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堂下吓成一摊烂泥哭求不止的贾琏,贾环的脸色铁青,紧紧的抿嘴不语。
眼神如刀子一般看着他,却让贾琏愈发惶恐。
贾环实在看不得他那副德,寒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要杀你?!”
贾琏连跪都跪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哭道:“三弟,我真的知错了……”
贾环皱眉道:“我不过让你跟着一起去打围,你身为荣国承爵,难道不该去吗?你哭个什么名堂?”
贾琏见其他人也莫名的看着他,就哭的更伤心了,道:“三弟,刀枪无眼啊,我若去了围场,怕是……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言中之意,让众人悚然一惊,不寒而栗!
然而贾环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他又不是杀人狂魔,纵然对贾琏极为生气,甚至怨怒,可也只打算等打围回来后,亲手打他几十大板,然后再让他给钱启跪上七天七夜,和刘氏断了干系就是。
他是了解贾琏的性子的,虽然贪色了些,可绝不是用强之人。
此事多半是刘氏勾引在前。
难不成,他还能为了一个婊.子杀了贾琏?
偏贾琏却在这里疑神疑鬼的胡扯……
贾环怒急,铁青着脸一下子站起身,就想上前将这个混账提起来,让他清醒清醒。
堂堂男儿,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副熊包样儿。
然而,他刚一起身,堂下贾琏就差点没把魂儿给唬掉。
哭声陡然增高三分,凄惨无比。
其他人也都面色一变,纷纷站了起来,紧张万分的看着贾环。
而贾母更是一把抓住了贾环的胳膊……
贾环转头看去,却见贾母一脸老泪纵横,瘪着嘴看着他颤声泣道:“环哥儿,我贾家的儿孙,不能再死了啊……”言语中,竟隐有哀求之意……
贾环闻言,如遭雷击,看着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贾母,一股腥甜猛然涌上喉头。
他强忍咽下后,跪倒在地,看着贾母沉重道:“老祖宗,孙儿用性命跟您发誓,您的儿孙,一个都不会再少……
孙儿虽然很生二哥的气,但也只是想让他去钱启灵前跪几天磕头赔罪。
哪里就要真的杀了他?
孙儿又不是六亲不认的禽兽,何以至此?
方才也只是不忿,堂堂荣国子孙,竟成了这般德性,实在不成体统……
老祖宗,您尽管放心就是。
只要贾家的手足子侄们不犯死忌,孙儿万万没有朝自家血脉下手的道理……”
贾母闻言,怔怔的看着贾环的眼睛,道:“果真如此?”
贾环无奈,举起右手,道:“孙儿现在就给老祖宗立个毒誓……”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信你……”
贾母是迷信的人,而且见贾环如此表态,立时就信了,哪里还肯让贾环发什么毒誓。
如今回头再想想,之前确实将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些。
而且,贾琏也跟她保证过,绝没有哄骗用强逼迫良家,是那贱妇勾引得他。
所以,贾环再怎样生气,也万没有致人死地的道理,他也不是这样暴戾的人。
长呼出一口气后,贾母拉了把贾环,又让鸳鸯给她擦了擦泪,而后笑道:“你快起来吧,不过是我们一干妇人瞎担心,还累得你这般生气……”
贾环起身坐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下头有些傻了眼儿的贾琏,眼神清冷,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其她人就连连给贾琏使眼色。
而贾琏本就不是一个硬气的人,虽然也好面子,但与性命相比却算不得什么。
而且,在得知不会被清算掉后,心中有了谱,表现也就没那么不堪了。
他赔着笑脸对贾环道:“三弟,你放心,我一准儿改正,再也不在外面厮混了。
一会儿我就去给钱启赔不是去……
我的意思是,去他灵前,不是去见他……”
贾环闻言,嘴角抽了抽,淡淡道:“等回来再说吧。”
贾琏闻言,顿时傻眼儿了,脸色一变,巴巴儿的看着贾环,道:“三……三弟,还要我去打围啊?”
贾环皱眉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说你去不去?”
贾琏闻言忙道:“三弟,陛下的意思,是王公亲贵,武勋将门子弟都去。我在外面都打听过了,像我这样的宗亲之爵的,可以不用去。真的……”
贾环直直的盯着他,道:“虽然如此,可你觉得,身为荣国承爵,长房长孙,你不去合适吗?”
贾琏心里到底还是怕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贾环是哄了他去,然后让人在打围中干掉他,他上哪儿说理去?
到那个时候,就连家里人怕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又不是没有先例……
这种事在豪门之中,本就不算什么稀奇之事。
因此,他哪里敢去……
可贾琏又不敢跟贾环说个“不”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贾母……
可贾母已经信了贾环,此时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起他一向都将先祖遗留下的威名看的甚重,一时间,也颇感为难,不好开口。
贾琏见连贾母都不肯开口,一颗心都凉成八瓣儿了,只能求救的看向一旁的薛姨妈。
可薛姨妈的身份又哪里好在这种大事上插口?
只能歉意的叹息了声……
贾琏心中更凉,再往旁边求救的看去。
然而薛宝钗更是连抬眼都不肯,又哪里会说话……
着实没法儿后,贾琏才看向了王熙凤……
王熙凤许是恨他最后才求她,见贾琏看来,她只不屑的冷哼了声,转过头去。
不过,在贾琏看不到之处,却又不动声色的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然而这一幕,却让心里抱有最后一抹希望的贾琏,看的寒心不已……
好在,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他。
王熙凤身后的平儿以目相视,悄悄的往一旁贾迎春处示意着。
贾琏见之,猛然惊醒,犹如醍醐灌顶般“顿悟”了。
心中暗骂自己囚攮的瞎了眼,平日里太忽视这个同父妹妹了,所以竟在这个时候都没想起她来。
贾琏先是极为感激的看了眼平儿后,再转过头,一双眼中已经再度噙泪,满眼哀求的看着贾迎春,二妹妹,救哥哥一救啊……
贾迎春心地极善,哪里经得起这个。
她见贾琏堂堂一个男子汉,竟被唬成了这样,心里到底一软,先是宽慰的看了贾琏一眼后,又转头看向贾环,有些难为情道:“环弟,二哥,真的必须要去吗?不去不行吗?”
贾环早将之前的一幕幕都看在眼里,见贾迎春求情,他心里一叹,然后柔声道:“姐姐,按理说,二哥身为荣国长孙,又是承爵人,出面才是最好的。不过……既然姐姐替他开口了,那这次……就算了吧。”
贾迎春闻言,面色却又忽然担忧起来,道:“环弟,二哥若是不去,会不会对你不好?是不是就没人帮你了?”
贾琏在一旁本来听的欣喜若狂,可再听此言,差点没给贾迎春给跪了。
姑奶奶啊,你可别坑我啊!
三霸王身边的兄弟伙伴不知有多少,一个比一个厉害霸道,都是些净街虎的角色,哪里还用的着我来帮?
贾环听了贾迎春的话后,心里却是一暖,却起了玩心,看向一旁的贾琏,淡淡的道:“二哥,我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武勋将门,向来讲究父死子上阵,兄亡弟披甲。打虎亲兄弟嘛……你说呢?”
贾琏闻言,忙道:“三弟这话原是不错的,可我记得三弟以前还说过一句话,我以为更有道理。
三弟说,聪明人,都有自知之明,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二哥记住这句话了,虽然我不是聪明人,可也努力做到有自知之明,找准自己的位置。
我自忖远没有三弟这般惊才艳艳,能一手挽起咱们贾家的颓势,不仅继承了先祖的威名,还能发扬光大。
而我虽然是兄长,可说白了,就是一个公子哥儿,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我能帮助三弟的,就是看好这边的家业,伺候好老祖宗和家里的兄弟姊妹,让她们都舒舒服服的受用,不让三弟再为这些琐事烦心,我可知道,三弟最重亲情,也最看重家人了……
至于外面的事嘛……
咳,三弟人缘那么好,有那么多公侯子弟们倾力相助,这个……
我还是不要,不要去给三弟托后腿了吧,啊?
呵,呵呵……”
贾环闻言后,又看向贾迎春,挤挤眼,道:“姐姐,听到了没?这就是二哥。”
然而贾迎春非但没有笑,反而红了眼圈儿,一脸的内疚懊悔色,哽咽道:“昨儿环弟才说了不让我们插手外面的事,我竟给忘了,这会儿又让环弟作难了……”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贾环见状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贾迎春跟前,从兜里拿出帕子递给她,“责怪”道:“姐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二哥可不是外面的人啊,对不对?你这不算内宅干政,一点都不算。”
贾迎春闻言,眨着眼睛看向贾环,道:“果真不算?”
贾环笑着点头道:“当然不算。”一脸的宽慰劝解之意,让贾母等人面面相觑之余,又忍不住吃味。
贾迎春轻轻呼出了口气,温柔可亲的脸上又浮现了的笑意,看着贾环道:“那就好,我笨,不比其她姊妹,帮不到你也就罢了,若是再让你作难,可就真没脸了。”
贾环皱眉道:“诶!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没帮到我呢?我的鞋垫儿和袜子,不都是姐姐亲手绣的花儿吗?那牡丹花多艳哪……”
“噗!”
一旁正喝水的王熙凤闻言,一下没忍住给喷了出来,然后大声咳嗽起来。
贾环顾不上耍宝了,忙给王熙凤顺气。
折腾一阵平息后,贾环正要给嗔视他的贾母道歉,然后就要告辞离去,忽地,从荣庆堂外风一样的走进一人,众人见之一怔,贾环看之却是面色微变。
竟是董明月。
董明月先与贾母等人匆匆一礼后,便对贾环道:“环郎,牛世子他们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他们都受了重伤……”
贾环闻言,面色陡然再变,眼睛眯起,眸中寒光乍现!
……
ps:我忽然发现贾琏虽然黏糊了点,有点扶不上墙,还爱好失足妇女,可感觉除了这点外,其他的其实没什么大毛病,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