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定。”声音依旧低醇,“你准备的,奶奶定都喜欢。”
问了等于没问,还想着,他与奶奶生活的时间久,该是比她了解她老人家的!
早知道不讨巧了,她想罢一抿唇。
从沐寒声的角度看去,那双柔唇却略微撅着。
心头微动,脚步滞住,侧首低眸。
她素来清冷,矜贵淡雅,可但凡一丝一毫的撒娇,都能软得人高兴半年。
“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堪堪退回伞下。
只一秒,也拧了柔眉,垫脚看着他肩头一片濡湿,她板下脸,“不走了,还是回车上吧?”
说罢一手挽了他的胳膊,转身往古杨开着亦步亦趋的车边走。
沐寒声却收紧手臂,眼底温热浮动。
薄唇在雨中一丝微凉,压在唇畔却格外舒服。
舒服?
傅夜七眉心微紧,蓦地收了神,可那张薄唇,唇线异常清晰,潮湿的舌尖探着她的。
有那么一秒,她忘了呼吸,愣愣的盯着他看。
忘了第几次这样看这个男人,总归,但凡他闭眼,眉目间那一抹深情,掏空了辞藻,她都想不出最好的。
沐寒声眯起眼,也看了她,却一丝无奈,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莽撞了,退了出来,流连唇畔,也低喃一句:“磨人,能专心一次不?”
她大概从没在意,每一次,他们的吻,她的一双褐眸都有内容,要么想事,要么琢磨他的五官。
苏曜还立在外交部门口,即便出了一些距离,他依旧能见缠绵的画面。
犹记得,她十岁,来参加他的生日会,也下着雨,一席粉色公主裙,欢悦笑意,下了车就往他身边奔跑,弃了傅家千金的框架。
如今,她奔向其他男人怀里,矜贵依旧,不再是粉色衣裙,只一席素色秋装,印着如墨如青的荷池,而她恰如那朵莲,泥泞沼泽,她自迷人。
终究转身,继续他的外访计划,那是可以远离荣京纷扰,与她独处的机会。
再说沐寒声。
他今天这两天头疼,又淋了雨,半路上就心神不济,忽而将她拥得紧了点,却是将脑袋支了上去。
傅夜七顿了一下,侧首,很诧异,“你病了?”
他向来神采奕奕,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男人从鼻腔里‘嗯’了一声,鹰眸敛住。
“要不,去给你买点药?”她也微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
男人低低的一句:“正用药。”配合着挪了挪脑袋。
她就是他的药。
她略弯眉角,又柔唇微抿,也不扰他了。
只是这一路回去,他大概有一会儿是真的睡着了,肩头很沉,都泛酸了。
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柔肩,沐寒声却醒了。
英眉微蹙,眼角有些重,大概是真病了。
果然,有了女人,身子也开始矫情了,他自顾叹,又自顾笑。没睁眼,低低的一句:“累不累?”
她摇头,“这就到家了。”
沐寒声虽然闭着眼,但知道还有段距离,沉默了会儿,蓦地的问了一句:“许南,你记得么?”
声音哑哑的,沉沉的。
她看了他,真病了?
但也答着他的话,“你说御宴庭的经理?”
她记性好,如若想在意,很多人,很多事,一眼便能看得长远,顾准之是个例子。
沐寒声略微勾唇,也把脑袋移开了,修长的指节轻轻捏着她的肩,低醇开口:“我最近太忙,不放心你,古杨我有用,让许南跟着你一段时间?”
她浅笑一下,将他的手拿开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忙你的,我不会有事,放心!”
沐寒声摇头,一丝固执,别的事,他可以让,但她的安危,他丝毫不能马虎。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比万一更难防的,是小人。
“蓝修近日进出忙的都是条款谈判一事,青山在他身边走不开,可没能顾着你。”他低低的一句。
这他都知道?
她转头,一丝讶异,倒也安慰一句:“还有青木呢,青山的弟弟,你见过的。”
就是那次在医院门口,沐寒声被青山、青木两人拦住。
这让沐寒声略微挑眉,这账,他记着呢,还没来得及算到蓝修头上。
可他此刻想起的,是他被拦那日前,她流产了。
怎么就谈到这儿了呢?
他拧眉,转了话题:“你身边多个人,我多一分安心。”
那意思,今天大概是通知她一下,免得她不知情而反感,也拥了她低低的一句:“放心,事情过去了,人就撤了,不让你别扭。”
那倒没有,她习惯了。
回到玫瑰园时,雨还在下。
洛敏说,沐钦今天不回这儿,下雨了,路不好走,也还有事。
对此,老太太看了进门的两人,意味很浓,寒声都能回来,沐钦不能?
算了
算了,随他去!
晚餐,一如既往。
夜雨,比以往绵长。
“我能继续用药否?”沐寒声低低的嗓音。
明明已经走到她身侧,就着坐下,脑袋已然放到她肩上。
先斩后奏。
傅夜七笑了一下,倒是没动,只一句:“你稍微等会儿,我把这稿子收拾好,去给你弄碗姜糖水,顺便吃两粒药,明天起来就好。”
好像挺有经验。
其实,她极少吃西药,吃了身体不适,一般都是中药。
沐寒声不说话,微热的呼吸洒在她耳际,但没敢凑近,怕把她也带病了。
厨房。
傅夜七切好姜丝,想了想,沐寒声不喜欢甜,红糖减了些。
熬着,自己拧了一下眉,她什么时候知道他不喜欢甜的?
不清楚,但就是知道。
看着时间,稍微关小火。
手未缩回来,敏锐的听觉令她转了头,一眼却见了厨房门口立着的沐钦。
不是不回来么?
“你生病?”沐钦没有往前,但也问了一句,裤腿还略微湿着。
傅夜七淡然的摇头,“没有,是寒声。”
沐钦挑眉,沐寒声会生病?
“正好,我想着给自己熬一碗,给我分一半,介意么?”沐钦又开口。
她略微抿唇,应,不应?
沐钦总算走了过来,娴熟的两下,添了点姜丝,又加了点水,“这不就好了?”
她不能说什么,只是勉强动了嘴角,几不可闻的退开一些距离,安静的等着糖水熬煮。
“你最近很忙?”蓦地,沐钦又说了一句。
她淡然转眸,看了他,不会今晚回来,就为了跟她说话?
最近,他的话特别少,今天很多。
为何?
点了点头,“还好,外交部就这样。”
忙就好,忙了,不会顾及其他事,任别人怎么下套,也没空去钻,沐钦想着,看了熬煮的姜糖水。
她刚要动手时,沐钦先了一步,表情很淡,“我来,烫。”
她只好退在一边,最后端着给沐寒声的那碗往楼上走。
对沐钦的搭讪,她一时还没头绪。
进卧室时,刚刚还无精打采的沐寒声立在窗边,耳边贴着手机,侧面看去,一抹凝重。
她抿了抿唇,放下碗,走了过去,抬手拿走他手里的电话,也不看那边是谁,只低婉一句:“有事明天再说,给他留口气吃药。”
电话要挂的时候,她才一眼溜见了那边的人是言舒。
其实她以为是古杨,所以语气有些……
算了,放下手机,她颔首示意他可以喝了。
沐寒声从她抢了电话的时候就淡淡的笑着,幽暗的眸子,大概因为病着,越发温柔,几乎滴出水来。
“言舒可能吓着了。”他冷不丁的一句,笑意更浓。
她充耳不闻,自顾洗漱做保养,背着身才留了一句:“把床头柜的药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