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没反应,抬起的手偎在额际。
庄岩的目光也就那么一扫,却见了她手腕上横着的疤,目光微愣。
瓷雕冰琢般的美人,碧玉无瑕,猛然看到这样的瑕疵,给庄岩的不是遗憾感,而是神秘与震撼,这与她素日的清冷反差太大。
傅夜七不用看他目光所及,淡然缩了手,面色微冷,“庄军长,你是在叫我么?”
庄岩眉尖耸了一下,张了张嘴,敛去情绪,挂上一丝轻谑,“哦对了,现在不该喊嫂子了!”
正巧酒保经过,庄岩伸手,挑了两杯,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
她想了两秒,“对不起,我不喝酒。”
“这么不给面子?”庄岩眉尖一抖,爽快的干了一杯放回酒盘。
庄岩对她略有敌意,傅夜七早就知道,因而只是淡笑,没打算解释。
却听庄岩又一次眉角微斜,意味明显,“傅小姐,果然是爱情能滋润女人么?你这刚离,遇见蓝修……”上下打量一遍,才道:“美!”
傅夜七只牵了一下嘴角,了无意味,“没事的话,我得去会谈室。”
可庄岩微勾嘴角拦了她,终于不拐弯了,“傅小姐,一年前大哥车祸,你听说了么?”
“没有。”她几乎都没想,表情淡漠,“我从不关心不相干的人。”
庄岩不免心寒,嘴角一扯,“那就怪了!为什么肇事的车牌归属者是傅小姐你?”
傅夜七心口一紧,看了他,“你什么意思?”问完,又自顾舒缓呼吸,淡然道:“庄军长,我和沐寒声是闹了不愉快,但我并未恨到要他命的地步,或者!”紧了紧手心,她仰脸,“请你调查清楚再说这话!”
蓝修做事不会那么鲁莽。或者,如果庄岩真的能查出来,何必等上一年?
“庄岩?”男人磁性的嗓音忽然从侧门传来。
庄岩微拧眉转身,见了大哥和黎曼,表情还没调整好。
傅夜七本想走,脚步却愣了一下,再走就显得仓促了,只能安静的立着。
沐寒声鹰隼目光扫过庄岩,定在女子身上,若不是在车上就见过她,他必定管不住心神。
“大哥。”庄岩微抿唇,颇有意味的一句:“赶不上就算了,每年都来有什么意思?”
男人目光未收回,反而越发深沉,“今年不一样。”
“就是!”黎曼忽然紧了男人的手臂,优雅的笑着,“我这可是第一次参加汇议,意义重大。”
傅夜七想,这儿没她什么事,早该走了。
可她一脚刚抬起,黎曼娇媚的声音看似友好无比,“这不是傅小姐么?”
叹口气,她总算转过身,泰然一笑,“黎小姐又漂亮了。”
黎曼笑得深了些。
正巧沐寒声抬手捻了一杯酒,自顾抿了一口。
黎曼的笑意却僵住,因为他一抬手,她挽着的手被避开落空,只好掩住尴尬也拿了一杯。
看了看对面的傅夜七,忽然递了酒过去,“傅小姐,咱们也算旧识,我以前有冒犯之处还请别计较!”
虽然也身为女人,可此刻傅夜七觉得女人真是烦人的动物,她若不接,黎曼还有的是由头刺她,接了她可以不喝。
“泛泛之交,有何可计较?”她淡然一句,一点不客气。
黎曼挑眉,笑道:“是,傅小姐大人大量!哦对了,我在拍新片,耗资三亿进军国际市场,听闻傅小姐国际人脉广泛,到时候还请多关照!”说着举杯,不乏自豪。
是么?傅夜七淡笑,褐眸清泠,记起了自己曾经在黎曼手里摔过一跤,柔唇一勾,“一定关照!”
沐寒声敛目低垂,抿唇盯着她,见她将酒杯往嘴边递,眉峰一紧,忽而抬手。
温热的掌心拂过她细腻的手背,只觉得心口倏地一漾,酒杯已经被他捻了过去,一言不发,干了。
一旁的黎曼和庄岩都愣了一下。
傅夜七却眉目清冷,一个‘谢’字都没有,略低眉,“几位慢聊。”
转身匆匆离开,被碰过的手紧握,一手狠狠搓着,意图搓掉那抹温度。
沐寒声放下杯子,侧首扫了黎曼,不怒自威,最终没训话,只冷然一句:“我和庄岩说两句话。”
黎曼被他冷眼一扫,略显委屈,也只能咬唇离开。
“你质问她车祸的事?”沐寒声鹰眸一扫,深沉之余满是冷肃。
庄岩抿唇,也不否认,态度并没太好,“哥,你不欠她什么,难道你也贪恋美色?这可是谋杀,你是想息事宁人,人家可冷心冷脸,一句‘不相干’推得一干二净!”
男人淡然一眼,薄唇微动,“她说不知道,便与她无关,这事别再提。”
幽邃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挑远,却是一瞬不移的跟着那抹纤瘦,直到她拐进走廊。
放下酒杯,沐寒声终于看了庄岩,“结束后送黎曼回去。”说着放下酒杯,颀长的身影穿过人群。
走廊那头是卫生间。
傅夜七正拧眉被困在洗手台边,涨奶自溢,看着胸前两片湿润,纸巾也擦不去,苏曜估计还在会谈室,电话又不在手边,无可奈何。
☆、第79章 无以承受的温热(2更)
沐寒声在走廊悠然来回几步,一手插进兜里,时而看看女卫生间的方向,大多冷垂眉眼,看似漫不经心,却从未这样怪异的等过。
汇议到了下半场,几次接到了古杨的电话,不少人在找他,毕竟一年一次的汇议,哪怕有事耽搁,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没见到声赫显贵的沐寒声。
“这就来。”每一次,他都沉声如是回复,却一直没离开。
时间慢慢过去,男人终是略微蹙眉,大概是他看错了。
性感的指尖探入内兜捻了一支烟,消磨最后一点时间。烟圈绕过深邃的眉峰,却也拧了起来,胸口莫名堵着,只能狠吸长吐来舒缓。
“呀!”不远处的卫生间忽然传来女人略低的惊呼。
眉间倏地一凛,沐寒声早已大步随去,指尖的烟没来得及扔。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波浪长发的女人一脸歉意和紧张,扯纸替傅夜七擦着裙子上的大片湿润。
倒是傅夜七略微喜色,她怎么没想起把裙子多弄湿些,借口早退?
“没事,别紧张!”傅夜七低婉的一句,接过了女子手里的纸巾,莞尔一笑,“这是之前就湿了酒的。”
一旁的女人稍微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衣服,从胸前湿到腹部,显然是被自己弄的,竟然不计较?谁不知道她跟总统并肩进来的,还以为会讨伐一番的。
“没事,你去忙吧!”傅夜七又一次低婉淡笑。
女人却歉意,“那个……非常感谢您的大度,但是……这是我名片,要是用得着的地方……当然,您大概与我交集不了……”女人自己说着都尴尬了。
傅夜七倒是客气的接了过来,扫了一眼,移开的目光又折了回去,随即褐眸微抬,“国电影审委员长,是令尊?”
“您知道我爸?”对面的女子满脸惊愕。
傅夜七抿唇淡笑,“见过多次,算朋友!”
肖筱惊愕之余,不免欣笑,在荣京,傅夜七除了御编翻译外,没有实际权位,但其影响和权威,多少人想高攀?居然能开金口说是父亲的朋友?
“真的很抱歉,我这人鲁莽,改天一定请傅小姐赔罪!”肖筱立刻道。
意外的是,傅夜七清浅一笑,竟点了头,“好,也很久没见肖老先生了!”
“夜七。”她话音刚落,沐寒声削然立在门口。
看着两个面带笑意的女人,他自是略微不解。
肖筱看了看两个大人物,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指了指门,识趣的碎步快出。
看了她湿了大片的裙子,沐寒声墨眉微蹙,见她微排斥,才想起指尖的烟,立即灭了。
她却淡了脸色,低首看了两眼,侧身就要出去。
手腕被人捉住。
男人薄唇微抿,转手褪下外套,就着余温裹在她身上,“不方便就打招呼先走,别着凉。”
“谢了。”她淡淡的一句,抬手想脱下他的外套,“不用麻烦。”
可男人长臂一伸,直接拥着她往外走。
他说:“纵使你我有过不愉快,婚姻不成,总不必见如仇敌,对么?”
她没说话,但足够清冷,绝美的脸都不曾侧过去看他,“是,陌生人才是最合适,总归你我并不熟。”
男人的脚步停顿,也将她揽了回去。
走廊幽暗,偶尔行人过往,却看不清面容,但她一抬首就能清楚看到沐寒声英挑的眉眼。
“离婚证,我收到了。”阴暗里,他磁性的嗓音,透着一抹忧懑,“法律都予你我再一次机会,你还坚持这么选?”
她终于仰脸,“你没看出来么?离开你,我过得很好。”
是,她比一年前好,神韵、姿态,美不胜收,低眉便是她胸前的一片湿润,说不出的暧昧。
鹰眸微黯,胸口却堵得厉害了,抿了薄唇,有一天,我会让你过得更好。
没有逼迫,不急复婚,一定挽你回头,只愿选我沐寒声。
若是他人,美人伊然,兴许抵在墙角狠狠攫取,勾着她的娇美,发誓决不让她离开,从这一刻起不介意承认钟情,势必将她夺回。
而他……
“一年杳无音信,不打算去见奶奶?”开口却如是一句,一如他的风格,城府唯密。
她怨他,但敬重也爱戴老太太,沐家上下都知道。
傅夜七微蹙了眉,她也想,可心里有一抹愧疚让她无脸登门。
仰脸,盯着阴暗下越发英棱的五官,“车祸,庄岩的质问便是你的授意?”
如果不是,哪怕缺德,她也会装作与自己无关,坦然去见奶奶。
“不是。”他很坦诚。却也锁着她,“或者告诉我,是不是你?”
他的脸越来越近,为了看清她眼底的答案。
悠然的檀香混着一抹尼古丁的味道,她知道,躲,便是心虚。
心口一点一点收紧,指尖微微嵌进肉里,仰得木然,竟无以承受那抹温热的呼吸,连同大衣上他的余温都灼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