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你?”沐寒声醇澈的嗓音,与外界那些热闹的鞭炮十分不相容。
她知道他最近忙,听这声音,也一定是有心事的,不只是家事,公司估计也繁忙。
摇了摇头,“别了,夜里凉,我已经拦到车了。”
其实她还站在路边,冻得直跺脚。
挂了电话,急切的想打车,奈何街头冷清,这时候,定时都在家里围成一圈等着零点来临。
可她在这冷清里,看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等着打车的女人,安玖泠。
安玖泠看到她时,比她愣神,一步也没挪。
傅夜七想,她们之间不算有仇,走了过去,“巧啊。”
安玖泠看了看她,只是‘嗯’了一句,张望着要打车。
傅夜七抿了抿唇,她听说了安玖泠的状况不是很好,但不知道她靠这个谋生,那妆容和穿着,是可以看出来的。
“你瘦多了。”这一句,傅夜七没想太多,只发自内心的。
她虽然生过瑾儿,但没体会过一个人独自带孩子的苦,可面前的安玖泠,的确令人心酸。
安玖泠转头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她猛地想到了自己那晚的念头。
揭穿黎曼的预谋。
可对傅夜七说,有用么?
她是那么狠辣而聪明的女人,何以就信她的?
想到这里,安玖泠转过了头。
终于有一辆出租经过,傅夜七没动,倒是安玖泠走上前,又回头看了她。
傅夜七笑了笑,“家里还有孩子呢,你先走吧!”
只是简单的一句,安玖泠的确心底微动,临上车,她留了一句:“除夕快乐!”
傅夜七点头,看着车子离开。
很多人,事后想,总没从前那么可恶。
安玖泠曾经嘴毒,那是因为她处境逼人,和顾准之那样,也是境遇弄人,又自己犯傻。
好在她本人还没那么睚眦必报,不完全杞人忧天,否则,有关沐家的人,安玖泠恐怕都恨之入骨了。
正想着,傅夜七发现赵霖的车竟又折回来了。
苏曜从车上下来,脚步还算勉强稳当,“今晚打不到车,先送你回去。”
她愣了愣。
虽然苏曜一直是个周到的绅士,可都出去那么远了又折回来,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因为她冻得跺脚又搓手,苏曜浓眉微皱,将她的手握过去,催着她上车。
上车后,赵霖开车,他们在后座,但她还想着适才跟沐寒声说的话,要是晚一些,那个男人会着急的。
“你记不记得,头一年,咱们也在车上过的除夕?”苏曜忽然说。
她笑了一下,头一年,便是她进外交部的第一年。
那时候,他的照拂很多,除夕夜她还在赶任务,他便留下陪她。
但她大概不知道,她在翻译文件,他却大多时间在看她的照片,不论她在哪种场合,别人等同背景,他只看她。
也因此,那些照片会留下来,后来被宋沫翻出来。
可那都过去了,有些久违的情谊寻不到当初的味道了,弄得她只是浅笑而无言。
“你说南方习惯吃汤圆,可你胃不好,只能喝汤,汤圆由我吃。”苏曜继续说着,温和的脸,几许回忆,有些哀痛。
似乎他都不清楚,为何走到了今天?
她记得的,在第一岛生活惯了,那时候的习惯还是倾向南方,可如此一想,想到了那些年在第一岛的日子。
不知这会儿,瑾儿吃汤圆没有?
转动手腕拿了手机。
“打给沐寒声?”她刚掏出手机,苏曜开了口。
这倒是让她愣了一下,浅笑,本想先给瑾儿打,却点头:“嗯。”
“我刚见了他的车。”苏曜低低的一句,转头看她,又微醉靠在椅背上,在傅夜七笑着要说什么时,又加了一句:“他车上似乎,还有黎曼。”
最后四个字,让傅夜七僵了动作,有那么些狐疑,转头看苏曜:谁?
“黎曼。”苏曜重复了一遍。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看向赵霖,说:“赵霖,把车里的灯开一下,我手机掉了。”
她的手机,适才还在手上,可这会儿,的确手心空空。
赵霖开了车灯。
可她没有立即去捡手机,而是从后视镜看着赵霖的脸,她想确
脸,她想确认,苏曜说的话,是否真。
结果,有些失望。
“关了吧。”她弯腰捡手机,之后的沉默,想着沐寒声和黎曼见面是干什么。
他刚刚还说,自己在家里,说家里的热闹,无心感受。
“嗡嗡!”手机震动,震得手心都麻了,她却没接。
那一头的沐寒声拧了眉,转手给赵霖打过去。
“她呢?”他问。
赵霖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回复,因为车上有苏曜,只像是对自己父亲回答的一句:“在路上。”
沐寒声挂了电话,加速往玫瑰园的方向走。
赵霖的车子被沐寒声拦住时,离玫瑰园不远了。
“嘭嘭!”沐寒声敲了车窗,耐心等着。
她从车里看出去,能见他模糊的轮廓,低首之间,坚毅的下巴最是分明。
下了车,苏曜竟也跟着下来,对着她淡笑温和,“本想再如那次,在车上一起吃汤圆,看来不行了!”
她笑了笑。
“上车吧。”沐寒声说的。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傅夜七转身上了车,坐在座位上,却有那么些不舒服。
沐寒声上车时,见了她没系安全带,倾身过去,她却微微一躲,低婉,“我自己来。”
这样几不可闻的躲避让沐寒声鹰眸微抬,一潭深邃映着她巴掌大的脸。
她低眉,系好安全带,面色不好不坏,却没说话。
沐寒声开了车,速度不紧不慢,他知道能在跨年之际回到玫瑰园。
但妻子适才的躲避,他耿耿于怀。
“咯吱!”车子忽然停在了路边。
“苏曜与你说什么了?”沐寒声问得直接。
电话里,妻子的话音愉悦,还可以讨巧,可这会儿变了,而她只见过苏曜。
她转头回视,“没有。”
“今天除夕。”男人沉声提醒,“不该闹不愉快。”
在她这样晚归的前提下,他都不曾与她摆脸色。
傅夜七也是知道的,可她心里很介意,越来越介意。
“开车吧,太晚了。”她说。
避而不答,沐寒声英眉微蹙,一双幽暗的眸子,几乎能将人吸进去,就那么看着她,“告诉我。”
闭了闭眼,傅夜七终究看了他,“黎曼刚从车上下去?”
沐寒声略微沉眸,倒也毫不隐瞒,道:“是。”
“可你说你在家里?”她轻轻蹙眉。
沐寒声不善于解释,黎曼与他说的是,他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既然她问了,但说无妨。
“赶着除夕夜这样的关头显示真诚,黎曼说有人想搞沐煌,仅此而已。”。
这莫名而来的事,沐寒声不信,哪怕信,沐煌的体系不是摆设,不是谁都能动。
她盯着男人看了会儿。
“我要是不信,你就不走了,是么?”她这样问。
沐寒声对她,总是无奈,他很想说‘是’,但妻子会生气。
连带他这一晚对她的微词都咽了回去,只抿了薄唇,启动车子。
速度有些快,傅夜七皱了皱眉,刚进庄园,她略微苦涩:“我难受!”
酒喝多了,一走一停,速度又快,胃不舒服。
沐寒声一听,猛然缓下来,直到彻底停车,转头,虽然沉着脸,可眉宇之间都是担忧。
“酒好喝么?”终究是责备了一句。
她有些委屈,谁愿意喝酒?
看了她拧巴的小脸,沐寒声终究叹息,算了,大过年的计较什么?
“缓一缓。”他替她解了安全带,明明就差那么两分钟到家,他都不愿让她难受,柔声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