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转身,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正侧首望着她。
她动作顿了一下,又转头去端粥。说实话,她真的极少照顾人,也因而这样简单的动作,放在她身上更是令人感动。
“有点烫。”她坐在床边。
沐寒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说了两个字:“不饿。”
她微皱眉,“不饿也得吃,你三顿没吃了。”
卧室里安静了会儿,傅夜七再抬眼时,见了男人原本抿着的薄唇微动,却听到声音。
“你在骂我么?”她柔眉微挑,一本正经。
他心底郁结,她当然知道,可她也没舒服到哪儿去,说话不免直率不经大脑。
倒是这样一句,让床上的男人嘴角动了动,有那么点勾起的弧度。
她趁机又问了一遍:“吃不吃?”
男人总算点了一下头。
一碗粥下去其实很快,可沐寒声那一碗粥磨蹭了很久,没喝一口,他都会看她一眼。
下去小半碗时,他终于低低的一句:“以后别进厨房。”
她抬眸,“厨房本就该是女人的天地。”
“我的女人除外。”他几乎没有思考,低低的嗓音没有太多温柔,却很清晰,完了这一句,他也终于一句:“不喝了。”
柔眉一弄,“还有半碗……”
“你喝了。”男人低声一句,转而躺下了。
所以,强迫他喝完是不可能了。
她抿唇看了看粥,又看了看他含过无数遍的勺子,意欲起身。
却听男人面无表情,只两片嘴唇一碰,“就在这儿喝。”
老太太说得对,他是气,但对着她,再气也只能憋着,哪怕好容易得了她的好,却受不住,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用着这些撇脚的小对话给自己搭台阶,一点点消融他使过的性子造成的隔阂。
好在她很配合,喝了剩下的粥,还颇为乖巧的抬头,“现在可以了?”
男人挑眉,“让洛敏上来取碗。”
可她已经起了身,“敏姨老了,上下楼梯太累。”
所以她转身,步子轻快的出了卧室,下楼梯之际,几不可闻的勾了一下柔唇。
他们之间那几句话,看起来无关紧要,无聊至极,可对于两个正在别扭中的夫妻,一来一往,闹中进步。
所以,洛敏转身见她拿着空了的碗回来时,哪怕没有笑,也好似放晴了的天,与此前明媚几许。
再回到卧室时,沐寒声的针水完了,她亲手给拔的。
“下午出去?”男人忽然低低的一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你出去?”
“带你出去。”他说。
傅夜七才知道,沐寒声是想带她出去买手机。
“算了,不着急,这么多天没有手机也没觉得少了什么。”她收了针水瓶,低低的一句:“你还病着。”
可话是这么说,到下午他们却还是得出去一趟,因为庄岩进医院了。
接到宋沫的电话,傅夜七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大周末的,庄岩怎么会受伤?”
宋沫在那头急得直哭,也说不明白,只说留了很多血,看来是吓坏了。
她本来想,沐寒声身体不舒服,就不让他去了,可人家转眼就换了衣服,在等她了。
可见兄弟情深。
她拿了车钥匙,本是打算自己开车,可刚出了家门,沐寒声看似牵了她的手,却顺走了钥匙。
看着空了的手心,她还愣了一下,见他已经开了车门等着她上车。
淡淡的弄了眉,她弯腰上车。
……
庄岩是与手下士兵对练时受的伤,近身搏斗,还带武器,手臂刺了一道大口子,左手三个手指骨折,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士兵还一脸担忧的候在门外。
他们进去时,庄岩却还咧着嘴笑,“大哥,嫂子,怎么还把你俩惊动了?”
沐寒声横了他一眼。
傅夜七倒是笑着微点头打过招呼,问宋沫:“医生怎么说的?”
宋沫眼睛还红红的,道:“就……好好养病,手指骨折不算大事,手臂的伤口太深,伤了肌腱,恐怕以后很难拿重物……”
庄岩略微苍白的脸,却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白了,以后抱不了媳妇握不了枪,也正好,这位子,哪有时间抱媳妇?”
这话,像是自我安慰,更多的却是自嘲。
他和秋落的分手,外人看来无声无息,好聚好散的,可毕竟在一起过,对浪惯了的庄岩,是一种伤,从他如今这没心没肺,挂着一张笑皮囊的样子就知道了。
“哗啦啦天在下雨……”宋沫的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几个人都
,几个人都看了她。
庄岩转头,“忙你的去吧,别被人记了旷工。”
宋沫抿了抿唇,也不说什么,转身小声接着电话:“喂经理?”
“宋沫找了新工作?”傅夜七问。
宋沫从军队出来也好几个月了,说来,她都没关注过。
庄岩点头,“一去就是‘华诺科技’的小组长,也没白费了她一身本领。”
沐寒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加之感冒没好,一脸深沉,少言寡语。
她拿了苹果准备给庄岩削一个,可转眼,刀却被沐寒声捻了过去,“我来。”
他是怕她割了自己。
无事可做,她抿了抿唇,问庄岩:“秋落知道么?”
庄岩神色微微顿住,之后转头已经勾着嘴角笑,笑得飘飘忽忽,“不是快三界汇议么,她忙得很,哪有空关心我?”
淡淡的心酸,又装得一脸无所谓。
她终于抿唇明智的不往下问。
但是之后,她给秋落打过电话,说了这件事。
齐秋落在那边沉默,却是皱着眉的,繁忙之余,面前一盒还没泡好的方便面,叉子在嘴边咬了咬,“安玖瓷没去照顾么?”
她一蹙眉,“干安玖瓷什么事?……倒是见了宋沫,师徒情挺深。”
齐秋落半天都没再说话。
傅夜七叹了口气,“秋落,谈个恋爱而已,总部比分了手就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你们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
可齐秋落这人的性子如此,分了手,哪怕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眼巴巴去照料,顶多再见面相视一笑。
“我在想,三界汇议,找谁陪我出席。”齐秋落转了话题。
傅夜七见她不想谈,也不好说什么,只听秋落又说了一句:“蓝修最近回第一岛去么?”
她挑眉,“我最近没电话,谁也没联系,你不该比我清楚么?”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齐秋落一腔火药味,“谁清楚他干什么?……上周去御宴庭谈事,倒是见了人家左一个美人,右一个妖妃的,挺享受!”
她笑,“蓝修哪是那种人?”
“哼!”齐秋落轻哼。
……
话说回来,从医院出来,沐寒声坚持给她买一部手机才回的家。
路上,她想起了宋沫。
“宋沫现在上班,住哪儿?”她只身一人,以前在军队里,可现在退了军籍。
沐寒声开着车,大概是讶异她为何会忽然想起问宋沫,侧首深眸微敛,也低低的道:“公司有提供的住宿,以她的月薪,贷款买一套也可以。”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却若有所思。
不知怎么的,回到御阁园,提到了月底的三界汇议,每一年十月的重中之重。
她一丝兴致都没有,淡淡的一句:“我就不参加了。”
想参加也不可能,因为如今事态虽然延缓,可她一出现,难免又要起风波了。
“傅夜七不便参加,但沐寒声的妻子,是可以的。”他说。
其实她并不想出席,懒得应酬,所以,进了家门,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我不太想……”
“别人都去,你不去?”沐寒声自己换好鞋,将她的放在脚边。
在他看来,她之于他,因为苏曜的事还有些置气。
傅夜七抿了唇,一时之间也没说话。
在她转身时,沐寒声眸色微敛,却也握了她的手腕。
原本往前了两步的她被他拉了回去,厚实的掌心扣住侧耳,“为别人置气,多不值。”
抬眸,她倒是柔唇带笑,小小的嘲讽,“在说你自己?”
嗯……敢嘲讽他的,就她了,也算一种财富吧,男人无奈低叹。
刚进门,谁都没开灯,一片昏暗。
也正因如此,一抹檀香拂过鼻尖,她却忽而侧首躲过,“你感冒着呢!”
“谁规定感冒不能吻?”
素来正经的男人,无赖起来最是令人无奈的。
可她不想明天起来,也感冒了。