水桶里几条摇头摆尾的小鲫鱼,苦着脸,沉大从前可是最不爱做饭,小时候一家人的饭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看样子要改善目前的情况,还是先和沉大打好关系,然后看看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她突然消失在那个世界,也不知道沉尚绝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找她。
搬了个小板凳,小春晓卷衣袖,找找感觉,笨拙地将几条小鲫鱼逮住,丢到锅里面,然后舀了两瓢水,从厨房里找了一些葱姜蒜丢进去,又找了几只红薯,剁成十几块,丢到锅里面,然后钻进灶台下面,吭哧吭哧点火。
一锅乱七八糟的东西,小鱼还在游来游去,终于在她的努力之下,成了一锅热腾腾的东西。
中午,老秀才回来了,老男人嘴里琢磨着今天的卦象,拢着袖子坐在桌边等吃饭。
沉大正在窗边捧着一本旧书在看,看了一会,听到小小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
沉大看到一个矮矮黑黑的小东西,抱着一个大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将一盆汤端到桌子上,春晓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瞟了一眼看过来的沉大,搓搓手,细声细气地说:“吃饭啦哥哥。”
春晓又蹬蹬蹬跑进去,把碗筷都端出来,一一放好。
沉大才认认真真地将手洗手,在餐桌边落座。
爷俩捧着碗,神色如常地吃着春晓煮出来的那锅东西。
老秀才吃了两口红薯,又喝了口汤,眉头皱起来:“小二,爹说了多少次,你要将鱼杀了,苦胆取出来,才能熬煮。”
春晓知道自己的手艺,方才已经在灶下偷吃了一个烤红薯,此时垫着脚随意捞了几勺子红薯,“知道了爹爹,我比较笨,要是哥哥来做,一定比我要好。”
老秀才一脸严肃:“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能指望你哥来做饭?”
春晓哼哼唧唧地跟老秀才顶了一会嘴,一旁的沉大却已经放下饭碗,又去洗手漱口,然后回到窗边捧着那本破书了。
春晓费劲地洗了碗,看着自己的小手,愈发坚定了自己要早日策反沉大,让他来做饭!
要知道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慧根的!沉尚绝不光长得绝,各方面都很绝!
沉大坐在窗前看书,看了一会,又摊开桌子,提着老秀才的毛笔,开始练字。
虽然看起来一直认认真真,在做自己的功课,但是只有他知道,从刚才开始,他就不由自主用余光去看那个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妹妹。
以前这个妹妹脾气很差,干啥都不高兴,看他们父子俩都不顺眼,她一直埋怨母亲抛弃了这个家,却不肯将她带走,留她跟着老秀才受苦。
现在变得有些,沉大也说不上来,就是奇奇怪怪。
沉大想不出怪在哪里,便心无旁骛,继续练字。
老秀才的私塾叁天一开,明天开课便要教新的功课,他要提前预习好。
春晓蹑手蹑脚站在沉大后面,看他练字,“哥哥,累不累?”
沉大抿着唇,一言不发,从前妹妹都是直接叫他沉大,他也直接叫她沉二。
春晓端上一杯热水:“哥哥,手酸不酸?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春晓人小,个头矮,营养不良的小身子,也没什么力气。
端着茶去给沉大,没端稳,沉大运笔手肘动了一下,就将那碗水打翻在地上。
水一下泼在地上,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沉大低眼看了地上的一滩水渍,又看了一眼沉二,看到她原本呆呆的小脸,逐渐变得皱巴巴的,又变得哭唧唧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沉大握笔的手紧了紧。
春晓哭丧着脸,“哥哥打翻了我给你的水。”
沉大秀挺的眉头皱了皱,他性子独,在村子里也没有人与他说话,久而久之就更不会与人沟通的方式,半晌说不出话。
春晓更难过了,弯腰去捡地上的碗。
沉大忽然弯腰,一把捡起地上的碗,塞到春晓手里面,然后将她整个人推到桌子边坐下来,转身从墙角摸出扫把,一声不吭地将整个屋子扫了一遍,又抱着衣服去院子里,埋头洗掉了。
一通家务都做完了,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沉大才洗好手,走到春晓那边,看着她。
春晓先是感慨了一通,果然哥哥贤惠的属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勤劳勇敢又聪明,难怪不修仙也能考状元,再接着就感到无聊了,坐着开始打瞌睡。
沉大伸手,将春晓打着瞌睡的小脸捞起来,盯着她的脸看。
春晓的瞌睡醒了,歪着头看一脸认真的沉大。
沉大收回了手,没有再哭丧着脸了,这是应该哄好了吧?
沉大背回手,“你要去做饭了。”
春晓嘶了一下,试探性迈出一步:“哥哥来做好不好呀?”
沉大:“我不做饭。”
春晓眨眨眼睛,不做饭,不代表不会做饭,“爹爹不在家,哥哥去做饭给我吃好不好?我不告诉别人,我想要吃哥哥做的饭。”
沉大洗衣扫地捉鱼种菜都能干,就是:“我不做饭。”
说完,转身就去窗前,收拾自己的书本纸张,还有哪些文房四宝。
春晓叹了口气,他妈的倔脾气,认命地走进厨房,捞了几个红薯,丢到锅里面,也懒得切了,直接开始煮。
还是非常熟练地给自己开了个小灶,烤了个小红薯。
这爷俩也是够可以,打死不做饭,无论春晓做饭做得再难吃,都能吃。
老秀才偶尔会说几句,沉大从来不吭声,春晓也没有长进心,厨艺一直都是野生的。谈不上营养美好,顶多填饱肚子,够人苟活。
第二天要去上私塾,沉大一大早就起来了。
沉大规规矩矩穿好自己的衣服之后,转头看到靠墙那只小床上,薄薄的小被子拱着一个小包,小小的小姑娘睡得四仰八叉,香得很。
沉大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等他回过神,已经掀了人家的被子,将春晓儿从被子里挖出来了。
小姑娘哭唧唧地看着他,沉大耳根子悄悄红了,“上学去。”
一大早被沉大弄醒,春晓又饿又气,一边穿衣服,一边用眼睛去瞪站得笔直的沉大。
沉大在一旁硬邦邦地等春晓换好衣服,才松懈下来,转身往外走。
沉家早餐一般都是忽略不计的,春晓却不禁饿,去厨房摸了个小红薯洗了,然后牵着沉大的手,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沉大甩甩手:“成何体统。”
春晓瞅他一个七八岁的小萝卜头,跟她这个六七岁的萝卜头讲体统,“哥哥饿不饿,我的红薯要不要吃?”
沉大摇头:“不吃。”
就这样被转移注意力到了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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