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笑我?好像你认识这幅字一样……”
见董明月笑个不停,贾环“气愤”道。
董明月难得俏皮一回,微微扬起下巴,傲娇道:“环郎,你忘了我的太极真意是如何练就的?”
贾环闻言一滞,他还真忘了,他这个小妾,是靠练字练成武宗的……
不过大男子主义的贾环,却还是不认输,道:“那也不见得你就认得上面这幅字,什么玩意儿,鬼画符似的,我用脚都能写出来……”
董明月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环郎,你这话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索先生面前说。”
董明月口中的索先生,正是贾环军师,索蓝宇。
这位出身西北名门的年轻人,自扬州以来,就投奔了贾环。
然而,他这些年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完全没有表现出传说中“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闪光点。
有时,牛奔和温博等人甚至还会拿他打趣……
不过,索蓝宇自身却是不急不躁,丝毫不在意。
这些年博览群书的同时,他一直在默默的做着一件事。
就是不断的收集大秦上层家族和人物的讯息资料。
主要就是一些关键人物的性格、轶事、典故、经历和脉络。
而后加以分析,揣摩……
数年以来,他也算是对整个大秦的高层人物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目前来说,对贾环还没什么明显的影响,但对董明月,或者说对“青隼”,却极有影响。
在他的牛刀小试之下,几条简单的小计实出,就将一些线人不动声色的安插到需要的位置上,还丝毫没有引起怀疑。
只凭这一点,别说董明月,就连老江湖卿眉意都佩服紧,常赞叹贾环有一个好帮手……
因此,“青隼”上下认识索蓝宇的人,都称呼他为索先生。
贾环自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并不奇怪,但他惊诧的是:“和索兄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字?”
董明月摇头道:“他喜欢什么,我哪里知道……我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这幅字,是索先生先祖的墨宝。”
贾环闻言更诧异了,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这里挂老索他祖宗的字?”
董明月笑道:“这幅字名唤《出师颂》,乃东晋书法家索靖所书。索靖出身武威,正是索先生的先祖,为赫赫有名的敦煌五龙之一。”
贾环闻言,顿时吃味了,撇嘴道:“他祖宗很有名吗?有我祖宗有名吗?”
董明月看他一副小赤佬的模样,咯咯笑道:“没有,也没有环郎有名!”
“嘁!这还用说……”
贾环“轻蔑”一笑,道。
董明月没有恼,她一双极好看,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贾环,道:“环郎,你可知,我为何这般喜悦吗?”
贾环想了想,看着她道:“因为……我又变帅了?”
董明月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不语。
贾环再猜:“因为……快到一年之期了?”
董明月俏脸登时煞红一片,她是食过个中滋味的,也因此更加敏感,眼中浮现一抹水意,羞恼的唤了声:“环郎啊!”
贾环哈哈一笑,不再造次,道:“傻丫头,我若是连你缘何这般高兴都不知道,又怎敢说对你爱如珍宝?”
董明月轻轻噘了下嘴,道:“那你说,我为何这般高兴?”眼睛深处,其实藏着一抹紧张和不安,每个人都有脆弱处……
贾环见之心怜,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你安心就是,岳父大人的事,我已经和陛下提起过了。
虽然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到底还是让他点了头。
等再过几天,京里这阵风头过去后,咱们就一起去接他出来。
如何?”
董明月不笑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一双眼睛微微湿润的看着贾环。
“什么人,站住!”
“混账,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小两口含情脉脉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贾环眉尖轻挑,却没在意。
他先转身,一步跨出,踏在了正堂前的一张桌几上,然后……将挂在墙上的字给取了下来……
看着贾环在那里卷字幅的模样,董明月有些无语。
乌远亦是无法直视他,转头看向门外……
直到过了一会儿,贾环将这幅字卷好,抄在手里,才笑呵呵的对董明月道:“索兄快过生日了,这些年一直想送他一回生日礼物,找不到合适的,老天开眼,终于让我发现了这件合适的,呵呵呵……”
“呵呵。”
董明月陪着笑了声,贾环嘴角抽了抽,道:“走吧,出去看看,正主总算来了。”
说罢,大步朝外走去。
……
小院门口处,十个蒙古亲兵持大秦戟以阵而列,面容冷峻的与门外之人对峙着。
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此刻无不义愤填膺的看着门内之人,面色铁青。
为首之人,正是忠顺亲王,赢遈。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宗室诸王!
然而,这群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面对一群骚鞑子时,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他们连连厉喝不断,还不停的让身边的王府亲卫们杀掉这群“造反”的骚鞑子。
可是,这些王府亲卫,又如何能打的过据门而守,以阵相待且训练严苛的大戟士。
一群亲王郡王,竟生生被一群下贱的鞑子兵给挡于门外,这让人如何不恼。
这大概还是他们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王爷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待他们透过人墙,隐隐看到贾环从后面走来时,压抑了一肚子的火气再也忍不住,更兼新仇旧恨齐上心头,纷纷大骂不止。
贾环站在庭院中,面沉如水的看着他们,让闻讯匆匆赶来的韩让去放人进来。
待门口亲兵撤去后,一群宗室王公进来,为首的忠顺亲王满脸怒火,指着贾环怒声道:“贾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本王王府,还敢……还敢杀人!!你想造反吗?”
赢遈看到地上一隅的尸身后,更是勃然大怒。
其他王公也纷纷怒斥不已,直言贾环此举与造反无异!
贾环只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自己骂累安静下来之后,贾环双目直视忠顺王,寒声道:“昨夜,有武宗级邪魔恶贼,闯入宁国府,杀人害命!若非本侯早有安排,昨夜,宁国府便会血流成河!
先祖保佑,本侯之前的安顿起了作用,将贼人一举擒获。
今日,本侯压着他,来找贼巢!
忠顺王,本侯当真没有想到,你竟会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
无论如何,我贾家先祖也算于大秦有功吧?也于你这位赢秦皇室的亲王有功吧?
纵然你看我贾环不惯,你尽管朝我来就是!
可你竟对妇孺下手,你算他娘的什么贤王?”
一群宗室王公,都被贾环这一通咆哮给吼懵了。
忠顺王也傻眼了,他都顾不上贾环骂他老娘,急道:“贾环,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昨夜与你一起随驾铁网山,又如何能安排奸人去杀你家内眷妇孺?
孤也从来不认识什么奸邪之人!
本王何等人物,岂会自降身份,去认识那等下三滥之草莽?”
忠顺王不傻,他很明白,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这种犯忌讳突破底线的事,是会引起公愤和围攻的。
即使他的确有过想杀掉贾环,也想杀掉贾家全族。
可那也是等到他“登基”以后的事,他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将贾家这起子奸臣逆子“绳之以法”。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在他瓦解军方荣国系势力以后,才有可能。
他并非蠢货,又如何会用刺杀这种低级手段……
见忠顺王这般表现,本来对他非常怀疑并且不满他手段太过的宗室诸王,纷纷选择了相信他,再次斥责起贾环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就欺上亲王府第来,大逆不道云云……
忠顺王更是要与贾环去御前甚至皇太后跟前打官司!
看着他们叫嚣,贾环目光落在他们后面一人身上,眉尖轻挑,冷笑一声道:“荆王世子,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呵呵,你来的正好。
听说这里是你暂居之地,你可有话说?”
赢皓面色淡然而矜持,面带微笑道:“小王昨日莽撞行事,误听了奸人所言,引起了一些误会,心中着实愧然。甚至还因此惊动了闭关中的皇祖,下旨惩戒不肖孙儿。
‘着宗人府圈禁半载后,交回荆州王府,命荆王好生看管教导。’
呵呵,贾兄,我们后会有期。
至于贾兄所言其他之事,小王真是不知道,也承担不起。
就无法领罪了……
小王也望贾兄能够冷静一二,家宅遇难,谁都会心急。
可再心急,也不能只听信贼人之言,就闯入亲王府杀人吧?
小王不禁想问一句,这大秦,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可还有一分上下尊卑?
看在以往相识的面上,小王奉劝贾兄一句,还是赶紧收手吧。”
贾环看着赢皓那张隐隐得意的脸,气急反笑,道:“你还真是我见过厚颜无耻数第一的人,我却想不明白,你怎么有胆假传太上皇旨意?”
赢皓面带怜悯的看着贾环,道:“贾兄,你都说了,小王如何有胆子假传太上皇旨意,所以,我自然不敢。这道旨意,是陛下传下来的,你若有质疑,自可寻陛下查证就是。”
贾环看着赢皓的眼睛,见他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蔑,面色微变。
太上皇,当真糊涂到这一步了吗?
绝不可能!
太上皇赢玄,绝对是他见过最顶尖的人物,没有之一!
可是……
不止是赢皓,其他的宗室诸王,面色也都是这样的洋洋自得之色。
很显然,连罪魁祸首的赢皓都只是圈禁半年,更何况是他们……
如此说来,当真是太上皇出手干预了?
难道,一个宗室团结的名声,就能掩盖下此等滔天大罪吗?
贾环想不通……
“贾兄,想什么呢?要想事情,还是回你宁国府去想吧,你这样带着你的人站在这里守着,多不好,你说呢?”
赢皓语气极好,循循善诱道。
然而,贾环却极为敏锐的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紧张不安来。
贾环忽然笑了……
敢情,这位亲王世子,还以为他只是带着亲兵在庭院里站着,没做其他事……
呵呵,想来也是。
别说抄一个亲王的府院,就是抄一个寻常大臣的家,若无圣旨,谁敢动手?
而就在这时,韩大带着数人大步走来。
素来沉稳的韩大,此刻面色却难看的紧,甚至隐隐发白。
走近后,他对贾环道:“环哥儿,发现了一些……可怖的东西!”
贾环闻言点点头,心中却大定,他对面色陡然大变的赢皓轻轻一笑道:“世子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赢皓色厉内荏尖声叫道:“贾环,你好大的胆子!连太上皇都不曾罪我,你竟敢擅自抄家!!你若再不悬崖勒马,我必到宫里参你一本!我荆王一脉,虽从不干涉政事,却也不是让你这等奸佞贼子欺辱的!”
贾环却不再看他,而是对面上皆是怀疑之色的赢遈和宗室诸王道:“诸位王爷,那么,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若是找不出罪证,贾环自去宫里领死。
若是找出了罪证,我想,以诸位王爷的身份,总不会再赖账吧,嗯?”
“哼!贾环,你最好记住你的话!本王绝不信,本王王府中,还会藏些藏污纳垢的东西!带路!”
赢遈厉声道,眼神有些猜疑的看了眼赢皓。
贾环也瞥了眼几乎站不住脚,满是哀求神色看着赢遈的赢皓,冷笑一声,对韩大道:“带路。”
韩大应声一喏,然后转身引领众人,朝最偏僻处的一个角落里的一座耳房走去。
赢皓愈发面无人色了,然而,当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时,在他的目光深处,却有一道极明亮的光泽闪过。
阴森,狠毒。
但凡智者,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
赢皓自负为一智者,又怎会不提前考虑到失败?
若是方才,赢遈能强硬阻拦贾环继续搜索,那么赢皓也不会走最后这步。
撕破脸皮,鱼死网破……
可既然走到现在这步,那赢皓也无所谓,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相信,这些人会满意这份“惊喜”的。
当初,他们那样栽赃给他,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太上元孙,沦落为圈禁之囚。
那么,今日就以血还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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